第三百二十七話 電流學(xué)⑧
段名義躲在炮擊的斜下方死角,但還是無法避免受到擴散的電弧傷害,只好丟出愛麗絲的人偶——
【詛咒[蓬萊人偶]】!
轟————?。?!
巨大的爆炸能量形成了防御壁,略微扭曲了奇兒的炮擊軌道。
趁這個縫隙,段名義一口氣沖到奇兒的身邊去,剛想奪走她手上的大劍,卻因為跑得太快,右臂的傷口開始作痛了,過度疼痛使他的身體就像遭到了麻痹,有將近兩秒的時間,身體變得僵直不動。當(dāng)他派出白金之星,奇兒早就注意到段名義的動向,后退到兩米之外。
她的眼中又充滿了怒火,舉起重新變回大劍的武器,說:
“本來我還有點改觀,結(jié)果你只是打算迷惑我,然后趁機干掉我嗎?!你也站在該死的納薩利克那邊嗎?!”
“不是(痛死了)……你真的不該再打下去了(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
“我就如你所愿,把這武器給你吧——插在你的墳?zāi)股?!?p> 轟——!
她高舉大劍,釋放三束遠程電擊。
段名義邁著僵硬的步伐后退了幾步,非常勉強地才躲過致命攻擊,可是他還不忘勸告奇兒:
“報仇就是犧牲自己的未來,全心全意地摧毀別人的未來,不過是個說起來好聽的同歸于盡罷了!失敗是一無所有,成功也是一無所有!報仇和墳?zāi)故峭粋€道理,不管葬禮有多豪華,不管來賓哭得有多慘,死者都得不到一絲慰藉,都不過是活者的自我安慰罷了!你所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填滿你心里的空虛,還有你現(xiàn)在無法承受的悲傷!”
“滾,少說那些老套的臺詞!一無所有又怎么樣,我還能再失去什么?!我僅剩的東西只有這條爛命,如果能打敗納薩利克,把它送給死神我也不在乎!”
“你總是借著家人愛人的名義報仇,但你把自己整成這個樣子,真以為這是他們希望的結(jié)局嗎?!如果你真心愛他們,就別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的心里也不想再干了,就順著自己的心放棄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復(fù)仇,好好活下去,這不才是報答他們的方法嗎?!相比一次次復(fù)仇失敗,然后死掉,活下去尋找新的幸福不是更有意義嗎?!這不就是你想做的嗎?!”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轟——!
奇兒逐漸無法控制臨時更換的全新靈基,一邊咳血,一邊釋放強大的混亂雷擊。
輸出電力過于龐大,體內(nèi)裝置出現(xiàn)了嚴重過載趨勢,過高的熱量與電力正在侵蝕她的神經(jīng),破壞她的身體,純白繃帶很快就染上了可悲的血色。段名義還沒有碰到她一次,她卻被自己無法承受的力量拖入地獄。
還不到第十劍,奇兒已經(jīng)露出了疲態(tài),揮劍的速度明顯變慢了。
可能是為了拖延時間,她用大劍支撐著身體,說:
“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想再干,你有什么證據(jù)……?”
“你們的計劃是要毀掉A市,表面是為了消滅‘空條承太郎’才定制的計劃,其實是你想要攻擊位于A市的納薩利克總部。想要毀滅一個城市,你的一錘一劍還不夠,需要更多資源來備戰(zhàn),你打算借這個機會借用裝置和人力,與納薩利克決一死戰(zhàn),才不管空條承太郎的死活,也就是公款私用。但不是這樣的,不管是為了殺掉空條承太郎,還是為了打敗納薩利克,都不對,這是你設(shè)下的雙層障眼法,連你自己都騙過去了?!?p> “你能猜到這一步就已經(jīng)可以了,別再自作聰明地畫蛇添足!”
“調(diào)查記錄表示,你最近在體內(nèi)加裝了儲電裝置,就是為了執(zhí)行這個計劃,卻沒有維修你其他裝置,單憑你原本塞進體內(nèi)的電路,還有你的英雄力量‘弗蘭肯斯坦’的承受能力,根本不夠支撐到電量用盡,在你充分發(fā)揮這些力量之前就會死。有腦子的你不可能忘記這件事,如果說是時間不夠,也說不通(因為你花了一天時間和我約會,不可能沒有改造身體的空閑時間),只能說是你故意放棄了那樣做。既然只能吸電不能放電,你要這么多電有什么用?我想到了一個答案——你的這場戰(zhàn)斗是以‘死’為前提的,你的計策不是要用裝置制造黑洞,也不是要用增強后的力量打敗納薩利克,是用你的自爆技能【磔刑之雷樹】攻擊整個A市!”
“好端端的我為什么要這么大費周章地去自殺?!”
“好端端的?你還敢說這個詞……要說為什么,那天你在我家門口,手上拿著一個筆記本,因為我嚇唬你,所以你不小心弄丟了。那天我們剛認識,我出現(xiàn)在納薩利克的行列中,你沒有把我當(dāng)作仇人,你更在意掉在地上的本子,也就是說,相比報仇,其實你更在意其他某些東西。如果我沒猜錯,那個本子和你家人或男朋友有關(guān)?!?p> “那又……怎么樣?”
“看你的表情,我猜對了,那就說得通了……與其說,報仇是你的人生目標(biāo),憎恨是你活下去的動力,不如說,報仇是你的假想目標(biāo),憎恨是你活下去的借口。起初也許你會被仇恨蒙蔽雙眼,你會認為你想要的是報仇,但時間久了,奇兒你獨有的理性會讓你清醒過來,你會發(fā)現(xiàn),你真正想要的才不是把仇人放在電烤架上,能不能毀掉納薩利克也無所謂,因為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是那些已經(jīng)不在的人。但這個愿望是你辦不到的,所以,你用仇恨繼續(xù)欺騙自己,麻醉自己,認為自己想要復(fù)仇,和酗酒是一個道理?!?p> “胡說……胡說八道……”
“你現(xiàn)在終于無法忍受了,想要解脫,所以你想用報仇當(dāng)作‘去死’的借口,來掩蓋‘自殺’的這個事實。你曾經(jīng)應(yīng)該被教育過,絕對不能露出軟弱的一面,就算是對自己,也不能。無法接受自己的軟弱,這就是你看不清自己的原因!”
“才不是這樣!暴露自己的軟弱,就等于送命!我那是為了保護自己,為了不辜負拼死保護我的那些人……”
“看吧,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報仇,是那些重要的人!你真正在意的還是他們,不是兇手!”
“才不是這樣才不是這樣才不是這樣才不是這樣才不是這樣?。。 ?p> 奇兒揮出了最后的斬擊,雷霆與斬擊并列向前,撕裂了大地,排列有序的地鐵軌道被烤成了橙色的鐵水。
段名義召喚白金之星,扭斷了鐵軌的溶解處,把它們投擲出去。作為鐵棍或長槍的威力相當(dāng)高,奇兒的虛弱身體是無法承受的,只要擊中一次就能決定勝負。但它們僅僅落在奇兒的身邊,就像插了幾根鐵柱在旁邊,沒有對奇兒造成任何傷害,作為障礙物都不夠格。
可是奇兒沒有力氣再揮動大劍,抬起了正在積蓄電能的左手,說:
“你也筋疲力盡了嗎……?”
“不,快要累倒的人是你……你是理科天才,連避雷針都認不出來?”
“什么……?”
話音剛落,奇兒釋放的電擊就被立著的斷鐵吸引過去,極大分散了電擊輸出,只有段名義腳邊的地面被轟掉了幾塊。段名義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彈幕洗禮,早就不把這點程度的攻擊放在眼里,輕松地躲過去,(為了避免觸動右臂傷口)然后一步步走向奇兒。
雙方的距離已經(jīng)進入兩米以內(nèi)了,這個距離等同于段名義的絕對優(yōu)勢范圍,不需要再依靠任何掩護,如果奇兒不拉開距離,就是必輸。
“如何,奇兒……連SS級都不需要,被只有S級而且還斷了一只手的我給打敗,你現(xiàn)在還以為你可以打贏納薩利克?別說毀掉總部,您能不能從這里逃出去都是個問題!”
“我不能輸,我不能……”
奇兒的大腦已經(jīng)過度負荷了,一陣陣刺痛在頭蓋骨內(nèi)來回游動,思考能力受阻,腦髓中好像插入了千根針。她沒有后退,只是恍惚地搖頭否認這個敗局。
她現(xiàn)在可是擁有一座城市的電力能源,隨手都能使出對城寶具級別的力量,有這份力量,區(qū)區(qū)負荷根本算不上什么,那是理所當(dāng)然的代價,只需要隨手彈指就能打敗段名義,但是……為什么還是輸了?
聽了他剛才一番話,身體就變得怪怪的,還是說,大腦變得怪怪的?
感覺沒有意義了,這場戰(zhàn)斗,不論勝者是誰,不論能否殺死段名義,不論能否打敗納薩利克討伐隊,好像……都沒有什么意義了。
對,啊,就算贏了他們,就算毀了納薩利克,會有人開心嗎?
我,會開心嗎?
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沒有意義沒有意義……
報仇……根本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
……
突然,奇兒感受到了熟悉的溫度,在她即將合上眼睛的那一刻,把她強行拉回到現(xiàn)實——
段名義伸出僅剩的左手,緊緊把她抱在懷里,說:
“你為了追求力量,陸續(xù)加入三個組織勢力的旗下,從‘英雄王’到‘黑山羊’,從‘黑山羊’到‘霍比’,經(jīng)歷了十七次改裝手術(shù),二十八次暗殺失敗,六次團戰(zhàn)失敗,記錄在案的瀕死次數(shù)有五次。你一路走到現(xiàn)在,不停地從失敗的低谷中走起來,真的很厲害了……”
“可那些都是失敗……如果不是想要的結(jié)果,不管付出多少……都是……”
“雖然都是失敗,但你到底多少次摔倒又站起來?你有多少次死里逃生?走出了多少次不能翻盤的敗局?有這樣的毅力,這樣的執(zhí)念,如果對手不是一手遮天的納薩利克,你絕對已經(jīng)成功了!但對手是納薩利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認清現(xiàn)實吧奇兒!你一直活在連自己都沒有發(fā)覺的虛構(gòu)中,你一直把仇恨當(dāng)作借口!抱著仇恨的人永遠無法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如果你贏了納薩利克,你也得不到滿足,你只會去尋找下一個仇恨來填滿自己!所以,停下來吧!納薩利克什么的都不要再管了!剩下的事情我會替你去做的!你該休息了!”
“別說得那么好聽……你根本不理解……我失去嗚……他們的……啊啊啊啊……你不理解啊……別這么……嗚啊啊啊……”
“不用再忍耐眼淚了……你已經(jīng)很累了?!?p> “嗚……”
奇兒倚靠在段名義的身體上,發(fā)出了無聲的哭泣。
段名義任由她這么做,這還是他第一次讓女孩子如此依偎他,雖然他的心里也有點不知所措,他知道現(xiàn)在只要站著就好,就讓她多哭一會吧,衣服弄濕也不要緊。
對了,還有一直留著的技能——
【召喚師技能·治療術(shù)】
就像是在避免吵醒熟睡的孩子,段名義輕聲吟唱了這個技能,自己與奇兒的身體都恢復(fù)了許多。至少現(xiàn)在可以站穩(wěn)了。
(啊啊啊啊明明都治療過了,還是超痛啊……痛死了,等回去以后我要趕快找個柔軟的地方躺下去,剩下的事情都讓伊卡洛斯替我去做,治療啊晚飯啊什么的,我真的沒心思再去管了……對了對了,也該讓奇兒嘗嘗伊卡洛斯的熱巧克力,她這幾星期都沒吃過正常的食物,不能再這樣了)
正當(dāng)段名義這么想的時候,身后冒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
——
“啊啦啊啦,看來我打攪你們的二人世界了,如果是平時我會悄悄離開,但現(xiàn)在可是在戰(zhàn)場上,請你好好分清場合和敵人哦,段名義先生~”
“狂三……呃咳?!”
段名義剛說出她的名字,趕緊拋開奇兒,卻被狂三的槍銃擊中,肋骨發(fā)出了相當(dāng)不妙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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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黑蓮華
爆肝一次,就當(dāng)作拖稿的歉意吧。 這一章缺少很多場景描寫,但我在腦子里描繪的畫面,是參照了《捷德奧特曼》大結(jié)局的場面和臺詞。 第三卷奇兒知道段名義死后,先想到的是自殺殉情,后來才想到報仇雪恨,早就有了決死之心;第六卷也說過她不是很在意白林的下場,若不是白林逃走,她也不會再去關(guān)注白林。所以她原本就是一個隨時可能放棄報仇的角色,因為她真正想要的是失去之人,對白林的憎恨就是她用來鎮(zhèn)定悲傷的麻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