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話（重制）靈魂崩毀
假設“魔力（≈法強+法力值）”這個概念的最低等級是E，那么白林的魔力等級大約在D級左右，脫離新手階段后即將獨當一面的程度，而SaberAlter的等級在A級以上，幾乎滿級的分數(shù)。
有這種程度的魔力，隨便一次斬擊，就能發(fā)揮出超越白林輸出極限的破壞力，更別說那些被冠以“技能”之名的強力斬擊，亦或者是她從未使用過的寶具攻擊。無論前后哪一種，白林都絕對不可能全身而退。面對SaberAlter的攻勢，就連段名義的鋼鐵之軀、龍焱的冰之壁也無濟于事吧。
而現(xiàn)在，那把劍就在白林的眼前，朝著他的胸口刺過來。
如果白林使用高斯光劍硬砍上去，可以斬斷SaberAlter的黑色圣劍，并一擊直攻她的靈核，但她肯定會避開，而且握著高斯光劍的手臂已經(jīng)被砍了，根本沒時間去撿回來。
?。〝嗍趾芡?，但現(xiàn)在沒時間去理會疼痛）
如果白林能使用投影魔術【熾天覆七重圓環(huán)】，還能搏一搏運氣，或許能擋住這一劍，可是白林不希望再增加投影魔術的反沖程度。如果在這里過度使用了投影魔術，導致黑影支配了白林的身體，那么白林至今努力的一切就算全完了。
可是……死在這里，才是真正的結(jié)束吧？
如果只是使用一次投影魔術，應該不會增加太多侵蝕度吧？
不知是白林的心中所想，還是來自黑影的慫恿，白林漸漸無法堅定自己的立場。也許是臨死前的恐懼沖走了他的理性，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以往白林總是對死亡無所畏懼，并不是因為他不怕死，而是因為他更在乎其他人的安危，身為弱者的自己的性命根本不值錢，可現(xiàn)在令他牽掛的人，一個都沒有了。為了取得勝利，他早就拋棄了多余的情誼，經(jīng)歷了幾次成功，不知不覺地把自己當成了救世主，把自己看得太過高貴了。
這就是“怕死”的感覺嗎？
白林的手還在躊躇著，在他下定決心之前，已經(jīng)晚了——
劍鋒刺穿，鮮紅的血液噴灑在地板和衣服上。
白林從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表情變得目瞪口呆，震驚得說不出一個字。
直到身體癱跪，體溫從傷口中隨著血液快速流失，白林才結(jié)巴地吐出了幾個字：
“為什么……古菈……你？”
被刺穿的人不是白林，而是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擋在白林面前的召喚師——古菈。
古菈不需要與SaberAlter親手交戰(zhàn)，單從視覺上就能知道，她的冰盾不可能阻擋SaberAlter的攻擊，于是古菈在展開冰盾的同時，以自身作為第二面盾牌，替白林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
其實古菈加上自己的身體也不可能擋住SaberAlter的這一擊，主要是因為SaberAlter似乎意識到自己捅了錯人，才及時停住了手，沒有把眼前的兩個人一起貫穿。也有可能是出于其他的原因。
哧——
SaberAlter拔出了劍，粘稠的血液牽起了一條絲線，但是很快就被魔力的高溫給蒸發(fā)殆盡。
古菈發(fā)出了痛苦的聲音，她用雙手挽住了白林的脖子，近乎斷裂的身體奇跡般地重新站立起來。
“咕……咳……！”
“古菈你……”
“白……我……呼咳……”
“別、別說話了，我給你治療！”
【召喚師技能·治療術——
唰！
在技能吟唱完的前一剎那，SaberAlter補上了殘忍的致命一擊。
遲了一步地，綠色的生命熒光照映在古菈的身體上，起不到一點治療的效果。就像當時龍焱死去的時候一樣，“治療”本身的意義就是使“生者”脫離死亡，對已經(jīng)墮入死亡的“死者”毫無意義。
白林自己的身體回復了許多，可古菈還在流血。
雖然遺體還殘留著熱量，但這只是篝火燃盡后的余溫，是靈魂的空殼。
通過這毫無意義的治療手段，白林又一次感受到這個無力的事實。
SaberAlter放低了劍，說：
“居然還有人愿意替你去死。有很多騎士就是這樣，明知道主君是個不值得侍奉的人，卻還要貫徹自己的忠義之道。這場決斗就這樣結(jié)束吧，我會反省錯殺對手的過錯，我會為她獻上默哀，就當作是你贏了。”
“……”
“每個生命的故事總是草草收場，很多人連再見都來不及說一句就死了。我不是想要安慰你，如果你能活著渡過這一劫，以后還會經(jīng)常發(fā)生這種事情，只是因為一個部下死去，你就要停滯不前、圈地自護，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覆滅。求取勝利和飼養(yǎng)家畜可不一樣，引導民眾和保護民眾是兩回事?！?p> “……”
“算了，現(xiàn)在的你多半聽不進去?！?p> SaberAlter失望地搖搖頭，準備離開。她已經(jīng)完成了狂三預期的計劃，這場死氣沉沉的決斗也該結(jié)束了。
嗖！
SaberAlter做出了回避的動作，躲過了白林的背后偷襲，然后借助身體的回轉(zhuǎn)力，抬腿把白林踢飛回去。
這一擊沒有保留力度，白林的胸腔發(fā)出了不妙的脆響。
可白林還沒死心，死死地握住木刀，再向前一刺——
咚！
SaberAlter的重拳下落，白林的腦袋被埋進了地下。
腦殼受到了這樣的沖擊，意識開始模糊，右手也終于松開了刀柄。
……
大概過去了幾秒的時間。
可以聽見SaberAlter的腳步聲。
血液的滴答聲。
路過的鳥叫聲。
漸漸地，都聽不見了。
不知道是肉身，還是死后出竅的靈魂，白林感覺得到，渾身上下的疼痛和疲勞都消消失了，兩條腿無意識地站起來了。
視線，渾濁。
已經(jīng)顧不上能否戰(zhàn)勝SaberAlter了，白林一步一步地挪著，不知道走了幾步，他看見了古菈。
嘩啦——
白林嘗試著抱起古菈的遺體，卻化作了干旱的沙土，從臂彎和指間溜走了。
白林抬頭一望，這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在天宮市，而是一片劍之荒漠——他的內(nèi)心世界。
依照慣例，黑影出現(xiàn)在白林的身邊，說道：
「怎么樣？完全沒有我插手的戰(zhàn)斗，你完完全全地輸了。不過，就算讓我?guī)湍悖膊灰姷媚苡袔壮蓜偎?。?p> “……原來不是夢。”
「除了讓肉身進入休眠狀態(tài)（做夢），其實你只要集中精神就能隨時進入這個世界，畢竟這是‘精神’和其他雜七雜八構(gòu)筑起來的內(nèi)心世界，只要你放在‘現(xiàn)實’那邊的注意力變少一點，你就等于是向這里踏進了半步?！?p> “集中精神……？”
「投影魔術本來就是和‘幻想’打交道的東西，在‘現(xiàn)實’和‘虛幻’之間來回是常有的事。好了，來說點正事，你進入這個世界是想做什么？先說好了，就算你把一手兩腳都交給我控制，最多只有兩成的勝算。那個自稱SaberAlter的女人可是比我認知的很多強者還要強太多了?！?p> “……”
「喂，說句話啊?！?p> “啰嗦死了，為什么又變成這樣……我認為我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從大局來看，我明明一直都在朝著勝利前進，我?guī)椭蠹冶苊饬瞬槐匾膿p失和踩雷，可是……為什么還是和以前一樣？?。。。。。 ?p> 白林的雙手狠狠地捶打地面，發(fā)出了喪失理智的怒吼。
懵里懵懂的時候，銀子為了保護白林而死，都是因為白林的實力不足以對付暴風他們；
獨當一面的時候，龍焱為了救出舞所在的組織KNS而死，都是因為白林沒能看穿敵人藏有可破萬法之符；
鬧起分歧的時候，雨軒為了與白林決出勝負而被抓走，因為白林的猶豫不決才導致了那樣的結(jié)果；
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時候，古菈為了保護白林而死，這都是因為……
因為……
因為！
想通了。很多時候，善良的人總會以為別人遭遇不幸都是自己的錯，因為自己的能力不足，沒能阻止不幸的發(fā)生，才會害得別人受罪。
可其實這是錯的，大錯特錯了！
白林確實一直以為問題出在自己身上，所以不斷地改變自我，舍棄自我，可是無論怎么做，無論怎么做，到最后還是一樣。
因為這個世道就是如此，這是一個戰(zhàn)爭游戲的世界，一個人無論如何改變自己，也無法改變敵人/戰(zhàn)爭/世界的樣貌。
對，錯的不是我，是來自外界的敵人！錯的是這個世界！
如果只顧著改變自己，如果只是消滅眼前的敵人，將來還會有無窮無盡的敵人出現(xiàn)，就像怎么殺都殺不完的哥布林一樣。
只要起初把他們斬殺殆盡，就不用再考慮戰(zhàn)斗了！
只要早日把他們趕盡殺絕，就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情了！
白林咬牙切齒，從猙獰的牙縫間擠出聲音：
“喂，你剛才說，如果我給你操作權(quán)限，你有兩成的勝算？”
這可能是白林第一次向黑影提出請求，黑影愣了幾秒才答道：
「是的，至少兩成。但是我要提醒你，‘兩成’的意思是我們不是絕對會輸，但也沒那么容易贏?！?p> “有什么辦法可以提高這個概率？代價是什么？”
「兩成勝算是建立在我只能使用‘手腳’的勝算，我能占用你的身體越多，現(xiàn)實（肉身）與幻想（投影）的同調(diào)率就會越高，發(fā)揮的實力也會越強。說簡單點，就是看你愿意讓我支配多少，最多可以把勝率提高到四成（其實這也是夸大的說法，我壓根不認為有一成以上的勝算）。事先提醒你，這是一次賭局，我只是替你擲骰子的人，代價和賞罰都要由你自己承擔?！?p> “全部……”
「什么？」
“我的賭注是——全部！”
「喂，你知道‘全部’是什么意思嗎？！不只是你的肉身，連你的精神和靈魂都要為我所控，你只能作為一個‘多余’的靈魂呆在這個身體里，那和孤魂野鬼沒什么兩樣?。 ?p> “是的，沒錯，我把‘全部’都交給你！”
「你不怕我對你的同伴下手嗎？她們也都是次元戰(zhàn)爭的參賽者，我們想要拿到勝利，注定要把她們?nèi)扛傻?。我先跟你說好了，如果干掉了管理員，也許可以中止次元戰(zhàn)爭，但那種荒唐的計劃我是不會認可的，還不如老老實實地殺掉其他選手，成為最后的幸存者。我只選擇勝算更高的戰(zhàn)術?！?p> “我以一條令咒為代價——”
白林發(fā)動了手腕上名為“令咒”的紅色圣痕，每一條令咒都具有絕對命令的權(quán)力，是主從關系的真正象征，
“我命令‘我/你’，優(yōu)先打敗管理員那邊的所有敵人，把她們?nèi)俊猄aberAlter，黑巖，狂三，幻刺，金木，神代利世，還有七人眾的‘英雄王’，還有管理員‘永恒Ruler’，全給我殺掉?。。。?！”
令咒的力量是不可違抗的，即使黑影能夠占據(jù)白林的“全部”，支配白林的意志，他也必須執(zhí)行這條命令。
黑影忍不住咋舌，雖然他還沒有恢復記憶，但白林絕對是他見過最頑固、最難伺候的主。
——
SaberAlter一回頭，看見了重新起身的白林。
在這短短幾秒內(nèi)，不知道白林的內(nèi)心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化，他的氣息完全變了。
嘭——呼轟——
魔力毫不節(jié)制地向外方出，圍繞著周邊，形成了肉眼可見的藍白色旋風，然后收縮起來，緊縛在白林的身上。
形成了一套全新的靈衣。
深紅的外套，黑色的盔甲，
利用魔力把斷掉的手臂縫合起來，用魔力貫穿骨骼，替代神經(jīng)，使每根手指都能重新運作起來。
口中詠唱道：
“Trace on.（同調(diào)，開始）”
兩手一抬，不再是慣用的漆黑之劍，而是一黑一白的短刀。
其名為“干將·莫邪”。
——
白林剩余自我意識：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