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話（重制）咖啡

　　嘩……

　　夜晚下起了涼雨，耳畔只有連綿不斷的水聲。

　　雨軒拉上了窗簾，坐在客廳的茶幾邊上。

　　桌上擺放著很簡單的杯裝料理，還有一雙附贈的衛(wèi)生筷。

　　大概在一星期之前，雨軒還會經常跑去白林那邊蹭飯，他的廚藝真的很不錯，多半是當時為了照顧銀子才練出來的手藝。

　　最近發(fā)生了這么多事，雨軒就很少和白林接觸了，蹭飯這種事情當然也不會去做。況且雨軒曾經差點把白林置于死地，不是被挑撥或欺騙，而是自愿地差點殺死白林，那份愧疚感直到現(xiàn)在還像荊棘一樣纏著她的內心。也就只有當白林需要雨軒這枚戰(zhàn)斗力棋子的時候，雨軒才會去他那邊。

　　聽說今晚白林要討伐“神代利世”，如果雨軒能立下功勞，說不定可以當作贖罪。

　　滴答！

　　計時器發(fā)出聲音，三分鐘到了，杯面煮好。

　　雨軒拿起了筷子，準備填飽饑腸轆轆的肚子。

　　這是在日漫中經常出現(xiàn)的衛(wèi)生筷，兩根筷子的其中一端是連接起來的，有點類似U字形，要從連接處把筷子掰開才能使用?？瓷先ビ悬c新鮮感，但有個缺點很讓人抓狂。

　　啪嚓！

　　雨軒沒能掰斷筷子的連接處，反倒是從中間把筷子腿折斷了，變成了一長一短的難看形狀。

　　簡直是諸事不順的預兆啊。

　?。ㄆ婀?，我明明沒用多少力氣……）

　　雨軒不太在意，將就著，撈起了剛煮熟的杯面。

　　咽了一口唾沫，塞進嘴里，慢慢地咀嚼。

　　很快她的臉上浮現(xiàn)出難色，還是堅持著把這一口咽了下去。

　　所謂的“味同嚼蠟”，說的就是這個吧，不，這個更糟糕。面條就像海水浸泡的海棉絲，魚板根本就是泡軟的電暖片，面湯的味道也很像變味的蒸餾老水，不，是藻類爆發(fā)的那種渾水。不僅沒有品嘗到食物應有的味道，腐壞的氣味在味蕾和食道深處猛烈轟炸著，如潮汐般地久久回蕩。

　　實在忍不住了，雨軒還是跑去了洗手間，把努力咽下的面食、還有先前用水灌進肚子里的零食，全都吐了出來。

　　要不是因為這里的食物都是系統(tǒng)和NPC提供的，雨軒真的懷疑這些食物已經變質幾年了。

　　就是在最近幾天，不管嘗到什么樣的食物，在雨軒的舌頭上都會變成堪比腐敗垃圾的味道。而且一天比一天嚴重，以至于她這幾天什么東西都吃不下去。雖然飲食很重要，但雨軒感覺，要是把這樣的東西吞下去，反而比饑餓更加折磨。

　?。犝f大腦受傷的情況下會影響味覺，也不至于變成這樣吧……而且我也沒有撞到腦袋吧）

　　雖然很可惜，但雨軒還是要把剛煮好的晚餐全部倒掉。

　　吃下了糟糕的食物以后，食欲本該被抑制的，但雨軒的空腹感反而變得更加強烈了，好像再吃點什么東西，比如白林親手做的蘿卜燉肉，還有火腿三明治。

　?。ò?，不行不行，不能這樣想，這不就搞得我像是個吃閑飯的嗎？）

　　萬幸的是，并不是所有東西都變了味，在飲品中還有咖啡可以下咽。這是雨軒親口品嘗了無數(shù)次之后得出的結論。

　　于是雨軒打算和往常一樣，給自己灌下了大量的咖啡，以此來抑制饑餓，相當于飲水充饑。

　　（嗚啊，好苦……）

　　每天都是這樣，能夠順利流入喉嚨里的只有咖啡，咖啡，還有咖啡。

　　雨軒以前很少喝咖啡這種東西，所以加了很多方糖，但還是感覺苦澀難耐，即使這幾天都在努力嘗試，還是很不習慣這種味道。

　　只能吐著泛苦的舌頭，等著饑餓的感覺消失。

　　耳邊只有靜靜的雨聲。

　　橫倒在暖桌邊上，半瞇著眼睛，看著鐘盤上的秒針一點點過去。

　　沒有開暖氣，即使關上了窗戶，也能感受到陣陣陰冷。

　　只有自己的體溫是暖和的。

　　手指摸索著，按下了手機的音樂播放器，隨機點了一首歌曲：

　　[教えて教えてよ（告訴我告訴我）]

　　[その仕組みを（在其中的陰謀）]

　　……

　　這首歌聽著還算舒服。

　　（就這樣吧……）

　　不知怎么地，明明喝下了幾杯咖啡，播放著熱血沸騰的音樂，卻還是無法抑制睡意。在歌聲的旋律中，雨軒慢慢合上了眼睛——

　　然后睜開了猙獰的猩紅之瞳！

　　===============================================

　　【召喚師技能·治療術】

　　經過第三次治療，被切斷的手臂終于完全接回去了。

　　白林，不，應該說是來自內心世界的黑影，他拆下了肩膀上的繃帶，無論骨骼、神經還是魔力回路，它們全都連接上了，完美地回到了最初的狀態(tài)。連疤痕都沒有留下，治療術果然好用。

　　但治療并不是回檔，白林與SaberAlter戰(zhàn)斗的最后之際，強制連接了斷臂的魔力回路，就像兩根斷掉的電線拼在一起重新使用，不可能沒有副作用。本該斷掉的魔力回路拼在一起，每次使用投影魔術，在回路內流動的魔力就會泄漏一部分，不少魔力雜質混進了肌肉和回路里，形成了“斷層”，本屬于白林的左臂就像移植上來的全新手臂，在魔術層面上形成了類似排斥反應的效果，是唯一沒能實現(xiàn)同調的部位。如果白林還保留著意識，并發(fā)起反抗，黑影也不可能控制這條手臂，這是白林唯一的突破點。

　　不過，那種事情是不可能發(fā)生的，因為白林已經支付了他的“全部”，舍棄了這具軀殼的全部權限，現(xiàn)在的他不過是寄宿在這具身體里的靈魂而已，沒有被當作垃圾處理掉就算幸運了。

　　黑影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

　　白林的反抗是不存在的。

　　咚咚

　　聽見了敲門的聲音。盡管房門是敞開的，但舞還是敲了敲門板，直到白林點頭，她才走進來，開口說道：

　　“白林，愿意參加對付‘神代利世’的人數(shù)比想象中還要少?！?p>　　“本來神代利世的情報就是不公開的，人少點也在情理之中。其實我原先都做好了單刀赴會的打算。（奇怪，舞沒有加上敬語）”

　　“除了我們這邊的人，愿意參戰(zhàn)的人只有世冰和龍代，段名義拒絕出戰(zhàn)?！?p>　　“名義那邊……我想也是，最近我和他鬧得很僵，如果還要恬不知恥地找他幫忙，那也太厚臉皮了。有世冰在就足夠了，龍代能來也好，我們需要的不是戰(zhàn)斗力，是目擊者。狂三會幫我們一起干掉神代利世，有狂三在場就不需要再補充任何戰(zhàn)斗力了，但她們的要求是必須由我補上最后一刀，而且要有見證者?！?p>　　“真的要相信狂三她們？她們只要愿意，隨時都能把神代利世處理掉，偏偏要讓白林你去動手，這明顯有問題?！?p>　　“那種事你就別管了，只要結果是我們想要的就行。而且狂三不是說過了嗎？她的主子是個挑剔的大老爺，不喜歡一帆風順的劇情，那么狂三就要想盡辦法增加自己的不利要素，把我們雙方的等級差距從‘天差地別’變成‘勢均力敵’，這樣才有看頭?！?p>　　“但她們也是敵人，總有一天會對我們發(fā)動進攻，說不定‘神代利世’就是她們的起點?！?p>　　“舞，我不是想要轉移話題或逃避問題，為什么今天你有這么多意見？我記得你平時就算不認可我的某些說法，也不會插嘴說一句?！?p>　　“如果你是白林，就算我不認同你的想法，我也絕對沒有一句逆言，一定照做。難道你以為你演得很好？”

　　“……”

　　嗖！

　　不到半秒的沉默片刻，受黑影操控的白林抽出了高斯光劍，將雷霆的劍刃抵在舞的脖子上。

　　舞站著一動不動，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就像是沒有察覺到永恒神器就在自己喉嚨上。

　　“怎么了？我只要稍微用力，你的生命就要到此為止了，你不打算反擊或逃走嗎，舞？”

　　舞只是面不改色地說：

　　“我不清楚你到底是誰，用什么方式占用了白林的身體，我只知道我的主人在這里，我不會拋下他，然后一個人逃走。要打起來的話，我贏不了你，反抗是沒有意義的，而且我不想給白林的身體添傷?！?p>　　“是嗎？那我就如你所愿，在你抵抗之前，這就送你去死，我的身份可不能暴露啊?！?p>　　白林稍微推動高斯光劍，慢慢劃開了脖子上的皮膚，即使流下了血絲，舞的臉色也依然不為所動。人類接觸到電流或高溫的時候，會反射性地做出回避反應，可是舞的反射弧沒有任何反應，這不是過度遲鈍，而是她愿意接受死亡，強硬地控制自己不要后退。

　　白林放下了高斯光劍，自嘲地說：

　　“呵，白林他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福啊，能撿到你這么忠實的狗?！?p>　　舞用手帕抹去了血跡，冷冰冰地說道：

　　“白林上輩子是什么樣子，我不清楚，但我能告訴你，我愿意用全部身心去侍奉他的理由，你這種人直到下輩子都不會懂?！?p>　　“我沒必要懂，那種事情不會給我任何好處?！?p>　　“真正的白林在哪里？”

　　“就在這里，你的眼前。我就好心給你解釋吧，他還有機會回來，但概率很小很小，現(xiàn)在他正沉睡在由‘記憶和愿望’編織的美夢里，在內心世界度過一天又一天。那個世界的時間流速相當于大腦思考的速度，是外面世界的幾百倍幾千倍，估計現(xiàn)在他已經忘記了現(xiàn)實是什么樣子，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聽到這番話，不論真假，舞的眼神總算出現(xiàn)了安心的情緒：

　　“是嗎，只要沒死就好?！?p>　　“你對主人的遭遇只有這點感想？好像完全沒有擔心的意思?！?p>　　“我相信他什么都能做到，無需多余的操心?！?p>　　“呵，愚蠢的盲從。時間差不多了，叫上卡婭和霆枝，我們該走了?！?p>　　白林按下了計時器的按鈕，披上了紅色的外套，準備外出。

　　神代利世的討伐戰(zhàn)時間快要到了。

　　盡管舞不可能向這個冒牌貨俯首稱臣，但她還是愿意跟隨著他，一起參加討伐戰(zhàn)，因為這場討伐戰(zhàn)也是白林希望的結果，和這個自稱白林的男人沒有一點關系。

　　舞會努力爭取這場戰(zhàn)斗的勝利，并誓死保護白林的身體。

　　剩下的，只希望白林能夠盡快從虛假的美夢中醒來。只能單方面地為他祈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