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第九十話 循環(huán)往復(fù)

　　咔嗞咔嗞

　　咔嗞咔嗞

　　無數(shù)次咀嚼，終于嚼碎了幻覺的朦朧。

　　還記得，陷入瀕死的幻覺之前，正在與召喚師捷威殊死搏斗，最終還是敵不過捷威的力量而倒下了。通過自己的超強生命力，咬牙拼死抵抗了神力的侵蝕，又被惡雨軒擊敗，無力地倒下了。

　　黎明帶來了曙光，冰冷空氣中飄離著絲絲溫度，如果“溫暖”這個概念有顏色，那么一定是屬于陽光的耀金色。

　　舒適的暖光照射下來，凈化了淺色的瞳眸。

　　金木研，終于恢復(fù)了理智。

　　“我……難道我……”

　　耳邊是嘩啦啦的河水聲。

　　嘴里殘留著各種各樣的味道。

　　看著滿地的碎塊，全都是化為異形的那些召喚師。

　　因為被雨軒打成重傷，又沒有得到天生牙的救治，金木意識到自己快要死了，他的身體也意識到這件事。這是每個喰種都不可抵抗的生存機制，他的身體比大腦更渴求生存，所以陷入了暴食的幻覺，只要吃下足夠的食物就能痊愈了。然而喰種只能吃人維生，每頓大餐都是用人命換來的，頭腦清醒的金木絕對不會那樣做，但頭腦失控的時候就不好說了。

　　數(shù)個月來，金木都沒有吃過一頓大餐，每天只能在發(fā)生戰(zhàn)斗的戰(zhàn)場上尋找靈衣或武器的碎片，把那些味道極差的硬物咬碎了吞下去，吸收其中的魔力，勉強補充一點體力，這種伙食水平比貝爺還要糟糕，每一口都充盈了腐骨爛肉的惡味（喰種味覺如此，人肉和咖啡以外的東西都很難吃）。偶爾幸運點，可以撿到沾著血液的石頭或泥土，將它們混入熱咖啡，攪拌一下，喝進胃里就能勉強減少食欲。當(dāng)然了，味道不好，就像裹著一層天婦羅外皮的石頭或泥土。

　　金木不記得這些異形召喚師的味道怎么樣，他們早就死了，身體無法承受神力，化為一具具腐朽的空殼，單用河水沖洗，就變成了粉末。摸起來就像風(fēng)干了數(shù)千年的木乃伊，難以想象味道有多差。幸虧還能飽腹，被打傷的部位都差不多恢復(fù)了。

　　正好金木是在河邊恢復(fù)清醒，可以用水洗洗身上的血跡，然后回去交代“任務(wù)失敗”的消息。金木研的召喚師賦予的任務(wù)——殲滅“死后戰(zhàn)線”的任務(wù)徹底失敗了，金木沒有拿下一個人頭，甚至沒有一個助攻。

　　簡單的清潔之后，順便用河水漱口，洗去了罪惡的味道，啟程回城。

　　深入樹林，一步兩步，金木又停了下來。

　　仔細聽，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發(fā)出了微弱的聲音，他正在求助？

　　呼！

　　金木展開赫子，一路劈砍樹木，徑直奔向不遠的另一處河岸——

　　“喂！沒事吧！”

　　金木看見了求助的那個人，真是凄慘。

　　他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下半身浸泡在河里，上半身躺在河岸邊，兩眼絕望，死死盯著刺目的日光。他的身體遭受了殘忍的對待，從額頭延至腹部劃開一條血線，就像砧板上的剖腹魚，肚子里的東西零零散散地灑落出來，大部分已經(jīng)順著河水沖走了，此外還有遭受拳擊的傷痕，肋骨碎了大半，以人類的醫(yī)學(xué)角度來說不可能救活。多半是因為他擁有生命力頑強的英雄力量，所以才能擁有超越生物學(xué)的生命力。

　　金木把他從河里拖上來，盡量不要失去體溫。

　　這個人手上保持著抓握的動作，掌心卻空無一物，恐怕他曾抓住的東西已經(jīng)被河水沖走了，也許是一把斧頭，也許是一柄權(quán)杖，反正現(xiàn)在不在他的手上。奇怪的是，手上殘留的魔力反應(yīng)，與金木嘴里牙縫間的殘留味道有些相似……不可能吧，只是河藻的味道，畢竟剛才漱了口。

　　但是或許……這個人倒在河水上游，手中失去的物件會順流而下，金木正好處于下游，清醒之前把那件東西給吃下去了，已經(jīng)轉(zhuǎn)換成體內(nèi)的Rc細胞，成為了身軀的一部分。如果真是這樣，金木還得向他道歉，竟然吃掉了別人的東西。

　　“很對不起，但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想想怎么救你?！?p>　　“我的……神器……阿蒙……”

　　“請不要亂動，你的傷很嚴重?！?p>　　“雨……啊……”

　　他還沒有注意到金木，嘴里發(fā)出奇怪的喃喃自語，兩只手抽搐般地一伸一抬，做著沒有意義的動作。

　　金木不是召喚師，沒有【治療術(shù)】可用，生命藥水也用完了，該想想怎么辦才好，他平時主攻文學(xué)，對醫(yī)學(xué)一竅不通。

　　沒過幾秒，金木就想到了一個大膽的點子——在動漫原作中，金木曾經(jīng)也是人類，他會成為喰種，就是因為他在一場事故中受到了致命傷，急救過程中的醫(yī)生們把喰種的器官移植給金木，于是金木就變成了喰種，并利用喰種的生命力復(fù)活了。喰種的力量就是這么強大，只要還剩一口氣，救人一命不算難事。

　　另外在原作中，金木還有一個名叫“萬丈數(shù)一”的同伴，他的赫子不具備任何殺傷力，卻可以植入傷員體內(nèi)，強化他們的自愈能力，以此實現(xiàn)快速自愈的效果，對人類也是有效的。金木可以嘗試模仿萬丈的手法，試著把自己的赫子植入給眼前這人，一定可以把他救活，但是……他傷得太重了，恐怕體內(nèi)的大多成分都會被赫子替代，成為喰種。

　　呼

　　金木的赫子展開，由于反復(fù)成長與進化，他的四條赫子愈加紅艷，遍布著游走的黑色紋脈。

　　宛如一朵盛開的彼岸花，象征逝者前往的彼方。

　　金木要做的，就是阻止逝者前往彼方，讓他們在這個世界重新活過來。

　　——“以救命的名義，讓一個人類變成喰種，變成吃人的怪物，真的稱得上救命嗎？”

　　回想起雨軒的經(jīng)歷，還有自己的經(jīng)歷，金木剛展開的赫子又停住了。

　　無奈于沒有別的方法了，金木不能預(yù)測這個人還能堅持多久，說不定沒過幾秒就要死了，他可是受了這么嚴重的損傷，任何時候都可能斷氣。

　　好吧，這就執(zhí)行手術(shù)。

　　赫子移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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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走了好久，在走廊上，慢悠悠地步行。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感覺自己應(yīng)該來到這里。

　　她明白時間不多了。

　　她完全不懂到底要做什么。

　　是因為記憶缺了一塊嗎？還是壓根沒有記憶？

　　為什么呢？

　　身體殘缺不全，卻一點都不疼。

　　大腦機能不全，卻一點都不困。

　　咔……嚓……

　　她站在一個房間的門前，慢慢地擰動門把手，試著把門打開。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打開這扇門，難道門后藏著一個必須殺死的目標嗎？

　　咦？為什么是殺死？

　　她想不起來，自己好像是為了……殺死某個人，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嗚！

　　突然地，路邊石礫被某物的腳步踩碎了，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吼聲。

　　她沒能把門推開，回頭一看。

　　闖入視野的竟是一個擁有人類輪廓的怪物，兩眼無神，四肢歪曲，血盆大口發(fā)出了干渴的嘶吼。

　　通俗來講，大家都把這種怪物叫做“喪尸”。只要隨便看一些和喪尸有關(guān)的電影，應(yīng)該都能理解這是多么可怕的怪物，數(shù)量眾多，感染性強，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只有逃跑的份。都是因為她在這附近踱來踱去，樓下路過的喪尸聽見了腳步聲，就順路走上來了。

　　然而，她只是凝視著這只人形的怪物，既沒有逃跑，也沒有抵抗。

　　她想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

　　她，阿爾泰爾想起來了。

　　這個地方名叫床主市，就是一切的“起始”。

　　三個月前，她嘗試了一次復(fù)蘇魔法，隨機選擇一位“已死”的召喚師復(fù)活，降臨于當(dāng)時最近的城市，也就是這座床主市。

　　三個月后，她被韓泠視作敵人，被韓泠捏碎心臟的那瞬間，利用她自己體內(nèi)殘存的最后一絲力量，把靈基殘留的部分送到了三個月之前——就是現(xiàn)在，她是穿越來的。

　　她來到這個時間點——白林復(fù)活的時間點，目標是將白林殺死。

　　然而為時已晚，她的身體所剩無幾，無論是軀體，精神，還是靈魂都已經(jīng)被“Plague”病毒給侵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了?，F(xiàn)在的自己就像一尊玻璃雕像，甚至沒有注意到，擰動門把手的時候，手腕已經(jīng)扭斷了。

　　這就是她不愿穿越的原因，因為“那幫家伙”一直監(jiān)視著從古至今的整個時空，如果擅自穿越，引起了三維時空的時間線變動，只會引起“那幫家伙”的注意，就像平穩(wěn)流動的河川突然噴出一股水花。上次穿越的下場，就是差點被“那幫家伙”給抓住了，然后不幸感染了“Plague”病毒。根據(jù)段名義和白林的狀況，這個平行世界的時間線就是“目標”，從這個平行世界開始，時間線將被“Plague”病毒完全占據(jù)，時間的河川變成毒流，誰敢穿越時空，都要變成這副慘兮兮的模樣。要是再穿越一次，恐怕病毒會加速侵蝕。

　　除非走投無路，她才會選擇穿越。

　　最后一次穿越時空。

　　就現(xiàn)在看來，最后的穿越時空也失敗了，沿著時間的方向逆流，全身被病毒沖刷了一遍，體內(nèi)的病毒隨著時間穿越而劇變。

　　別說要繼續(xù)暗殺，已經(jīng)沒有保持“生存”/“存在”的能力了。

　　身體逐漸透明，消失，就連次元戰(zhàn)爭的游戲系統(tǒng)都不再記錄她的數(shù)據(jù)了，因為根本查不到她的存在證明。

　　她即將消失，徹底的，比肉體死亡還要徹底的消失。

　　呵呵呵。

　　即使見到了白林，單憑這樣的身體也不可能殺死他吧。

　　“吾……真是……敗得徹徹底底呀……”

　　她很不甘心，只能認命。

　　“吾在此宣告，暗殺白林的計劃，阻止白色未來的計劃，徹底失敗。最后還是汝贏了，利威爾·阿克曼?！?p>　　吼——！

　　喪尸舉起粗腕，粗糙丑陋的五指擊穿了少女的身體。

　　她的身體徹底粉碎，被病毒蠶食殆盡，她的“存在”完全磨滅，她的碎片一塊不留。比玻璃更透明，比水泡更脆弱，哪怕是一陣強風(fēng)也能將她刮碎。

　　喪尸的攻擊不僅穿透過去，順帶打碎了虛掩的房門，在飛散的木屑片中，少女的存在徹底消失了。

　　不過呢，喪尸沒有料到，門后還有一位對手在等著他。

　　——

　　【魔劍侵襲】！

　　白林大揮一劍，斬斷了喪尸的雙腕。

　　少年復(fù)蘇的故事，從這里開始。

　　……

　　SSS級英雄，阿爾泰爾，徹底死亡。

　　死亡時間，次元戰(zhàn)爭第七月初。

　　游戲時長……數(shù)據(jù)過于龐大，無法計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