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門口,鐘遲遲也就猜到了小兒坊是什么地方。
只是還在門外,就隱約聽見了一聲獸吼,夾雜著危險(xiǎn)的氣息。
李長夜從她的語氣里也聽出了不對勁,一面吩咐侍衛(wèi)進(jìn)去看看,一面轉(zhuǎn)頭對著她笑道:“小兒坊養(yǎng)了不少奇禽異獸,上回送你的貓兒出了差錯(cuò),寡人想著今日帶你來看看,你親自挑個(gè)合緣的!”
那侍衛(wèi)進(jìn)去看了看,很快就出來了,回稟道:“坊內(nèi)并無不妥!”
李長夜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走下步輦,伸手要扶她下來。
鐘遲遲抿嘴一笑,抓住他的手,跳了下來。
走到門口,坊使如常迎出,將李長夜迎了進(jìn)去。
李長夜一邊走著,一邊殷勤地介紹道:“遲遲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嗎?也可以都看一圈——”
話音未落,又響起了一聲獸吼。
這次的吼聲響亮了許多,也隔得近了些,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紛紛變了臉色。
辛別立即閃身擋在李長夜面前,急聲道:“此處危險(xiǎn),請陛下速速移駕!”說著,狠狠瞪了鐘遲遲一眼。
這女人分明早就知道了,竟然不提醒陛下!
李長夜沒有離開,蹙了蹙眉,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坊使雖然害怕得兩腿顫抖,還是朝吼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還沒跑出幾步,就聽到東北面再次傳來一聲獸吼,這一聲未歇,西北面、正北面,仿佛為了應(yīng)和這一聲似的,獸吼聲此起彼伏。
猛獸的吼聲震顫大地,那坊使早已癱倒在地,附近的小坊內(nèi)被驚出無數(shù)鷹鷂雞犬之流,一時(shí)之間,場面混亂不堪。
“是白袍將軍!白袍將軍發(fā)狂了!”辛別臉色更難看了,著急勸道,“這里太危險(xiǎn)了,陛下先離開吧!”
白袍將軍?
鐘遲遲“噗嗤”一笑,聽著聲音,好像是一頭熊?還封了將軍呢?
她這一笑,十分不合時(shí)宜,惹來無數(shù)側(cè)目。
李長夜原本也覺得凝重,看她這樣自在,忍不住也笑了出來,拉起她的手,道:“走吧!改日再來!”
又囑咐道:“調(diào)金吾衛(wèi)來幫忙,不要讓里頭的畜生跑出來傷人!”
話剛說完,便聽見混亂的方向傳來數(shù)聲女子的尖叫聲。
“陛、陛下——”癱在地上的坊使哭著道,“王二郎,還有三位小娘子還在里面……”
李長夜蹙眉問道:“哪三位?”
“王三娘子,李郡君,還有柳大娘子!”
李長夜眸光一沉,將她往外一推,道:“這里危險(xiǎn),你先出去!”說完,轉(zhuǎn)身,大步朝東北向走去。
鐘遲遲啞然失笑。
這里危險(xiǎn)?她先出去?這人是不是急昏頭了?
皇帝陛下要以身犯險(xiǎn),哪里還有人顧得上她有沒有聽話出去?鐘遲遲便悠悠地跟在了后面。
門口這一塊還算安全,但也看得到不遠(yuǎn)處的鷹飛狗跳,夾雜著可怖的猛獸吼聲,不少馴獸師來回奔走,使出各種手段制止這場暴動,可都無濟(jì)于事。
李長夜一連串命令下去,身邊的侍衛(wèi)有些去搬救兵了,有些被派出去幫忙了,還剩了辛別為首的百騎守著皇帝陛下。
“李郡君在哪兒?”李長夜問道,語氣難掩焦急。
這會兒亂得看不清楚,無人答得上來。
“辛別——”他開口喊道。
“我不走!”辛別斷然拒絕,“崔將軍說,我只負(fù)責(zé)護(hù)衛(wèi)陛下!”
“你是朕的人還是崔離的人!”李長夜冷冷道。
辛別臉色一變,低下頭去。
“錚!”
李長夜突然拔出了身旁侍衛(wèi)的佩刀,朝前走去。
“陛下!”辛別急忙擋住他的去路。
“滾開!”李長夜冷冷道。
鐘遲遲站在李長夜身后,正好看到那個(gè)平常一臉冷漠的女侍衛(wèi)被罵得雙目滾淚,仿佛被情郎拋棄了似的,好不可憐,看得她都起了惻隱之心。
無奈上前,搶走李長夜手里的長刀,隨手一丟,問道:“李郡君是誰?”
李長夜看到她,臉色變了變,怒道:“朕不是叫你出去嗎?”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答謝她卸了李長夜的武器,辛別低聲答道:“是趙國公府的四娘子!”
李幼瑾?
鐘遲遲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快步越過李長夜,目光一掃,只見人影獸影交雜,根本看不清李幼瑾的所在。
她蹙了蹙眉,倏然躍起,沖入混亂之中,從一名馴獸師手中奪過一支馴獸用的骨笛。
笛至唇邊,尖嘯聲瞬間撕裂云霄。
這坊內(nèi)的飛禽走獸,都是經(jīng)過馴養(yǎng)的,比野生禽獸更容易交流,而她,碰巧也比普通馴獸師更懂得如何與它們交流。
此時(shí),這些禽獸受了坊內(nèi)猛獸的驚嚇,才會不聽指令。
安撫什么的,她不會,既然受了驚嚇跑了出來,那就給它們更大的驚嚇好了。
笛聲激揚(yáng),隱隱威赫,頃刻之間,如風(fēng)散烏云,亂作一團(tuán)的飛禽走獸各自回了巢穴,露出了那只發(fā)狂出逃的白袍將軍。
原來是只白熊啊!
鐘遲遲緩緩放下骨笛。
那只白熊抬起的掌下,撲倒著兩個(gè)抱作一團(tuán)的人,因?yàn)楸凰牡崖曌枇艘蛔?,其中一人立即抱起另外一人逃了出來?p> 突然,白熊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又是一聲怒吼,朝著那兩人追了上去。
鐘遲遲皺起了眉。
倒不是說她的笛聲一定會有效,可她分明從白熊的吼叫聲中聽出了一絲異常的憤怒,仿佛被人挑釁了似的。
事不宜遲,她隨手丟了骨笛,施展輕功,朝那兩人疾速跑去。
一靠近他們,便聞到其中一人身上傳出一絲異常的氣味,混在衣料熏香、脂粉香氣之中很不明顯。
“衣服脫掉!”鐘遲遲喝道,她一時(shí)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氣味,只是直覺地覺得不對。
難得那女子也不矯情,立即開始脫衣。
可她實(shí)在是受驚過度,雙手顫抖不止,連衣帶都抓不住。
“我來!”另一人喊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幫著脫下了外衣。
鐘遲遲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扯下自己的外袍丟到女子身上,抬頭望向正面撲來的白熊,深深地提了一口氣,縱身拔地躍起,踩在了白熊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