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大夫的名字諸位都聽過,在世神醫(yī)琴斷口的親傳師傅,谷虬原。傳說谷虬原已死,可他是死是活與今天也沒有關系,今天要講的是他早年的事。話說在谷虬原還尚未傳世之時,常常四處尋訪名醫(yī)拜師學藝,但許多名醫(yī)中徒有虛名的居多,他極少能找到稱心的師傅,大多時候只能邊游歷邊治療。他的醫(yī)術雖然自己并不十分滿意,但已十分精湛,逐漸他的神醫(yī)名號也漸漸的傳了開來?!?p> 話說這一天,谷虬原游歷到了某鄉(xiāng),此時他又累又餓,包里沒有一點銀兩。幸的一家人心善,不僅沒有嫌棄他,還給了他飯食。他歇息片刻,便要上路時,瞧見這家女主人的臉上面含悲戚,他仔細想了想,自己的飯量并不大,不至于將主人家吃哭,便多嘴問了一聲。這家主人便講了道,他家的兒子前日逞兇斗狠,被對方一刀砍在大腿上,如今已發(fā)炎化膿,請了許多大夫都道無可奈何,只教早早預備后事罷,如今他家兒子已經(jīng)奄奄一息??蓱z他家只得這一個孩子。谷虬原便道自已也是一個大夫,如今只是四方游歷,如不嫌棄,請讓他去看看。這家主人看他衣衫襤褸,雖不太信任他,但看他氣度非凡,況且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便同意讓他試試。誰知這個衣衫襤褸的大夫倒有幾分醫(yī)術,在他家待了幾個月后,他家兒子竟然漸漸的好轉(zhuǎn)了。這家主人感激不盡,把他當做救命恩人日日供奉。你道那時谷虬原的神醫(yī)名號已有,為何那家人先也不信任他?這是谷虬原向來不喜歡把自己的名號打出去行醫(yī),一來疾病甚多,自己也沒有把握能例例治好,二來他也不愿盛名所累,再者名號雖然傳的響亮,但見過谷虬原的人卻并沒有許多,況且此時打著他的名號行騙的人也時有出現(xiàn),而且這家主人也并不認識他。
這家人如今也早已灰飛湮滅,您道谷虬原若在世,年歲也不過五十多而已,而那家兒子算來也不過四十出頭而已,為何他們卻早已不在世了呢?我在這兒告訴您,您就明白了:這家人是當時計家的管家?!?p> 說道計家,臺下一片唏噓聲。說書先生繼續(xù)道,
“這計家當時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使如今也是二十年了,提起來仍然有人知曉。今天我不講計家的事,只講谷虬原治好了計家管家的兒子,這管家看他醫(yī)術極好,卻沒有辦法讓自己衣食豐足,便要薦他去計家當大夫。您想谷虬原是何等人,若是想讓自己穿金戴銀是極簡單的事,哪里會瞧得上去計家當大夫,便客客氣氣的推辭了。計家管家雖然對他推辭了此事覺得十分不明智,但也沒有勉強他。
“這幾天剛剛要繼續(xù)游歷時,一封給谷虬原的家書送到了。原來是谷虬原的父親得罪了縣官,被押在了大牢里,開年后便要復審,而這結(jié)果必定是死刑了。谷虬原向來只醉心自己的醫(yī)術,對這些事情也毫無辦法。當時已經(jīng)是十二月了,大哭之后當即便要回鄉(xiāng)。管家心想即使谷虬原趕回了鄉(xiāng),他又不懂得官場逢源之事,回去也只是收尸而已。便安慰他暫莫驚慌,等他去托請計家主人。您想那時計家主人的父親曾官居尚書令大人一職,幾次請辭才得以告老還鄉(xiāng)。計家主人雖不曾入仕,但卻常得著上頭的恩典。況且他人又仁愛,聽了管家講的這件事便去四處打點,救了谷虬原父親的性命又不要他的半分回報。谷虬原向來是個不愿欠人情的人,便在回鄉(xiāng)見了家人之后,便做了計家的大夫。我想您還記得計家也在藥鋪上做的生意吧,此時谷虬原待在了他家,他家的生意便越發(fā)好做了。雖說谷虬原待在計家也是為了報恩,但計家主人對他說過不勉強他留下,要是愿意離開,隨時都可以走,谷虬原卻一直都留了下來,以往他行蹤不定,極少有人能找得到他,如今他待在計家,行醫(yī)時間更多,名聲也更大了。也是此時,琴斷口尋到了他求要拜師。
“谷虬原本不愿收徒弟,他雖聽得別人頌揚他的醫(yī)術,他也知道自己治好了無數(shù)的病人,但始終對自己有莫名的不自信。他便拒絕了琴斷口,您想琴斷口也不是普通人,十足的醫(yī)癡,在谷虬原門外跪了三天后,成了谷虬原唯一的徒弟。
要說后面便沒有什么他的故事可講了。”
說書先生停了下來,慢悠悠的舉起了茶杯。聽客們有些按耐不住了,有些罵罵咧咧的聲音便出來了,小二站在肩膀上搭著毛巾站在一旁照顧著客人們的茶水,也沒有料到結(jié)束的這么突然,連忙笑道:“哪里哪里,客人們稍安勿躁,故事還沒有完呢?!边@時說書先生小啜完了一口茶水,放回了桌上,輕拍了一下驚木,又道:
“直到計家的那場大火。
“那場火直接導致了計家的覆滅。別說您聽著不信,我聽著也有幾分懷疑。您道那樣一個家族,怎能說沒就沒了?有人道說是計家得罪了權勢更大的人,他家自老頭子仙去了以后便沒有了朝中的勢力。雖說計家主人在從商上面無人能及,但朝中看上他的只有銀子,也瞧不起他在商會的地位。況且他人又仁愛,招來了無數(shù)的嫉恨之心。他本就斗不過朝中的勢力,自然就一下子沒了。您再說了,這計家也并非是鐵板一塊,家里家外心大的人多著呢。計家夫人的妹婿曾結(jié)交了一個江湖上的人,此人那時雖十分年輕,但卻窮困潦倒,還身患疾病。計家夫人的妹婿與他交談頗合,便帶了他回計家,請了谷虬原治好了他的病,又介紹他到計家做事。
“他剛進計家做事時還有人擔心他在江湖上自由慣了,待在計家白白的拘束了他,想著他也是呆不長久的,誰想這人卻不僅待了下來,還一呆就呆了十年。十年里這人勤快能干,很快就升到了幫著管家做事的位置。這時便有了議論,說道不久后他便能接替管家的位置。
“可誰想這年輕人看上的可不是計家的管家位置,他瞧上的,是計家的產(chǎn)業(yè)??赡耄粋€毫無根基,而又來路不明,還是介紹到計家做事的人,縱然有這心思,也不過是白日做夢而已??蛇@天底下的事往往比書上說的還要精彩個千倍百倍。
“這又要從另一頭說起。
“那時朝廷一位官員的侄子想要做一筆生意,誰做哪筆生意恕在下在這兒就不敢說了。這位官員就想到了計家有一筆生意做得正好,便帶人給計家主人帶了句話,要他把這筆生意轉(zhuǎn)讓給他的侄子。且不講這官員尚未想過給計家一分一毫的轉(zhuǎn)讓費,也未想過這生意是涉及到計家根基的生意,他只想著他給了計家這個機會,想必他會殷勤的送過來。誰想帶話的人趾高氣揚的惹惱了計家主人,直接拒絕了他。而這個帶話的人又惱羞成怒的添了些話轉(zhuǎn)告給了那位官員。這位官員也惱了,聯(lián)合了些許官員寫了奏折告到了御前,道計家野心頗大,想要涉及些許朝廷拿著的些生意來,他理了條條例例,論證頗多。陛下雖不十分相信,但計家的財產(chǎn)傳的富可敵國,又一直不肯入仕,還在民間名聲較好,也使他一直時間來頗為不滿??沙噬系淖嗾壑凶锩m多,卻并沒有一條實證,而他也不愿就以莫須有的罪名便拿下計家。這時官員便出了個主意,道計家內(nèi)部也有許多人對主人十分不滿,若是陛下把這件事交給他去辦,數(shù)月之后計家便可以不復存在,而計家的財產(chǎn),完全充公。陛下也知道這人有許多手段,他雖并不十分看的起,但達到了目的,他也不苛刻,便揮手讓他去了。
“您道這位官員在計家找到的那個人是誰?就是計家夫人妹婿結(jié)交的年輕人,他不知從哪里與那位官員聯(lián)系上了,也不知道他與那位官員在哪里密謀了多少時日。那位官員是信守承諾的人,也就在他向陛下保證的幾月內(nèi),大火燒了計家。計家的上上下下的人口,無一生還。于是陛下知道了震怒,于是下令徹底追查,于是在詳細的調(diào)查下是因為計家辭了個手腳不干凈的仆人,那人怨恨,便放了一把火,那時日又接連著天干物燥,導致火勢過大而無法撲滅,于是在計家唯一的四歲的繼承人也死在了大火之中,計家的財產(chǎn)全部充公。
“官員自然也的得到了賞賜,他拿到了他侄子想要做的那筆生意,年輕人也得到了些許財物。要說這幾個年輕人也是個厲害的人物,就在他拿到的那些財物作為的根基,再加上他靈活的腦袋,幾年內(nèi)他迅速的發(fā)展壯大,也做出了好一番事業(yè)。
“谷虬原據(jù)說也是在那場大火里就跟著死了,本來也是板上釘釘?shù)氖?,便是琴斷口也為他的師傅立了衣冠墓。然而卻在傳言里,谷虬原又開始四處游歷,亦有人聲稱見過他,于是谷虬原變成了生死不知。”
他的書講完了,略一抱拳,便端起茶開始啜飲。下面先是安靜了一會兒,便開始嗡嗡的說話聲。一會兒聽客中便有人喊,“先生你講這許多,萬家鏢局與計家又有什么關系。”說書先生抬眼看了一眼,滿面訝異道:“原來您不知么,宋老板就是計家夫人妹婿結(jié)交的江湖人啊。”下面又是一陣哄笑。
姜素喻坐不住了,站起來道:“眼下萬家鏢局遭難,你等便瞎編來取樂,如此落井下石,只怕以后不會輪到你的頭上?!?p> 看客中一片噓聲,又燃起了看熱鬧的興致。
說書先生笑嘻嘻的道:“姑娘莫急,我等也不過是一時好玩而已,萬家鏢局等人都是大人物,哪能跟我見教不是?再說了,姑娘莫非是萬家鏢局的人,不然這大家都聽得好好的,您怎的坐不住呢?小生這兒奉勸您一句,就算您是萬家鏢局的人,我瞧著您也不像狡詐之徒,還是多了解一下您的宋老板再說把?!苯赜髋怂谎郏溃骸安贿^是看不過眼罷了?!彼刂氐姆畔虏璞w,走出去了。云中信瞧著他也沒有故事再講,便往桌上丟了銀錢,也出去了。
正街上走著,只聽后面急急的連喊幾聲云捕頭,云中信轉(zhuǎn)身認得是盤峰府的捕頭梁呈席。當下見了禮,云中信問道:“兄臺怎的也在此地?”
梁呈席搓著手,苦笑道:“說來難言,盤峰府屢有幼女失蹤。蔭侯府世子的幼女也遭了去,大人逼令我查明。三天前倒是找到了一具幼女尸首,”他嘆道,“但被毀的面目全非,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其余卻毫無線索。”他看到旁邊的小茶棚,邊伸手邀他去坐坐,邊問道:“不知云兄最近在忙些什么。”
云中信道:“萬家鏢局遭襲,我受托查清,此賊計謀甚密,武功高強實在不敢掉以輕心?!绷撼氏@才看到旁邊的姜素喻,連連拱手道:“姜姑娘,久仰大名?!?p> 姜素喻回禮道:“失蹤的盡是幼女嗎?”
梁呈席道:“正是。姜姑娘可有高見?”
姜素喻道:“高見不敢談。我上次走鏢去塞外,路過一地甚是詭異,他族中便有幼女祭祀的習慣。方才捕頭所言讓在下不僅想到了哪里,權做參考?!?p> 梁呈席點點頭。
云中信道:“我們一路雖想也不會停歇,但沿途也會替兄臺留意些許?!?p> 梁呈席連忙拱手道多謝。
云中信又向他提了一下路上遇見的那個婦人。梁呈席嘆道:“那個婦人我倒見過,前日幾次找到衙門里,后來便像是得了失心瘋般,你道我們那里不愿意找,只是這事情已經(jīng)弄得我焦頭爛額了,哪里有閑情安慰她,便把她叉了出去,誰想她又找到了你們,。慚愧,慚愧?!彼值溃骸拔叶枷胱尨笕苏埮赡銈儾焖_的人來,這案子怕是就要簡單了些。”
云中信笑道:“瞧著你們把案子往我們這兒推,你們也好得清閑?!闭f著,遠見著沈宿禮從衙門里回來,又寒暄幾句便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