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
那個無惡不作,禍國殃民的大太監(jiān)?
他不是應(yīng)該在崇禎元年就死掉了嗎?還是眼前這個老者只是跟魏忠賢同名,此魏忠賢非彼魏忠賢?
再說老者看起來仙風(fēng)道骨,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惡貫滿盈的閹人啊。
“看小友的神情,小友似乎聽說過本座的名號?”老者微笑問道。
“哦,應(yīng)該是認(rèn)錯了?!标惽锇讚u頭答道,漫說魏忠賢在十幾年以前早就死了,就眼前這個老者,怎么看也不會是歷史上那個惡行累累的大太監(jiān),“只是老伯這名字與十幾年前的一條腌狗同名,小子初聞故有些驚訝。”
“小子,你信不信姑奶奶剁下你的狗頭拿來當(dāng)夜壺。”小女孩聽了陳秋白的話勃然大怒,一副欲擇人而噬的表情。
“青兒,不得無禮。”老者喝止住暴怒的小女孩。
“義父,他該死。”小女孩兒仍舊怒不可遏,“這世上敢侮辱義父的人都該死?!?p> “世人愚鈍,多被表象所蒙蔽,這本怪不得他們?!崩险咝α诵Γ值溃骸案魅俗杂忻鼣?shù),這也許就是大明的命數(shù),也是為父的命數(shù)。青兒你隨為父在這谷中清修十?dāng)?shù)載,實不該再有如此重的戾氣?!?p> “義父……”
老者抬了抬手,阻止了小女孩繼續(xù)再說下去。
“小女性情急躁,但本性并不壞,本座在這里給小友陪個不是,還望莫要見怪才好?!崩险叱惽锇渍f道。
陳秋白只覺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但又隱隱有些覺得不對勁。從剛才一老一少的對話之中陳秋白理出了一條信息,那就是這個老者帶著這個小女孩起碼在這峽谷之中生活了十余年??墒抢险咭压畔≈?,小女孩不過六七歲年紀(jì),外表天真,卻說話老成,而他們竟然是父女關(guān)系,還共同在峽谷之中生活了十多年,這賬似乎有些算不過來。
老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陳秋白一拱手,道:“是小子先無意中闖進了這里,怪不得小姑娘?!?p> “小友如此胸襟,著實讓人佩服?!崩险咻p笑問道:“不知小友緣何來到這里?!?p> “小子和家妹在崖頂嬉鬧之時不慎失足跌落下來,幸好這谷底樹大枝密,樹底下又有一層厚厚的枯葉,足夠蓬松,這才僥幸撿回一條命來。”陳秋白胡亂編了個理由搪塞道。
雖然這老者看起來不像壞人,但他身邊竟然跟著一頭非洲花豹,還有那個小女孩更是奇怪,不過六七歲年紀(jì),自己竟然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再加上如此絕地,這一老一少一花豹又是如何來到這里的?細細想來,無一處不透著詭異,不由得陳秋白不小心行事。
“原來如此,能性命無憂也算是小友的造化?!崩险哳D了頓,又道:“這谷中就你我?guī)兹?,想要出去,恐是萬萬不能。往后余生,恐怕只有你我?guī)兹讼嘁罏榘榱?。本座觀公子的一言一行,應(yīng)也是大家子弟,有些事情不妨開誠布公與你說了,總好過往后誤會?!?p> “老伯請講,小子洗耳恭聽?!标惽锇奏嵵氐?。
“小友不是聽說十?dāng)?shù)年前有一條腌狗叫魏忠賢嗎?那正是本座。”老子自嘲一笑。
“你就是當(dāng)年的九千歲?”陳秋白差點驚掉了下巴,都直接忽略掉了閹狗不閹狗的。
“如假包換,正是本座。”老者遙望遠方,不理陳秋白的驚愕,神情復(fù)雜,開始悠悠講述往昔過往。
“本座原名魏進忠,自幼家貧。少時得一高人引薦,進入了江湖中一神秘的門派——十二玄門教,此教分十二支門,具歸教主統(tǒng)領(lǐng)。本座有幸,不惑之年便接任了天門門主。時值萬歷年間,神宗人到晚年,已失了開拓進取的銳氣,每日里沉溺于酒色之中,身體虛弱,每況愈下?!?p> “其時,神宗已極少臨朝,每每靠諭旨處理政務(wù)。朝堂之上黨爭伐異,所謂國本之爭,其實不過是黨派之爭,東林黨、宣黨、昆黨、齊黨、浙黨無一不是自私自利,只顧自己利益,不思進取強國的小人?!?p> “朝堂之上黨派林立,門戶之爭日勝一日,每日里只知相互傾軋,后來更是搞出了臭名昭著的梃擊案。”
“十二玄門教遍布天下,眼見百姓苦難愈重,教主不欲百姓受苦,責(zé)本座喬裝易容,混入宮中,伺機匡扶朱室正統(tǒng)。本座改名異性李進忠,潛于皇長孫府中,伺機而動?!?p> “而后,光宗繼位。光宗雖任用賢臣,革除弊政,積極改革,罷除礦稅、榷稅,欲撥亂反正,重振朝廷綱紀(jì)。然其更沉湎酒色,縱欲淫樂,導(dǎo)致身體日益羸弱。在位不過短短一年不到便駕鶴西去?!?p> “其后熹宗繼位,熹宗天生性格軟弱,又極喜木藝,整日里根本無心政事。其時,黨爭已現(xiàn)眉目,東林黨獨占鰲頭。然而東林黨只知一味壓制武人,長此以往九邊必爛,國將不國?!?p> “本座得教主授意,全力施為,務(wù)求斗垮東林黨。然本座身份低微,若不用些非常手段,怎斗得過朝堂上那幫卑鄙小人?!?p> “是以本座亦開始聚攏黨眾,步步為營,各個擊破,終引得東林黨分崩離析?!?p> 聽到這里,陳秋白實在是忍不住,不由冷冷道:“九千歲所謂的步步為營,各個擊破,恐怕不就是將文人一網(wǎng)打盡吧,說得光敏堂皇,其實也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排除異己?!?p> 魏忠賢也不反駁,微微嘆息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鄒狗,總要有一些人犧牲的。若能換得天下百姓安寧,個人得失實微不足道?!?p> 陳秋白輕哼一聲:“那九千歲所聚之黨皆是奸猾之人,十有八九的惡行累累,比之東林黨猶有過之,九千歲歲又該作何解釋?”
魏忠賢不以為意,遙遙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天下間哪有圣人,要想驅(qū)使別人為你所用,總要給他一些好處。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