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不習(xí)慣

　　柯珂雖然防著李浩波反水，但終究心有僥幸，為了補上昨天沒有碼字存稿的空白，她又熬到很晚，定了早晨六點的鬧鐘，為的就是刺探“敵情”。

　　可是當(dāng)她拉開房門時，李浩波正忙著往餐桌上放牛奶包子，聽見她這邊臥室的動靜，抬頭，笑眸溫潤。

　　“怎么起這么早？我還想著讓你多睡半小時，既然醒了就去洗漱吧，時間還早，不急。”轉(zhuǎn)身，他又進了廚房。

　　柯珂看著桌面上放著的昨天一樣的飯盒，心情復(fù)雜。

　　“怎么了？”李浩波出來見她一動不動。

　　“我今天不會再跟你去公司，以后都不會。”本來她已經(jīng)做好心理建設(shè)，也提前打好了擁有三四種借口的腹稿，可當(dāng)開口時，再完美的鋪墊都成了多余，還不如攤開說來得痛快。

　　李浩波平靜的眼波忽閃一下，輕聲詢問?！盀槭裁?？不習(xí)慣嗎？”

　　“當(dāng)然不習(xí)慣，那是你工作的地方，不是我的?！彼響B(tài)堅決。

　　“可是我們說好的，等你作息調(diào)整規(guī)律才能終止?！彼可⒊?，醇厚的聲線，似乎又是一副要訓(xùn)人的架勢。

　　“我已經(jīng)規(guī)律了，昨晚我睡過?！彼^急于求成，以至于自以為天衣無縫，思慮周全，也還是親手把破綻遞到了李浩波面前。

　　他迅速發(fā)問?！皫c睡的？”

　　“十一點?！彼摽诙觯哉f出這個時間點，對自律的人來說不早，但對夜貓子，那絕對不晚。

　　不易引起懷疑。

　　可他閑適一笑，有種勘破一切的從容。

　　柯珂則不淡定了?！袄詈撇?，你不會真想反悔吧？”

　　他搖頭，“我是真的擔(dān)心你的身體，你知不知道有很多熬夜猝死的？如果你身體被熬垮，你還拿什么去寫你的小說？”

　　“你也不覺得我們現(xiàn)在這樣捆綁在一起有問題嗎？”柯珂急得脫音了。“你有你的事業(yè)，我也有我的工作，你不用強行和我關(guān)在一起整天圍著灶臺轉(zhuǎn)，不管我是點外賣還是吃泡面，那都是我的生活方式，你不用特意來照顧我的。昨天就因為跟你去公司，我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好好完成一個字。李浩波，你有你的夢想和想做的事，我也有，我好不容易慢慢有了起色，不想半途而廢，我們互不干涉，各自努力不好嗎？為什么你非要自以為是地整出這些幺蛾子隨便打亂我的節(jié)奏？”

　　李浩波沉默，柯珂的話猶如雷霆一錘一錘痛擊著他，他雖然對她的反應(yīng)和憤怒早有預(yù)料，但終究是出了意料?！皩Σ黄穑冶疽獠⒉皇且驍_你的生活和工作，造成你的困擾，我只是真的很擔(dān)心你的身體?！?p>　　頓了兩秒，他妥協(xié)?！靶?，我尊重你的決定，你今天不想去，就不去，不過……”

　　柯珂剛松了口氣，他一個轉(zhuǎn)折，又讓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我們可不可以各退一步？你不用每天跟我去公司，隔一天再去，好不好？”雖然出發(fā)點是以她的身體健康為考量，但其中確實也包藏了他的私心，尤其是經(jīng)過她出走的那幾日，他更是恨不能每天都見到她。

　　何況她租房心不死，他也不得不防。

　　“你看，你不去公司的那一天，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也有充足的時間寫小說，去我公司，就權(quán)當(dāng)是放松、采風(fēng)，那里人多，說不定還能更好激發(fā)你的創(chuàng)作靈感，不是一舉兩得？”

　　看著他努力說服自己，柯珂不甘心眼前即將到來的勝利，卻又鬼使神差地回想起王倩說過他大學(xué)時期酒后大哭的那次，不由心軟，就昏頭昏腦地答應(yīng)了。

　　……

　　李浩波留下了飯盒，說如果不喜歡，冰箱里還有他包好的水餃，可以暫時應(yīng)付兩口，晚上再回來給她做大餐。

　　中午當(dāng)她打開飯盒的時候，卻看著里面的飯菜酸了眼眶。

　　昨晚他還特意問過她今天想吃什么，她說“隨便”，結(jié)果飯盒里每一樣都是她喜歡的。

　　這一點的感動又驅(qū)使她打開了冰箱，冷藏室里每一層按照種類整整齊齊碼放著蔬菜和雞蛋牛奶，冷凍室則放滿了各種肉類，她懷疑這不是自己的冰箱，因為它從來沒有這么滿當(dāng)過。

　　她蹲在冰箱前，也不知道多久，直到手機響，她才站起來，腿麻了。

　　是李欣冉打來的，開口就是哭腔?！翱络?，郭皓那個臭沒良心的，我需要你?！?p>　　姐妹倆在電話里簡短聊了兩句，柯珂因為擔(dān)心，午飯都顧不上吃就趕往李欣冉所住的酒店，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見她這樣。

　　兩人碰面后，李欣冉不施粉黛、無精打采的狀態(tài)讓柯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是真?zhèn)牧?。李欣冉嚷著心情郁悶想喝酒，可是連著找了附近的兩家酒吧都還不到營業(yè)時間，她又提議自買啤酒去公園喝。

　　“大姐，現(xiàn)在還沒出伏，這又是一天中太陽最毒的時段，你去公園烤脂肪喂蚊子？”柯珂說。

　　“那你說怎么辦嘛？”李欣冉喪著一張臉顯得煩躁。

　　“找個餐館把飯吃了，你撐著一肚子氣不餓，我還餓呢?！闭f著，她從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直接把李欣冉塞了進去。

　　飯館里，點完餐后，柯珂問道?！罢f吧，到底怎么回事？從知道郭皓開始追你的那天起，我就沒見他對你紅過臉，甚至都沒說過一句重話，就任你欺負這么多年?！?p>　　“你到底是誰朋友？”李欣冉不服氣。

　　“你的?！笨络嫣寡浴！八阅銈冎g發(fā)生了什么？認識這么多年，郭皓脾氣一直挺好的，情緒也穩(wěn)定?！?p>　　“好什么好，都是假象。”李欣冉不滿地嘀咕著，平時那么光鮮亮麗，神氣活現(xiàn)的一個人，現(xiàn)在卻跟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單手撐著頭，開始抱怨。

　　“他就是小肚雞腸，借機發(fā)揮，他明知道我和寧俊暉是同事，從來到臺里實習(xí)就一直跟著我，平時工作搭檔都是避免不了的，這些他都知道，可他偏要說我喜歡他，我說不喜歡，他還跟我生氣了，說什么再也不會打擾我，就走了，兩天，他都已經(jīng)兩天沒聯(lián)系我了，以前他可是每天保持一個消息的?！?p>　　“那你怎么刺激他了？”柯珂直接問道，因為了解她，她表面看上去有多溫柔，她的嘴有時候就有多傷人。

　　“沒刺激?！崩钚廊竭€嘴硬，但最終也在柯珂的再三逼問下說出實情，委委屈屈?！八牢覐哪欠孔永锇岢鰜硪院?，就說要幫我重新租房，我說不用，一氣之下，就說我就算一直住酒店也用不著他，他就又問我是不是喜歡寧俊暉，當(dāng)時都在氣頭上，我隨口就承認了?！?p>　　聽完之后的柯珂直想戳著她的腦袋罵她糊涂?！袄钚廊?，這種事也能賭氣嗎？你這樣做不是同時傷害了兩個人嗎？寧俊暉喜歡你，郭皓更是在你身邊默默陪伴了這么多年，你既然對郭皓有好感，為什么又要拉著另外一個人做擋箭牌，故意氣他？”

　　“我對他沒好感?！崩钚廊饺匀唤妻q，可柯珂的眼神仿佛早已洞悉她內(nèi)心，她不得不心虛的改了口。

　　“是，我也承認，之前在雪區(qū)的那晚我不是對你說過想認清自己的內(nèi)心嗎？所以我就想試試，我對他到底是日久生情？還是僅僅習(xí)慣了他的存在而并沒有任何一絲男女之情？”

　　“那你試出來了嗎？能確定了嗎？”

　　李欣冉搖頭?！拔抑溃麄儗W(xué)校一直有一位女老師喜歡他，我還見過，長相清秀，挺漂亮的?！?p>　　“你吃醋了？”

　　李欣冉神色怏怏，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就是默認。

　　柯珂嘆道、勸道?！叭绻阒皇且驗椴桓市幕虿涣?xí)慣他再圍著你轉(zhuǎn)，那么你就無視他，和別人去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那才符合你的個性。若不是，你現(xiàn)在就給他打個電話過去，別試來探去，‘人心最經(jīng)不起考驗’，這句話還是你先告訴我的。”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放到桌面上，正巧，鈴聲又響了，這次是李浩波。

　　她看了一眼正獨自神傷糾結(jié)的李欣冉，在鈴聲響了近三十秒的時候，重新拿起手機，起身走到一旁，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喂?！彼穆曇粜⌒囊硪?。

　　“怎么才接電話？”他的聲音很輕柔，是克制的擔(dān)心和急切，很容易被聽出來。而他自己似乎也有所意識，忙解釋道?！拔也皇窃诒O(jiān)視你，你不要誤會，只是中午十二點給你發(fā)的消息你沒回，就想著你有沒有因為忙著寫小說忘記吃飯？”

　　柯珂特意看了一眼手機，果然有一個短信提示圖標。

　　而經(jīng)過李欣冉這么一番鬧騰，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下午兩點過了。

　　“我吃過了，你呢？”她撒了謊，又突然想到他的胃病，很不經(jīng)意地帶過一句。

　　他沒有立即回答，手機里的聲音大致靜默了兩秒，才傳來他的低笑?！拔乙渤赃^了，謝謝關(guān)心?！?p>　　“我沒有關(guān)心?！笨络娲舐曆陲椥奶摚掖覓炝穗娫?。

　　回身時，被不聲不響站在身后的李欣冉嚇了一跳，險些手機都沒拿住。

　　“李浩波打來的？”李欣冉俏皮地沖她眨眨眼，剛才還黯然失色的大眼里漾著的笑意，哪還見半點悲傷。

　　“恩。”柯珂敷衍應(yīng)道，神色有些許不自然。

　　敏感的李欣冉自然嗅到了不尋常，又問。“查崗來了？”

　　“別胡說?！笨络娑汩_她朝座位走去。

　　李欣冉緊貼身后窮追不舍，興奮不止?！版?，你家門禁挺嚴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