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商行問過了,這幾個是差不多合你要求的,我拿了樣圖回來給你看?!辟惡碧统鲆豁臣?,攤在桌子上一張給她看。
“這個在城里,離北城門近,就是小了點,原先是個豆腐作坊;這個在七桐鄉(xiāng),離棗子坡倒是近,但是比你說的要大很多,還有這個,這個也在七桐鄉(xiāng),大小雖然正合適,但是太破舊了,你要是買的話就不是翻修了,那等于是買了一塊地,要重新建一個,不劃算......”
趙慕鳶拿起來一邊看著一邊聽她說著,倒了杯茶放到她手邊,“辛苦你了。”
“你跟我客氣什么啊?!辟惡闭f著,指指最上面的那一張,“我看著還是這個豆腐坊好,小是小了點,但你要的石磨里面剛好就有,離北城門也近,我雖然不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大事,但你上來就買這么大一塊地,又買這么大一個作坊,那萬一以后這大事沒干成,不是賠死了,有錢也不能這個樣子霍霍啊?!?p> 難得能聽到她這樣耐心與人分析利弊,趙慕鳶挑了兩下眉毛,看著她忍不住笑開了,“我看你平時花我的銀子那么大手大腳,還當你只會花錢,不懂心疼銀子呢?!?p> “你這話說的?!辟惡北P腿往羅漢床上一坐,“我那雖然花的是你的銀子,但買的都是大家一起吃了用了不是。”
趙慕鳶見她被自己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才笑了笑,“你花的再多我也不怕,咱們有的是錢?!彪x開京城之前,她戶下就有十幾萬兩積蓄了,如今一年多過去,只會多不會少,“既然你說這個豆腐坊好,那咱們就買這個吧?!?p> 既然她這樣說了,賽罕就揣著銀子去買作坊了,她前腳剛走,龐魁川后腳就回來了。
“那五封信,按照你說的已經(jīng)全部交給驛站,送到京城大概需要十五日?!?p> 十五日,那剛好趕得上六月下旬,皇帝的壽宴,趙慕鳶細算了一下,這樣的話,事情安排的也都差不多了。
買了棗子坡的地和作坊,等雇的人采摘清理完所有小茴香,已經(jīng)是三日后了,正好作坊也收拾一新,趙慕鳶親自去牙行買了幾個能簽賣身契的仆役,讓他們?nèi)找冠s工把小茴香磨成粉,等第一批孜然粉研磨出來后,又快馬加鞭送回京城醉霄樓.......一天天忙的團團轉(zhuǎn),連嚴芶的病痊愈了都沒注意,還是他親自帶著劉氏來登門道謝,趙慕鳶才反應(yīng)過來。
“我最近實在太忙,竟忘記去探望嚴大哥了,嚴大哥見諒?!壁w慕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姑娘救了我夫君,該是我們來拜訪才對?!眲⑹锨浦瘸跻娔侨站穸嗔?,遞過來一個食盒,“沒什么好送姑娘的,那日瞧著姑娘像是愛吃糯米灌藕,我便親手做了一些,還望姑娘不要嫌棄?!?p> “嫂嫂客氣了,怎么會嫌棄?!壁w慕鳶打開來,捏了一塊放進口中,比那日賽罕在外面買的好吃多了,掀開一層發(fā)現(xiàn),下面還有一層盛著金黃的圓酥餅,“這是什么?怪好看的?!?p> “這是渣餅,名字聽著土氣,吃起來卻是香甜酥脆,我想著姑娘應(yīng)當會喜歡,就也做了一些?!眲⑹闲χ退f著,“里頭還放了雞蛋和蜂蜜.....”
趙慕鳶拿起來嘗了一塊,眼睛一亮,果然香香酥酥的,“好吃,嫂嫂好手藝,嚴大哥有口福了?!?p> “姑娘說笑了,我一個婦人家,平日也就會做些吃食針線活兒的了?!眲⑹匣仡^和嚴芶對視一眼,低頭抿嘴笑了笑。
趙慕鳶看著他們二人,只覺得自己吃的不是點心,是狗糧!
“今日前來,其實還是想問問姑娘,近日在忙些什么,可有嚴某能幫得上的?”嚴芶這才說到正題上,“聽兔兒說,姑娘是找到要找的東西了?”
“孜然?”
周議看著信中陌生的名稱,只覺得好笑,這丫頭一跑就是一年多,忽然來了信回來,竟是為了這樣的事兒。
“公子,公子——”寶樹氣喘吁吁的跑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個十六七歲,穿著素凈的少年,“惠城那邊兒的掌柜派人來傳消息,說是表三小姐在惠城,要兌十萬兩銀子,他那里周轉(zhuǎn)不開,來問公子您的意思了。”
周議一聽,這才沉下心思細細看信,她在信中開口就是借二十萬兩銀子,看來是認真的。
再看齊府,齊邕亦是拿著手中的信,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幾遍,確實是趙慕鳶的筆跡,可她怎么會忽然要借這么大一筆銀子,還讓自己在皇上的壽宴上和杬貴妃演戲,難道醉霄樓如今賺的錢還不夠?她這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這個....就是姑娘要的東西?”嚴芶看著眼前那棕褐色,散發(fā)著奇異香味的粉末,有些不確定問著。
“是,這個,也是我請嚴大哥幫的忙?!?p> 從惠城,到京城,乃至大周各處,她要把孜然普及,不一定非要所有人都喜歡吃,都買得起,但要成為家家戶戶都知道的一個調(diào)味品,像油鹽醬醋一樣,只要她做,就會有人買。
“我要在惠城買地,栽培小茴香,然后在惠城建立作坊,研磨出孜然粉,最后,這些孜然粉需要鏢局的護送,送到大周的每一個地方去?!?p> 這小小的作坊,雖忙碌卻也分工明確,有條不紊的運作著,雖然如今這個作坊還很小,可她眼神中的光芒那般閃耀,能讓人透過那閃耀,看到一幅宏圖。
“嚴大哥,你曾是陜東鏢局,惠城分號的當家,又是在虎頭關(guān)走過鏢,和八蠱人交過手的,我相信你?!壁w慕鳶看著他,神色異常堅定,“你的這條手臂,不應(yīng)該是恥辱,而是一個鏢師的光榮。”
嚴芶愣愣的看著她,“姑娘真的這么覺得?”
“當然是真的,不然我把你帶過來,又是看作坊,又是和你講這么多是在干什么?”
“那嚴某就還是那句話,只要有我能幫的上忙的,當以命相赴!”他回以堅定的視線,他知道自己是千里馬,也知道,趙慕鳶就是那個伯樂。
從作坊出來,賽罕拿胳膊搗了她一下,“看不出來啊,忽悠人挺有一套的,就這么把嚴芶給收為己用了?。俊?p> “瞎說什么?”趙慕鳶也搗了她一下,“嚴芶大哥本來是經(jīng)驗豐富的鏢師,現(xiàn)成的有一個經(jīng)驗豐富,為人仁厚的鏢師朋友,我為什么還要把這機會給別人啊,照這樣說,你還是忽悠回來的呢?!?p> “嘁——”雖然不想承認,但自己好像真的就是被她忽悠回來的,“不過嚴芶這個人,你確實沒看錯人?!?p> “怎么說?”
“能和八蠱人的首領(lǐng)交手,還能保住一條命的人,身手不會差到哪里去。”賽罕說著,忽然話頭一轉(zhuǎn),“不過比起我肯定是要差了那么一點點?!?p> “那和我比肯定就差的更多了?!毙l(wèi)青在旁邊接話道。
“你什么意思?”
“比你強的意思?!?p> “別鬧別鬧?!壁w慕鳶忙攔住要打架的二人,這難道就是王者相遇,必有一死嗎,這倆沒人看著,一天能打八百回?!鞍诵M人的首領(lǐng)真有那么厲害?”
“說來慚愧,我曾是他手下敗將?!辟惡毙÷曉谒呎f著,不想被衛(wèi)青聽見,“不過那時候我才十三四歲,要是現(xiàn)在和他對上,那情況肯定就不一樣了?!?p> “確實不弱?!毙l(wèi)青也認同道,“我曾與他交手,他是我的手下敗將。”
“你這人,是不是欠兒?”賽罕氣的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啊這人。
幾人邊說邊走,回到了臨山居,趙慕鳶一進屋,看到桌上擺著的那一對腳馬子,才一拍腦袋,差點兒把這件事給忘了。
“賽罕,這個東西,還有這封信,你幫我送到安遠將軍府?!?p> “這是什么???兵器?暗器?都不像啊?”賽罕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壓根兒看不懂她讓衛(wèi)青去打得這個東西,到底是干嘛用的。
“這叫腳馬子,我們是用不上的,想來安遠將軍用得到?!彼π?。
“你干嘛要給安遠將軍送東西???你們認識?”
“不認識?!?p> “那你為什么要給他送,你趨炎附勢?”
“瞎說什么大實話。”趙慕鳶忍不住又和她打鬧一番,這才正色道,“其實是因為安遠將軍姓管?!?p> “姓管怎么了?”賽罕又聽不懂了。
“鎮(zhèn)北侯也姓管啊,當初救你們出來可是欠了他好大一個人情,如今能幫安遠將軍,那也算是還他一些人情了。”
聽她提起鎮(zhèn)北侯府,賽罕下意識看了一眼衛(wèi)青,見他并未注意她們的對話,這才起身拿著東西出門了。
“不要悄悄的送啊?!?p> 身后趙慕鳶大聲叮囑了一句,讓她差點被門檻絆倒,“那安遠將軍府我怎么進去啊?不悄悄送怎么送?”
“我這是要還人情的,你悄悄送過去,人家就不知道是我做的了,但你也不能太刻意,不然人家誤會我不安好心,那就糟了?!?p> “你可真是會為難人?!?p> 京城
儲仁宮
“這眼瞅著,就是皇帝的生辰了,皇后準備的如何了?!碧罂粗^來請安的眾嬪妃。
“太后放心,一切都準備妥當了?!被屎笮χ鸬?。
張寶媇抿了口茶,接話道:“太子喪期已過,前頭寶璐公主的滿月禮都大肆辦過了,皇上的壽辰,自然是要更隆重些才是。”
趙青杬見皇后與太后的臉色微恙,忙笑著說道:“姐姐說笑了,公主的滿月禮,怎么能和皇上的壽辰相比呢?!?p> “說起公主,哀家有幾日沒見到了?!?p> “原本今兒請安該帶著公主一起來的,只是外頭日頭大了些,公主又年幼,臣妾怕曬壞了公主,便沒敢抱出來?!?p> “你雖是頭一胎,卻對公主照顧的仔細?!碧笮πΓ鞍Ъ仪颇氵@頭上素凈了些,前幾日皇帝往儲仁宮送了支孔雀藍寶石步搖,哀家年齡大了,戴著沒你們好看,桂溪,拿來給杬貴妃戴著吧?!?p> “太后恩澤,臣妾感懷于心?!彼鹕砀6Y,“只是太后不知,臣妾頭上若是戴了什么金燦燦明晃晃的東西,公主總是要抓的,簪子首飾倒沒什么,就怕傷了公主嬌嫩的手?!?p> “這孩子,從小便知道喜歡名貴的。”太后笑了笑,“那便給皇后戴吧,皇后膚白,戴孔雀藍的也相稱?!?p> 聞言,皇后起身謝恩,笑得卻有些僵硬。
“她是個什么東西,太后賞她,她不要就算了,太后竟又賞給本宮。”皇后氣的把步搖往床上一摔,彩月急忙撿起來捧在手中,跪在她面前。
“娘娘息怒,太后今兒是做的過了些,娘娘若是不喜歡這步搖,放遠點不戴就是了,若是摔壞了,可不叫外面那些人抓住了把柄?!?p> 皇后聞言,這才稍稍平息了怒火,坐在妝臺前,“還有張寶媇,自打太子折損后,她夜里不知該笑醒幾回,逮著機會就要刺上我兩句,刺我又如何,即便我宮里沒有皇子,日后也照樣是正宮,是太后,她一個妃子,能越得過誰去?”
“娘娘說的有理,妾就是妾,放在尋常人家,就是正室的奴才。”彩月見她消火,這才起身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叭缃裰袑m懸空,雖說誰當了太子您都能當太后,可要是三皇子,娘娘您看......”
“皇上不會讓他當太子的?!被屎笳舳h(huán),往桌上一扔,太子過世已有大半年了,皇上心中若是屬意三皇子的話,早立新太子了,既然不立,那就是還在思慮,至于思慮什么.......
“六皇子近來功課做得可好?”
“六皇子向來聰慧,國子監(jiān)的陳大人前兒還在御書房夸贊了六皇子呢?!?p> 皇后聞言,唇角微微勾起,“這就對了......”
醉霄樓
蔣六兒看著那一罐土色的調(diào)味,不禁有些懷疑,小姐送來的這些東西,真的那么厲害嗎?
“去,把這罐....孜然,還有這幾道菜方子拿給于廚子,讓他照著趕緊做出來?!?p> “好嘞,六爺?!蹦腔镉嫿舆^來,便跑到了后面。
蔣六兒把信中交代的事情又仔細看了一遍,問道:“周家大公子如今可在京城?”
“小的已經(jīng)打聽過了,過幾日就是皇上的壽辰,周大公子是跟著齊三公子一起來的京城,昨兒個就到了,還去了趙府一趟?!币送プ凶屑毤毜幕卮鹬?。
“看來齊公子和周公子,也是收到小姐的信了?!彼c點頭,“備馬車,去周公子的府邸?!?p> “六爺還沒見過周公子和齊公子呢,怎么就知道小姐給兩位公子寫過信了?”宜庭好奇問道。
“我猜到的?!?p> “六爺可真厲害,這都能猜到?!?p> 蔣六兒聞言笑了笑,“不是我厲害,是小姐厲害?!?p> “小姐真那么厲害嗎?”宜庭看著他,無論是六爺,還是周公子,齊公子,還有醉霄樓其他見過小姐的人,都說小姐很厲害,可小姐不是才和自己差不多大嗎?為什么會那么厲害?
“等你見到她就知道了。”
“見到小姐?是小姐要回來了嗎?”
“是啊,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