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當見李三那一副孩子氣的賴皮相兒越發(fā)地開心,順手拿起剛才為李三療傷時放在地上的皮匣子,看著李三調(diào)侃地說:“這就是咱們李大俠折騰了一宿,差點兒沒把小命兒都搭上才搞到的戰(zhàn)利品?”
李三瞄一眼那皮匣子,把手里的一塊點心揉進嘴里,騰出手來,一邊嚼著點心一邊拿過大師叔手上的皮匣子,打開蓋子抽出里面的手槍遞過去。咽下嘴里的東西,神秘兮兮地說:“大師叔師父,你老可別小看這玩意兒,這就是謝干爹所說的德國造手槍,一摟狙那子彈能打出十幾丈開外,我謝干娘就是用這玩意兒給打……打死的?!?p> 提到謝干娘,李三喉頭哽咽,使勁眨巴幾下眼睛才沒讓眼淚流下來。石敢當接過手槍,小心地摸挲著那明光锃亮的槍身、槍管兒,那神態(tài)謹慎極了,仿佛捧著一只扎手的刺猬,隨時都提防著可能被扎到。摸挲一會兒,戀戀不舍地遞給李三,嘴里叨咕一句:“這破洋玩意兒,忒復雜咧,可不是咱老百姓能玩兒得轉的,弄不好就被它給炸著了?!?p> 李三接過來,撇撇嘴,又下意識地捂了一下受傷的肩膀,不屑地說:“哼,那洋人也是人吶,他們能玩兒得轉我們就玩兒不轉?我就不信這個邪?;厝ヒ院笪乙煤米聊プ聊ミ@玩意兒,非玩兒的比他們還好不可?!?p> 石敢當贊許地看著他,沒言聲,默默地收拾東西。李三把手槍重新裝進皮匣子用大師叔的面罩裹了,塞進放點心的包袱里。然后,小心翼翼從懷里又掏出個非常考究的小銅匣子,雙手捧給大師叔,不無炫耀地說:“大師叔,您再看看俺這件寶貝?!?p> 石敢當接過小銅匣子,立刻眼前一亮。及至打開匣子蓋兒,不禁大驚失色。捶胸頓足說道:“哎呀我的天神,傻小子這下你可真的惹下大禍啦!”
“咋地啦?這匣子里有大寶貝?”
李三不解地瞪大眼睛問。
“要是寶貝感情好了呢,這可是直隸總督的官印吶?!?p> “官印?啥叫官印啊,讓我看看。”
李三好奇地從大師叔手里拿過那件寶貝,仔細端詳起來:那是一枚方形白玉石印章,上半部是一個龍頭形狀,那龍頭張牙舞爪栩栩如生,而且被使用者的手指磨得光可鑒人。細看印章上的字體是滿漢兩種文字,使勁兒琢磨,依稀可辨那漢字是篆體的‘大清直隸總督’幾個字。李三把那印章用嘴‘哈’一下,在胳膊上戳了一下,鮮紅的‘大清直隸總督’幾個字更顯清晰了。他覺得挺好玩的,拿起來又要戳,被石敢當一把奪了過去,顫聲說:“你這孩子,忒不知道深淺了,這印章可不是好玩兒的,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知道嗎?”
見大師叔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李三心中也是一凜,可嘴里仍然若無其事叨咕著:“不就一個破印章么,至于嚇成那樣兒?”
石敢當顯然心有余悸,把印章裝進銅匣子后立刻揣到自己懷里,前后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說:“我的傻孩子啊,這事兒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呀。這官印是啥呀?是權利,至高無上的權利。直隸總督乃當朝正一品大員,多少老百姓身家性命都在他的手心兒里攥著呢。那做官的丟了官印就是丟了性命啊,咱偷了官印,那也是殺頭之罪呀?!?p> “哼。殺頭?咱這就把這破玩意兒扔河里喂王八去,誰都找不到,死無對證,不要說直隸總督,就是那彎隸總督來了又能把我咋著呀?”
李三撇撇嘴,一臉的無所謂。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哇。你可知道天津那直隸總督是誰么?”
“是誰呀?總不會是皇上吧?!?p> 李三仍然一副泰然自若,沒事兒人的樣子。
石敢當則是越發(fā)地憂心忡忡,唬著臉說:“這天津的直隸總督李鴻章雖然不是皇上,但作為大清重臣,就連皇上也要敬他幾分的。你今天夜里進的就是那李鴻章的內(nèi)宅呀,在他的宅子里出這么大的失竊案子,我估摸著現(xiàn)在整個天津城都該鬧翻天了?!?p> 李三恨恨地說:“那好呀,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手下的一個破統(tǒng)領就可以平白無故地槍殺老百姓,如同碾死一只螞蟻,臉眼皮都不帶眨的,想他這個什么直隸總督更不是啥好餅。丟了官印,讓皇上把他殺了那才好呢,殺了他咱這地界又少個禍害,少個刮地皮的贓官?!?p> 李三這一席話,讓石敢當非常感慨,連聲說:“好,好,我就喜歡你這股虎勁兒,只是……”
“哼。怕啥呀?我李三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連累任何人的。讓他們追吧找吧,天塌下來有地接著,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我還就豁出去了?!?p> “好小子!有種!看來我那云海大師兄真沒看走眼。走,咱爺倆回滄州?!?p> 石敢當拍拍李三的肩膀,倆人一前一后踩水過河,直奔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