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兒一直對那件事耿耿于懷,心里想著一定要找那道士對質(zhì),只是這幾天一直照顧糯米,沒有時間。不過聽說,自從那道士來了之后,城里的瘟疫似乎好了很多。
幻兒不明白,很不明白。那道士跟糯米無冤無仇,為何要出手傷她?
“姑娘?你想什么呢?”糯米問道。
幻兒搖搖頭,默默地倒了一杯茶水,問道:“糯米,那道士法力如何?”
“很強,不過他好像保留了實力,真的!我覺得他再燒一道符,我可能就會灰飛煙滅了?!迸疵撞唤?jīng)顫抖一下,那晚的事情也真是把她嚇得不輕。
“那他為何不殺你?”幻兒皺皺眉頭,拉住糯米的手,像是很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要是他一慣斬妖除魔,為何不直接殺掉你?”
“姑娘,你怎么了呀?”糯米有些害怕。
“我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很不明白!走,我們現(xiàn)在去找那道士問清楚!”幻兒站起來,順帶著把糯米也提起來,拖著她走出了屋子。
聽人家說,道士被墨卿安置在偏房,幻兒一路疾走如風,到道士門前的時候,糯米搖搖頭,不想進去,幻兒也沒有強迫她,便自己上前敲門去了。
“咚咚咚——”沒有人回應?;脙河智昧藥妆檫€是沒有人回應。糯米有些不安,叫著:“姑娘,要不我們回去吧!我挺怕的!”
“不行,我就想知道他為何要打傷你!”幻兒搖搖頭,手一用勁,這門便開了?;脙阂矝]來得及多想,便踏進去了,糯米怕她出事,也趕緊跟了進去。
房間里沒人,屋里的擺件都很整齊,幻兒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床上擺著一個木箱子,箱子不大,也不精致,就是普通裝東西的箱子,沒有什么稀奇?;脙鹤哌^去,發(fā)現(xiàn)箱子沒鎖,便打開了——里面放著一個瓶子,幻兒拿起瓶子,打開瓶塞,里面只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她遞給糯米,問她可認識這種東西?
糯米接過來,倒了一點在手里,然后聞了聞,隨后她大驚失色的把手上的粉末抖掉,趕緊把瓶塞塞回去,然后隨便把瓶子扔進箱子里就拉著幻兒跑出來了。
“怎么了?怎么了呀?”幻兒問了一路,知道她們跑到自己的屋子里,糯米才緩緩的開口:“那是一種妖毒!”
“那你沒事吧?你剛剛還倒在手上,你沒事吧?”幻兒慌忙問道。
“沒吃進去就沒事兒!”糯米緩了一會兒繼續(xù)說:“會制這種妖毒的人不多,這倒是怕是什么不好惹的人物,而且,這城中的瘟疫,可能就跟這妖毒有關(guān)?!?p> “什么?”幻兒簡直不敢相信,她的思緒已經(jīng)夠亂的了:“怎么會呢?那道士為何要害這鎮(zhèn)上的人?既然是他下的毒,為何他又要解毒?”
“這種毒放進水里無色無味,普通的郎中自然也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所以姑爺他們一直沒有找到病源所在,那道士下了毒,現(xiàn)在主動請纓過來解毒,怕只是想要邀功領(lǐng)賞。”糯米說。
“若只是想要邀功領(lǐng)賞,為何不去京城?向圣上邀功,豈不是能得到更多?”幻兒說。
“不明白,很不明白?!迸疵讚u搖頭:“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貓膩!”
“這毒是妖毒,那這事也不是人事了,不是人事我們自然也好插手!我們?nèi)グ堰@毒解了,就沒那道士什么事兒了!”幻兒笑道。
“姑娘有解藥?”糯米問道。
“我沒有這種妖毒的解藥,但是我有包解百毒的藥!”幻兒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
第二日,李黎過來白府接幻兒回家,幻兒“依依不舍”的告別了白墨卿,坐在馬車上的時候,李黎忍不住問道:“你讓我接你回家干嘛呀?你知道編一個借口有多難嗎?”
“哥哥,我找到這瘟疫的病源了!”幻兒笑道。
“我說了這是人事,我們不能插手的!”李黎似乎有點惱火。
“不是的哥哥!這不是人事!這是妖毒!是一種妖毒呀哥哥!”幻兒急了,趕緊解釋:“糯米懂一點醫(yī)術(shù),是她告訴我的呀!”
“那你回錦鯉灣做什么?避難嗎?”
“我回去拿點東西?!?p> 幻兒一到家,腳剛沾地,還沒來得及跟阿娘說上兩句話,就徑直跑到圣女廟了。圣女廟是錦鯉灣里最大的廟,也是唯一一個廟,這里由錦鯉族長看守者,族長只是在廟宇最偏的一間屋子待著,平時都不出門,只是每一位圣女去世之后,族長才會出來為其超度祈福。雖然幾乎沒什么人見過族長,但是聽說族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很是博學。幻兒一路小跑著來到圣女廟,徑直走到最偏的那間小屋子。她輕輕的敲敲門,不一會兒,門自己就開了。
“族長,我是幻兒?!被脙狠p輕地走進來,輕輕的說著。
這屋子很小,四面都是書架,書架上塞滿了書,或許是因為水里很潮濕,整間屋子都散發(fā)著一股霉味。屋子里點了幾根蠟燭,昏黃的燭光把屋子照亮,族長很老了,佝僂著身子,須發(fā)又長又白,他正趴在堆滿書的桌子上讀書,聽見幻兒來了,他頭也沒抬,淡淡的說著:“來拿錦鯉沙嗎?”
“嗯。”幻兒點點頭。
族長緩緩起身,那雙布滿溝壑的手顫抖著拿起一根蠟燭,一步一步的挪到書柜前,幻兒緊緊地跟著他,只見他輕輕地敲了敲書柜上的書,這書柜便吱吱呀呀的轉(zhuǎn)過身來——原來書柜后面是一個密道,密道很是潮濕,族長拿著蠟燭,一步一步的往前挪著,燭光照在密道上,幻兒清楚地看到墻壁上還掛著水珠。走了一會兒,幻兒感覺前面開始有彩色的光在閃。
族長說:“到了?!?p> 密道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房間,里面放著一排一排的柜子,柜子上整整齊齊的陳列著一瓶一瓶的錦鯉沙,都是用透明的瓶子裝著,錦鯉沙散著柔和的光,在晚上散發(fā)的光就好像陽光灑在琉璃上一樣好看。
族長顫顫巍巍的拿出一瓶遞給幻兒,說道:“你應該知道這錦鯉沙不是什么好東西吧?!?p> “我知道,”幻兒結(jié)果瓶子,小心翼翼的拿著:“這錦鯉沙對其他妖精來說都是救命的好藥,對我們錦鯉來說,卻是致命的毒藥。”
“可一定要小心呀!”族長點點頭:“上頭的瘟疫是小,自身的性命是大!”
族長的話像是警告一樣重重的打在幻兒心頭,幻兒點點頭。
幻兒被李黎接回去的時候,明靜跟道士回房。明靜看見地上撒著灰白的粉末,床上的箱子沒有蓋上,大呼不好!
道士反倒悠閑的喝著茶:“喊什么?大驚小怪的干什么?”
“道長,有人進來過!你看呀!壞了壞了,要是是我那嫂嫂進來了!這可怎么辦呀!”明靜一臉焦急,甚至有些驚慌失措。
“就是她進來了,她還看見了我床上的妖毒,你慌什么?”道士抿了一口茶。
“道長?是你故意讓她看見的?”明靜有些不敢相信。
“姑娘你急什么呀?你可知道為什么許仙明明知道白素貞是妖精卻還是那么愛她?”道長停一下,明靜搖搖頭,道長繼續(xù)說道:“因為白素貞本性善良,是個好妖!我就是要讓白大人相信,他的夫人是個壞妖!”道士說完,將茶水一飲而盡。
明靜還是有些不明白。
道士繼續(xù)說:“姑娘可知道我為何下毒?”
明靜搖搖頭。
“明晚跟我出去一趟,便明白了!”
第二天幻兒回到府里,給糯米看了錦鯉沙,糯米直呼好看!幻兒笑了笑,說晚上要去鎮(zhèn)子外邊那條河的上游,將這錦鯉沙倒進河里,鎮(zhèn)子上的百姓喝了河里的水,過不了幾天,瘟疫就會好了!
“這一瓶都要倒進去嗎?”
“不是啦!這一瓶要分三次倒!”
糯米也沒有說什么,靜靜地等著天黑。
夜深了,幻兒看著身邊熟睡的白墨卿,隨后躡手躡腳的起身,穿衣,開門,糯米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兩人捏了一句口訣,瞬間就轉(zhuǎn)移到河流的上游。這晚上安靜極了,繁星很亮,沒有星星,幻兒掏出瓶子,瓶子散發(fā)出柔和的光暈,煞是好看。
“我來倒吧!”糯米說道:“要是你不小心弄到身上,那可就不好了?!?p> 幻兒覺得有道理,便將瓶子遞給糯米。
兩人做完之后,便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明靜和道士才從河流旁邊的灌木叢里出來,明靜很好奇,跑到河邊去看,這河水就像是一條銀色的絲帶,閃著光。
“她剛剛倒進去的是什么?”明靜問道。
“是錦鯉沙!”道士回:“這錦鯉沙是錦鯉灣的東西,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東西,包治百??!但是對于魚妖來說,卻是致命的東西!”
“她在倒解藥!”明靜驚呼。
“解藥?呵呵呵呵呵,是毒藥呀!傻姑娘!”
第二日,幻兒和糯米又來到河的上游,糯米還是像昨晚一樣,往河里倒錦鯉沙。霎時,一簇簇火光將她們團團圍??!幻兒嚇了一跳,糯米趕緊站起來!原來是白墨卿帶著一隊人馬早就埋伏在這里!白墨卿一臉不可思議,目光緊緊地盯著糯米手里的錦鯉沙!墨卿身邊,站著明靜和一位道士,明靜一臉的驚惶,像是看見了什么妖魔鬼怪,眼睛紅紅的,感覺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她緊緊地抓住墨卿的衣袖,那道士穿著一身普通的道袍,只是那雙眼睛很是凌厲!
“大膽妖婦!敢在此下毒!”道士開口!咄咄逼人。
“不是的!這是解藥,是解藥呀!”幻兒從糯米手里拿過錦鯉沙,看著白墨卿焦急的解釋著。她向白墨卿跑過來,卻被一群士兵拿劍指著,不能靠近。
“既然是解藥,你為何不早點拿出來?既然是解藥,那你為何偏偏選在著夜深人靜的晚上投放?”道士問道。
幻兒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是委屈的盯著白墨卿。墨卿一定會相信她的!一定會的!
“幻兒,你解釋一下吧?!蹦渚o鎖著眉頭,幻兒你說呀,隨便一個理由,隨便一個理由都可以!你說呀!
“妖婦!既然這是解藥,那你怎么不試一下?”道士趁著幻兒沒注意,一把奪過幻兒手里的錦鯉沙,準備往幻兒身上潑!糯米突然跳過來,咬住道士的胳膊,道士疼的直咬牙,趕緊燒了一道符將糯米打回原形!隨后道士飛踢一腳,糯米就被踢到了河里。
“糯米!”幻兒吼著!一顆一顆的眼淚滾了下來!她真的很生氣!額上青筋暴起,臉上也露出了魚鱗,她咬著牙,攥著拳頭,惡狠狠地盯著道士,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道士生吞活剝!
眾人一看,嚇得往后退,白墨卿瞬間僵直了身體!他那么信任的幻兒!是妖!竟然是妖!
那道士反倒不慌不忙,擺弄著手里的錦鯉沙,悠然的說道:“你說這是解藥,怎么證明呢?”
幻兒沒有說話。緊緊地盯著道士手里的瓶子,這是道士手一揮,錦鯉沙向幻兒潑過來,幻兒側(cè)身一躲,順勢蹲下,錦鯉沙全部灑在地上,她將手伸進河里,拔出一把冰劍,道士見狀,燒了一道符,向幻兒手上燒去,幻兒冰劍一揮,就將符劈成兩半,道士覺得情況不妙,拔出自己的桃木劍,吃力的應對幻兒的攻擊!在幻兒跳起橫劈之際,道士挑起地上的錦鯉上向幻兒撒去?;脙核查g瞳孔放大,一顆一顆沙灑在身上!一顆一顆火苗瞬間燃起!幻兒倒地,一陣陣凄厲的嚎叫直沖云霄!
白墨卿瞬間倒地,一顆顆豆大的眼淚滾下來,他看見幻兒在火中掙扎,幻兒的呻吟戳痛了他的耳膜!他要救她!要救她!白墨卿掙扎著爬起來,卻被明靜緊緊地抱?。骸案绺鐒e去!她是妖??!是妖??!你別去!”
不!他要去!他必須去!幻兒很痛苦!幻兒需要他!他必須去!
明靜抱著他!士兵攔著他!他的眼睛被淚水糊住,視線也被士兵們擋著,他看不到幻兒了!他努力的扒開士兵,可是怎么都扒不開!
幻兒的聲音一次一次的沖撞著他的耳朵!他的心!
等到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他只看到一具白森森的魚骨!
后來,白墨卿暈倒了。
道士看了看地上還剩下小半瓶的錦鯉沙,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他撿起來,奮力的往后一扔,扔到了山那頭的錦鯉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