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可惜沒有烏鵲南飛。只有一老一少藏在老樹旁,遠(yuǎn)遠(yuǎn)望著山坡下發(fā)生的一切。
氣度不凡的年輕公子隨口說道:“那兩個姑娘都好厲害,我們大理怎么沒有這樣的人物?”
他自覺失言,又慌忙補充道:“不過有國師大人在,一人便足矣了?!?p> 身穿金色法袍的老道人毫不在意的笑道:“殿下愛才,多想得些厲害輔臣這是好事。貧道可輔殿下王道,卻沒辦法幫著殿下南征北戰(zhàn)。若有機會,殿下當(dāng)然要找些擅戰(zhàn)的神修,不為邊疆戰(zhàn)事,只做殿下護(hù)衛(wèi)也好?!?p> 年輕公子目光閃爍的問道:“眼下這倆姑娘,國師能否施展神通,為我所用?”
老道人笑而不語。
年輕公子失望的嘆息一聲。
老道人心中暗道:還是少年心性,嘴上說是為國取才,心心念念的還是人家姑娘的美貌罷了。若是兩個奇丑無比的婆姨,這位殿下才不會三番五次的掛在嘴邊。不過是看到那個小子時時跟著兩個女娃保護(hù),他這一國皇子只有個老道人隨護(hù),心生嫉妒罷了。
他號“觀心道人”,殿下這點小心思怎能看不穿呢?不過老道人并不點破。畢竟殿下總要做帝王的??吹絼e人家的好東西,就搶過來。對于平常百姓,那是強盜心徑,對于帝王,卻是霸業(yè)之基。身份地位不同,心境高度便會差之毫厘謬之千里。
老道人就是喜歡二殿下的這種強霸之心,多多少少這也與老道人有關(guān)。并非是用了“犁心”的神通,而是點點滴滴潛移默化形成的。老皇帝子嗣眾多,二殿下能有如今這般不是皇儲勝過皇儲的待遇,都是他調(diào)教出來的。
功績要搶,地位要爭,只要看上的東西,想方設(shè)法也要弄到手。若不是這樣,二殿下也不會得此應(yīng)大勢的機會。也不會和他謀劃如何一步步除掉眼前的絆腳石。
年輕公子好奇的問道:“國師,你是怎樣讓那個王從背叛神選王的?也用了神通嗎?”
老道人搖頭道:“沒有。我只是幫他點明了神道,讓他看清,呆在一個神選王手底下永遠(yuǎn)也別想出頭,只有借一國之力,圖謀天下才有可能占到更寬的神道。”
老道人直言不諱的繼續(xù)說:“就像貧道這般!”
年輕公子毫不介意的點頭道:“正是。國師幫我謀得天下王道,我助國師康莊神道?!?p> 老道人笑著說道:“他想明白了這一點,這便反戈去做寒鴉國輔國了。這個老狐貍已經(jīng)是六階初品,在封途洲已是王下第一人了。就算在咱們大岳洲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他又不像赤色王,年紀(jì)小,心不定,能被我抓到空子。就算我用犁心,也是徒勞無功?!?p> 年輕公子嘆道:“六階嗎?看不出他這么厲害?。 ?p> 老道人解釋道:“這老兒號稱‘覆轉(zhuǎn)乾坤’。我以前游歷到此就遇到過他。那時天下還沒有神選王,不過百國聯(lián)盟已經(jīng)吃不消了,勢要與各方神遺霸主講和,捏著鼻子認(rèn)了他們的王位。我本以為這老兒會是封途洲的王。畢竟封途洲太小,能看過眼的神修不多。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嘛!哪曾想突然冒出一個‘洗身煮湖’的神火來,一口氣吞了三國,一跺腳燒盡了百國同盟屠魔軍的萬匹戰(zhàn)騎,成了這天下第一個神選王?!?p> 年輕公子瞇起眼睛,喃喃自語道:“六階就可覆轉(zhuǎn)乾坤了嗎?不知我到了六階會如何……”
老道人同樣瞇起眼睛。師徒倆如出一轍,像極了兩只尋找獵物的陰騭。他淡然道:“那殿下足可讓這些神選王俯首稱臣了!”
年輕公子開心的說道:“那般光景,我還真是迫不及待呢!果然王道要比什么神道唯一有趣多了!”
老道人輕聲說道:“殿下若是能讓那件神兵認(rèn)主,此般光景不過彈指一揮?!?p> 不過年輕公子并沒有聽到這句話。他的目光完全被下面的戰(zhàn)局吸引住了。
號稱“覆轉(zhuǎn)乾坤”的紅衣老者,朝著那個美人坯子小姑娘殺去,一掌直取后心!
“冬兒小心!”負(fù)責(zé)瞭陣的韓風(fēng)曉最先覺察到了紅衣老者,立刻出言提醒。
莎冬兒聞聲而動,直接沉入了影子里,剛好躲過了致命一掌。儒士因此也逃過一劫。他臉色慘白,更勝滿地白雪。
他急急后退,與莎冬兒拉開距離,僅剩的盾牌飛速護(hù)到他身邊。
紅衣老者觀戰(zhàn)多時,已知莎冬兒手段,一擊不中,繼續(xù)追殺地上的影子。
影魅四下逃竄,狼狽不堪。
莎冬兒雖然沒入了影子世界,但仍能感到外面的危機。她不敢冒然從影魅中現(xiàn)身,只好選了韓風(fēng)曉的影子鉆了出來。
不曾想,那個撿回了半條命的儒士并不擺手,一直盯著少年這邊。莎冬兒剛一現(xiàn)身。他便揚手一扇手中折扇,萬朵梅花鏢齊齊打出,鋪天蓋地。
影魅不在腳下,莎冬兒便沒了任何護(hù)身之術(shù),只能再次埋進(jìn)影子里。可她若躲了,身后的韓風(fēng)曉怎么辦?
莎冬兒根本沒做猶豫。嬌小的身體直接貼到了少年身上。后果如何,她沒時間去想,她滿腦子就只有少年,他不能死!
然后,小姑娘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抱了起來,雙腳懸空,動彈不得。那個瘦弱的身子將她牢牢護(hù)在懷中。少年自己則轉(zhuǎn)過身,用脊背擋住那些飛襲而來的梅花鏢。
“韓風(fēng)曉!”莎冬兒驚聲大叫。
一陣鏢雨飛過,如雨打沙灘,雪地上滿是坑洞。
韓風(fēng)曉將小姑娘輕輕放下,轉(zhuǎn)頭瞪著儒士罵道:“兩個打一個,還要偷襲!讀書人果然沒一個好鳥!”
后面這句話,是常袁罵溫良的。那次溫良偷偷喝掉了他不知從哪弄到的半壺酒。
儒士劉風(fēng)駿撇了撇嘴,竟然默認(rèn)了這句話。
莎冬兒小心的問:“韓風(fēng)曉,你還好吧?”
韓風(fēng)曉笑著說:“肯定比你接這下子強!”
莎冬兒看著少年的后背,一朵朵鮮紅花朵,層層疊疊,連成一片!
她惱怒的說道:“不是讓你別管我嗎?”
韓風(fēng)曉平淡的說:“下次就不管了。”
他其實沒什么事。傷口看著厲害,其實只是擦破了皮。不過他穿的薄布衣裳,一點血滲出來便會染成一大片。所以才這般觸目驚心。
莎冬兒定了心神,便也發(fā)覺少年傷的不重。她有些疑惑,一把中品法寶打出的暗器,不該只有如此威力?。?p> 韓風(fēng)曉解釋道:“剛才看到你們戰(zhàn)斗,我就想如果換做我,要怎么對付他。而后就想到了這招‘舉重若輕’。別看那些飛鏢來勢兇猛,可要變的羽毛一樣輕,便傷不了人了!”
少年說完,一臉期待。好像一個等著先生夸獎的學(xué)生。
莎冬兒突然覺得這家伙和羅蘭還真配呢!而后一股子沒來由的妒意由然而生。小姑娘寒著臉說道:“閃開,我要去殺人了!”
此刻,影魅已經(jīng)跑回了莎冬兒腳下,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莎冬兒說了句,“來?!?p> 影魅馬上爬上了她的身體,一席大黑袍的莎冬兒,殺氣騰騰,周身的品階又上了一步。
紅衣老者面色陰狠,厲聲說道:“小丫頭好算計,竟然還留著一手。五階巔峰,的確能嚇退一般神修了!不過比起老夫來……還差一些!”
紅衣老者說完,六階的品級展露無遺。
莎冬兒面沉似水。
她的傷還有兩分,雖然不重,卻還是限制了神遺力量。特別是她本就體弱,這份傷病的壓力就異常明顯。五階巔峰已經(jīng)讓她隱隱有些吃痛了。這場架必定是場鏖戰(zhàn)。
紅衣老者其實也并非表現(xiàn)出來那般輕松。雖然他高出一階,勝算很大??墒情L久交鋒,恐怕會驚動赤色王,再生變故。而且這個小丫頭片子只不過八九歲模樣,卻是手段狠辣。這般年紀(jì)體魄,定然不是單憑修煉達(dá)到的如今品階。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這小妮子也和自家王主一樣,自然天成,是個天命神修,神遺本身品階就高的離譜。對付這樣的對手,必須萬分小心。鬼曉得如此強打的遺物還能使出怎樣的招式。他已經(jīng)在神火那里跌了個大跟頭,可不能再栽在一個更小的丫頭片子手里。
莎冬兒看著紅衣老者,突然問道:“你是赤色王的王從吧?怎么?這場架,神火也要插一腳?”
紅衣老者沒想到黑袍小姑娘一眼就看出了自家身份。說來都怪那晚在少年家門口漏了跟腳,現(xiàn)在想不承認(rèn)也沒用了。
老者撫著短須說道:“此事并非我家王主之意。只是你們跑到了我家王主臥榻邊,我這個老奴怎容得你們胡來?”
明顯的謊話,不過沒人在意。
韓風(fēng)曉和莎冬兒同時瞪向儒士,看來這一切都是他的算計。不過此間細(xì)節(jié),二人無從知曉。
此刻,韓風(fēng)曉也不想和那紅衣老者再做解釋。他知道,對方拳頭夠硬,無論他說什么都不會聽的。他只是對莎冬兒輕聲耳語道:“你對付那個厲害的,我來打那個翻書的。打不過別硬扛,等羅蘭過來幫忙!”
韓風(fēng)曉知道羅蘭愛胡鬧,可是大事上從不馬虎。這邊神遺波動異常,她肯定也注意到了。
莎冬兒信得過羅蘭,更信得韓風(fēng)曉,不過還是小聲提醒道:“你也要小心。我雖然收掉了那家伙四把兵器,可鬧不準(zhǔn)還有其他的。而且他手中的扇子很厲害!”
韓風(fēng)曉點頭道:“我曉得?!?p> 隨后,亂發(fā)少年和黑袍小姑娘同時向前跨出一步,各迎其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