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陸云浩沉聲說到,鄧三思將頭轉(zhuǎn)了過來,作為字條中的當事人,他也對這個兇手充滿好奇,但卻對紙條中的預(yù)告不屑一顧,當下將注意力放到了陸云浩身上,想聽他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這個人……字跡很工整”
鄧三思以為他有什么驚世駭俗的分析,沒想到半天憋了這么一句,嗤笑了一聲將頭轉(zhuǎn)了過去。
陸云浩自知自己沒說清楚,隨即又趕緊補充,“字跡太過工整了,是個讀書人的手筆”
馬三聽懂了他的話,是啊,一個自己寫的如此工整的讀書人,應(yīng)該是儒雅博學的形象,實在是難以與殺人分尸的殘忍兇手聯(lián)系到一起。
“你是說兇手與這寫紙條的人是兩個人?”,馬三看向陸云浩
“不好說,就是一個人也說不定”
馬三不是讀書人,卻在年少時向往過寒燈苦讀博覽群書后一舉中第進入凌云中樞為官的生活,只因家境貧寒無以為繼才不得已踏入江湖混跡其中,成為了唐齊明身邊的重將。在他的心里,讀書人就應(yīng)該是溫文爾雅謙和待人的平和形象,殺人滅口之類的勾當與這種形象實在是不沾邊。
陸云浩猜到了他心里想的什么,不禁內(nèi)心一笑:有的時候,讀書人比殺人強盜內(nèi)心更為陰暗。
帝國的中樞都是飽學之士,朝堂間滿是你來我往的明爭暗斗,他們?yōu)榱讼蛏吓?,為了?quán)力和利益,以筆為劍,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勾當。在這場沒有刀光劍影的斗爭中勝者往往可以爬到皇帝之下、萬人之上的最頂點,卻需要因此將自己的競爭對手打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滿腹經(jīng)綸的鴻儒?哪一個當年不是深夜苦讀的莘莘學子?但在斗爭勝利時哪一個不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對手被流放朝野甚至禍及全門?從結(jié)果來看,這些讀書人比草寇強梁更為可怕,更為心狠手辣。
說話間,名為張不歸和李八一的兩個魁梧打手拼好了碎尸塊,將其最大的程度的還原成了一具看起來還算是完整的尸體,陸云浩正眼看過去卻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對勁。
他俯下身去,先是在尸體的各處都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遍,然后又格外細致的檢查了尸體的右腿。
馬三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隨著他的關(guān)注點也看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他也發(fā)覺了不對勁。
“先不說離奇之處,死者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個時辰,死因有可能是利器刺傷,也有可能是中毒。尸體尸塊切的很碎,與前日的碎尸手法一致,但不一樣的是這次尸體被完全毀容。此人生前肥胖,看尸塊的肌理膚質(zhì)和身形判斷應(yīng)該是個家境還算富庶的人”
說完,他抬頭看向馬三,馬三與他的目光撞了個滿懷,出乎陸云浩意料了點了點頭。
馬三一向不喜歡做出任何回應(yīng),但聽完分析他這一突然的點頭讓陸云浩頓時明白馬三一定是知道這個死者的身份,還沒等他開后試探性的詢問,馬三先開口了,
“有何離奇之處?”
陸云浩指向尸體的右腿,“三爺,你看這里”
馬三上前兩步,微微俯身看向陸云浩所指的地方,“這腿分明不完整,比左腿短了一截”
馬三方才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但他沒急著詢問,而是靜靜的等待著陸云浩查驗完才去向他印證自己的猜想,果不其然,這腿就是有問題。
“會不會是小時害病導致的兩腿不一樣長?我小的時候村里就有個人得了怪病,不到兩年左右腿就不一樣長了,走起路來像是一瘸一拐的”,張不歸站在一邊出了聲
“不會”,陸云浩卻給他的分析無情的直接蓋棺定論,“如果是因為骨疾導致的長短不一,尸體骨骼上應(yīng)該有所體現(xiàn),應(yīng)當有變形細短且害病留下的骨斑,但是這具尸體左右腿的骨骼完全一致,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兇手故意切走了他右腿的一截”
張不歸無法反駁,站在一邊不出聲了,看著陸云浩的眼神卻有了一些恨意。
“死因無法確定是為何?”
陸云浩指向了尸體右腿的一小段尸塊,“三爺請看,這塊尸塊有些許的變色,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腐爛的跡象,應(yīng)該是中毒導致,但是這毒還完全不至死,所以不好說此人究竟是被利器所傷還是中毒而亡”
馬三看向了陸云浩指的地方,那正是尸體右腿尸塊截面開始斷層的一節(jié),兇手就是從這個地方截走了死者右腿的一段導致死者左右腿長短不一。
“關(guān)于兇手還有什么信息嗎?”,馬三沉聲問
“三爺,這手法和尸體的信息已經(jīng)挖掘的差不多了,要想知道更多的兇手信息也不難,只是需要知道死者生前接觸過什么人,近期的行蹤,一定會有什么蛛絲馬跡的”
馬三一下識破了陸云浩的陸云浩的畫外音,略帶輕浮的問,“你想知道死者的身份?”
鄧三思回過頭來,高聲怒喝,“放肆!讓你驗尸你就驗尸,這死者的身份可是你能問的??!”
馬三沒有理會鄧三思,他沉吟片刻,突然蹦出了一個名字,“鄒立群”
鄧三思一躍而起,“馬三,你瘋了嗎?要是讓唐爺知道了你這是死罪!”
馬三冷笑,“你真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我們不抓兇手,難道等著他如預(yù)告一樣赴約來殺你嗎?我倒是愿意的很”
鄧三思氣的腮幫子都脹紅了,但依然嘴硬,“來就來,誰怕誰?。苦嚑斘遗逻^什么嗎?你以為我還等著你保護我?”
陸云浩聽著兩人的對話深知這兩位的仇怨只怕是已經(jīng)累積到了即將水火不容的邊緣,馬三直言不諱的說希望兇手來殺掉鄧三思,鄧三思挑明不用馬三的保護,兩個人都是因為唐齊明的原因還愿意共處一室的待在這個房間里,只怕是出了門都是各走各的路。
鄒立群這個名字陸云浩并不陌生,此人是杭州本地的稻米商,浙江府每年供給朝廷的糧食除賦稅所收之外幾乎都是他供給的,是杭州本地有錢的大戶,同時他也是十方碼頭的重要合作者,每年通過碼頭運出的糧食不計其數(shù)。
“是他,按照他的地位,只怕也是逍遙島的客人,難道真的是島上出了事?”,陸云浩心里這么想著,卻被鄧三思的話拉回了思緒。
“以后在這碼頭,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今天起,請你的打手一概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更不要跟隨在我身邊保護我,我的命不是什么人都能取的,這等小賊讓他來便是,二十二日晚還有押送兵器的重要任務(wù),我不可能按照你的安排躲避起來”
馬三突然怒目瞪向鄧三思,鄧三思也發(fā)覺自己說走了嘴,陸云浩還在這里,他卻將運送兵器一事說出來了,他畏縮了一下,隨即又狠狠的瞪了馬三陸云浩一眼,氣鼓鼓的大步出去了。
獨孤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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