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高不知幾層處,有兩道身影同時浮現(xiàn)。
而在顯現(xiàn)過后,數(shù)縷鮮血亦隨著虛無蔓延,怵目驚心的紅染了平地一片。
瞬息之后,邪者輕咳一口血,最后狠命壓下。而謀者看著這一切,內心卻是復雜多變。
當然,他并不是在意紫萬三救了自己,自己該如何報答。而是在意這一次甚至連李佑的面都沒見到,就已與勝負無緣。
本來雄心壯志,認為這一次有紫萬三相助,定可從李佑手中奪得八方劍,進而一洗當年之恥。卻不料竟被張逸虛陣前一擊,徹底毀了勝算。
玄黃易鏡之名他自然是聽過的,只是不曾想這件盛名之物竟出現(xiàn)在張逸虛手上……
“你沒事罷?!眽合滦念^顧慮,青陽抬頭詢問同行之人。
“無礙事。只是這段時間必須運功壓制傷勢,無法再出手。”
輕輕搖了搖頭,邪者已經自顧自的盤腿打坐。圣皇之氣浮浮沉沉,將邪者之軀完全包裹。
看著紫萬三閉上雙眼,青陽亦在暗嘆后閉目回想,細數(shù)此番失敗的原因。
這是身為謀者應有的能為,青陽當然也會?;厮葸^往,推算大小細因,這再簡單不過……
細思不久,忽然,靜謐之地再感空間扭曲之兆。
有感于此,青陽急忙從自己的思維邏輯中走出,看向空間扭曲之地。
他不信張逸虛會如此鍥而不舍,追擊至此。且不說此地空間本就錯亂不堪,再者說他張逸虛應該沒有殺生權力。所以他很好奇,來者是什么人。
但見空間扭曲轉瞬即滅,漆黑光影過后,一道消瘦人影從中而出。
看著前方來人,青陽眼神一凝。而遠處那人似也注意到這里存有人跡,同樣舉目望來。
一時間四目相對,誰也不曾有為。
“青陽?”
“李佑!”
良久之后,來人略微皺眉,邪者瞇起雙眼。
“誰將你們傷成這樣。”
看著紫萬三身上的傷勢,李佑下意識聯(lián)想了一陣。
只是那攝人劍意全然不似張逸虛或者東流能夠施展,而且紫萬三的實力亦不弱,能傷他的人應該不多才對。
如此一來,結論唯有一個——那就是高層之上有著令人忌憚的存在。
而這樣一來……局勢定將多變。屆時,恐怕由不得自己作為。
雖然李佑想了這么多,不過當青陽回復他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當真想多了。
“張逸虛。”
聽聞這三個字,李佑下意識思索了一番。隨即強行壓下對張逸虛實力的好奇,道人正了正神色,向著下一層走去。
“李佑你!”
“嗯?”
“你,不殺我?”
面對青陽那認真卻又略顯病態(tài)的神情,李佑的反應應用“困惑”來表示――
“我,為什么要殺你?”
一語……噎人。
頓了一頓,李佑繼續(xù)用他那平和的、毫無情感的聲音說著:“一個暗傷成疾,一個命懸一線……與其擔憂我殺你們,還是好好療傷為要吧。”
無視青陽臉上越發(fā)扭曲的神色,儒衣人一語既罷,再無遲疑向著高樓掠去。
身影一動,宛若游龍。隨著陌生空間之能迸濺,清瘦身影消失在閣樓轉角之處。
靈力平復,閣樓再入寂寥無聲之態(tài)。
“紫兄,你覺得我的認知有錯嗎?”
正道,邪者,難道不該以生死為分嗎!
邈邈閣樓里,忽來嘆息長存,最后隨風而散。
……
高樓之上,至尊殿堂。
再一次空間扭轉,一道人影于黑暗中顯現(xiàn)。
此番來人,自然是李佑無疑。
至于為什么他能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這里,原因還得從熙君給他的那枚玉環(huán)說起。
雖然熙君說那是類似于信物之流的東西,不過李佑在其上感受到了充沛的空間玄力。
看樣子這應是一種雜糅了空間之法的密寶,而且因為“材質”的原因,它的妙用極為廣泛。
至少當李佑拿著它離開畫境之后,他第一次在這王者之都內體驗到了“實感”。
這是一種十分微妙的感受,也就只有像他這樣觸及空間之道的修者才能分辨清楚的感受。
而這也讓他知道,這枚玉環(huán)可以讓他免于空間之限。
雖然他自己也能做到這一點,不過那樣太過耗力,得不償失。
所以他從畫境出來之后,只用了短短半刻就躍過重重空間,來到高樓之上。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出現(xiàn)的時候,一道攝人劍光逼命而至!
……
“那么……”窈窈通玄之地,一身劍氣的尊者看著周圍的一切輕聲詢問,“……我能不能問問這些到底是什么呢?”
因為此前東流的一句話,使得他們前行的速度陡然加快。而在加快之后,劍尊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些異類的成型速度也隨之加快。
并且在其成型過程中,其模樣也從原本的怪異隨性變成玄溟子越發(fā)熟悉的模樣。
那是一只只簡陋的野獸之形,也是神州大陸最低等的生物。
不論狂煞如虎還是陰冷如蛇,但這些異類的模樣確實在向著劍尊預料的方向改變……或者說進化著。
玄溟子從來不信什么巧合,更遑論這等超越常理常識的發(fā)展,實在不是一句“巧合”就能涵蓋。
“尊者,你相信域外文明嗎?”看著漫天劍氣流轉,再看著隨著劍氣而散的漆黑身影,年輕人首度以那不符合其外貌的沉重聲色,輕訴著:“并不是九天或者九幽,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異界’?!?p> 或許是東流沉重的口吻,亦或是劍者年輕時的遭遇。無數(shù)種可能混為一種情形,那就是滿是沉默的壓抑。
少女打著傘,懵懂的看著身旁兩人。她當然不懂兩人為什么沉默,她只是覺得東流哥哥在講著懸疑有趣的故事。
良久之后,詭異的沉默被外力打破。而造事者則是一只身型高挑的漆黑異類。當然,現(xiàn)在它的模樣也終于從簡陋的野獸變成了……人!
看著眼前出現(xiàn)的人,劍者第一次感受到了凝重,因為他的攻勢首次無效。
而其后的東流見此,臉色倒是毫無變化,只是眼中仍有詫異余存。
尊者之劍意舉世獨步,任意一道劍光就足以剿滅一只異類,但唯獨對這只異類毫無作用……
儒者闔上雙眼,避免自己的推算被旁人關注。
而玄溟子看著眼前的狀況,一個熟悉卻又合乎情理的辭匯閃過他的腦海——成長。
再聯(lián)系東流所言,一個瘋狂卻又理所當然的想法隨之誕生——適應。
這些異類,或是東流口中的域外生物,它們正在適應著這片大陸,將自身調整成最佳的狀態(tài)。
或許無數(shù)萬年以來,從來沒有人發(fā)現(xiàn)過它們,也沒人知道它們的真實面目。
更重要的是,它們暗中蟄伏于此的目的。
人影上傳來黯能明明滅滅,那是一種詭異到滿是穢氣的玄力,甚至能腐蝕周遭的一切。
當然,也包括劍者那精純的劍氣。
眼見自己劍氣無用,劍者再無遲疑,周身劍意再盛,天人之意合發(fā),無量劍氣匯作破滅鋒刃,一舉斬向人影之處。
但見幽暗之地忽起劍光大盛,刺目的大光明有如昊日降臨,一舉蕩滅周遭所有暗影。
“這……”
許是絞殺的太過容易,讓玄溟子有些詫異。
“應該是你的劍意對它們有著克制之效?!泵靼讋ψ鹪谠尞愔裁矗匀逭呓o出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不過還是要小心一點,這么多年我見過不少這些東西,它們或許不夠強,但勝在數(shù)量足夠多。”
隨著儒者淡語,劍尊撤回劍招看向黑暗深處。那里本該什么也沒有,直到尊者看見了黑暗如潮……
“域外生物……嗎?”
自言自語之后劍尊再度馭劍而起,為三人設置一道無縫劍陣。
黑暗潮涌而來,最后消散在劍氣之外。而且看玄溟子的狀態(tài),雖然有些吃力,但并沒有乏力。
“嗯……救劍尊之行,果然不差?!?p> 相比起玄溟子來,東流就顯得輕松許多。也只是警惕著漏網之魚,小心的護住曲紅兒。
東流的話語沒有得到任何回饋,因為此時的劍尊正值心緒不寧。
不寧是因為多心,而其多心的原因并不在己身,而是蒼生。
不過現(xiàn)在的問題還沒有到達那一步,所以劍尊仍有空得以思索……思索東流話語的真實性。
這個年輕人給玄溟子留下的印象唯有神秘,神秘到即便此人曾信口開河,劍尊也不敢輕視他的話語。
另外則是此人一直保持著的鎮(zhèn)定。無論是聽見自己的名字,還是聽完自己的故事,亦或是此時面對漫天異類,那個年輕人臉上的表情如面具一般,不曾有變。
這是一種怎樣的修養(yǎng),劍尊不太懂,但劍尊懂的是——這樣的人,無不例外皆擁有著非同尋常的自信。
自信的原因有很多,除了修為與見識,那便是對事物發(fā)展的預測和掌控。
玄溟子不知道東流是其中哪種,所以他讀不懂東流話語實虛。
域外文明之說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但它們身上那獨特詭異之黯能卻又分外醒目。
“尊者?!?p> 劍聲喧嘩之地忽起儒者輕語,而沉默思索的玄溟子也在這道輕語中驚醒。
眼前所見,一只龐大異類于高空盤旋,黯能翻滾,氣勢滔天。
那是一只看起來就很強大的異類,不是因為它已經化作了巨蟒的模樣,而是劍尊從它身上感受到壓迫之力。
正當劍尊凝神靜氣,準備施展不世劍訣之時,一只手輕輕搭在劍尊右肩,將其靈力流動攪的粉碎。
“不用動手,我們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