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夜的風在荒野處顯得格外陰涼,迎面吹來直鉆背脊,一地的荒草枯藤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安梣看著那草叢間的身影一晃,忙向后退,身子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壓著心底恐慌,朝著草堆里喊去:“什么人躲在草叢里!”
草叢里又是一陣倒騰,慢慢現(xiàn)出一個小小的身影——孩子?!
浮云散開,月色的柔光鋪灑下來,安梣看清了剛才躲在草叢里的人,穿著破舊滿是補丁的衣裳,小小的身子打著顫,個頭只齊她的腰際,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模樣,小臉臟臟的在黑夜中看不分清,唯有那雙水溜溜的眼睛兜著膽怯和委屈。
“你為什么在這里?”安梣看著風中打顫的孩子聲音不自覺放柔了些,“你的家人呢?”
孩子依舊瞪著一雙水汪的眼,唇瓣緊緊的抿著,一聲不吭,這著實讓安梣摸不著頭腦,有一陣陰森森的風吹來,激得安梣一個機靈,看著周邊黑漆漆的,咽了咽口水。
“你不說話,那我就走了。”說著安梣就忙轉(zhuǎn)身離去。
孩子看著好不容易等候了半天的來人又要走了,小手急的發(fā)抖,眼淚都快掉了出來,可一想到母親,擦了擦眼,大步前去攔住要走的人。
“夫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阿娘吧!”
安梣看著‘噗通’一聲就跪在自己眼前的孩子愣住,回過神,有些無奈的笑了,“我又不是大夫,不會救人的?!?p> 安梣只當做這傻孩子病急亂投醫(yī)了,她倒是無比希望自己有個一技之長,要不然也不至于現(xiàn)在這么落魄。
“求求你了,只要夫人愿意救我阿娘我愿意做牛做馬都可以?!焙⒆硬灰啦火垼J定眼前人就是自己遇到的最后一根稻草,跪在地上的膝蓋向前挪動,小手執(zhí)著的牽扯著干凈的衣角,“夫人求求你了!”
“可我……不是大夫,我真不會救人也不會醫(yī)治?!卑矖q有些哭笑不得。
“不,夫人一定有辦法的,只要是夫人就一定可以救我阿娘。”
聽話,安梣對這孩子倔強的執(zhí)著有些無奈又好笑,淡笑一聲,“你為什么認為我就一定有辦法救你阿娘?”
“夫人、”孩子無措的上下打賞著安梣,吞吞吐吐道,“夫人的衣著很干凈,有權(quán)有勢之人都是這般打扮的?!?p> “呵——”安梣忍不住嗤笑出聲,斂下笑容,眼眸徒留一絲諷刺,“我可什么都沒有?!?p> 有權(quán)有勢,這可和她一點都沾不上。
孩子并沒有放棄,神情焦灼,“不,夫人,我求求你,求求你,就當是做善事吧,救救我阿娘吧!”
安梣垂眸看著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磕頭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肚子有個孩子,如今看著孩子也有些同情心泛濫,長嘆一口氣,驀然頓住。
這里是江南之地,江南一向繁榮昌盛,就算是窮苦難民也應知曉權(quán)貴之人怎會是她這般落魄的模樣,而這幾次更是幾次無辜周轉(zhuǎn),即便天朝的追查再嚴苛江南離得這么遠消息不可能這么快就送達,越往細處想安梣就越覺著不對勁。
總覺著有什么事情她忽略了……
看著還在掙扎不放棄的孩子,慢慢蹲下身,問道:“你在這里,那你阿娘在哪兒?”
孩子淚眼婆娑,哽咽道:“就在不遠處?!?p> “不遠處?”安梣低頭輕聲喃語,瞇了瞇眼,“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嗯嗯,夫人隨我來。”
跟著孩子小小的身影后,朝著一處點著燈光的地方走去,走著走著安梣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周邊來往的人群無一不是衣衫襤褸,窮苦不堪,不禁讓她開始懷疑——這里是江南嗎?
然而安梣還沒來得及多想,走近時看著眼前破爛不堪,人群相擁倚靠,滿地躺著的難民,更甚是有的周邊飛著蒼蠅。
一股股惡臭的氣息直往鼻腔里鉆,惡心感一發(fā)不可收拾,喉間的污穢之物此刻一并吐了出來,雙腿更是開始發(fā)虛,單薄的身子有些支撐不住的往下倒。
“李安梣!”
手臂被猛地一拽,安梣恍然間看見席慕棲的臉,然后就被帕子捂住了臉,再也看不清一絲一毫。
安梣試圖拉開席慕棲捂在臉前的手,然而力道卻大得很,半步不讓,手下握著那只微微冰涼的手腕,“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