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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若何惜

八、姻緣盛會(二)

奈若何惜 奈若惜何 4373 2019-03-24 14:12:02

  后山上,人來人往,涼風陣陣,那姻緣廟中樹上的紅繩隨風飄蕩,四周光彩盎然。

  “阿華,緣燈你可是放了?”

  緣燈,緣于等待。

  這是月老爺爺說的,每年這一天他都會備下一定量的燈,給予這世間的有緣人一份緣。

  也不知是因為耳間吊墜的感應還是他自己的緣故,在這廟內(nèi)的人來人往中,只一眼,便可以看到他的存在。

  他就如同一朵雪花,不似這俗世之花,哪怕落入了凡塵亦帶著自己的傲骨,以及那縈繞在周身的如雪的寒意,卻又并不使人感覺到不快。

  “你拿著一根白繩做什么?”看到了阿華后,我三步并作兩步,快速走去,走近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心中有一根白色的繩,安靜地躺著。

  “沒什么。”阿華手一握一轉(zhuǎn),頓了頓,收起了白繩,繼而又道“煙雨樓那里現(xiàn)在很熱鬧,你要去看看么?”

  “好”我看著阿華,點了點頭。

  我們一路說說笑笑,還沒到煙雨樓,便聽到了那傳來的悠美的音律,清脆的聲音,述說著《上邪》: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這詞是我熟悉的,之前在姻緣牘上看到,覺得它好,便用心記了下來,可是這傷感的曲我倒是不曾聽過。

  我拉起阿華的手,感覺他的身體有那么一瞬的僵硬,心下憶著那唱歌的人兒,一時間并未在意。只是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很想一睹這姑娘的芳容呢!

  我們在曲還未完之前趕到了現(xiàn)場,滿是乘興而來的人,放眼望向河面,只看見河中船上那唱《上邪》的女子,因著燈光搖曳,映著她的身姿,可惜蒙了面,看不見真容,卻也能猜想出這女子的面容定是秀美絕俗的。加之河面那一朵又一朵滿載著卑微的夢的燈花,更是別添一番韻味。

  待到曲畢,掌聲不絕,自是不說。

  我跟著拍過了手,再拉著阿華來到立于河岸邊的煙雨樓。這煙雨樓的每一間的窗戶間都垂著暖暖的輕紗,兩旁隨風擺動的柳枝,輕輕搖晃如綠煙。

  來到煙雨樓中,已是擠滿了人,無法,我拉著阿華又欲到樓外尋個空曠的位置,恰巧雪茗徐徐向我們走來。

  看著她過來,不由拉緊了阿華的手。我真的挺感謝阿華的,雖然之前說我會照顧他,卻不曾想這幾日下來都是他照顧我。何況,他貌似也不需要我照顧,江湖四公子之一的無華公子,怎會需要我這樣一個初來乍到的人去照顧?總之,此番欠了他的,日后總是會還他的。

  雪茗將我二人帶到了二樓一間屋子,這里的擺設簡單,桌上擺著幾疊糕點。我順手端了一疊來到窗邊,這里視野開闊,能將河上的景致一覽無余。

  剛才那船中唱《上邪》的女子早已退了下去,船頭空無一人,四周船的燭光也都漸漸暗了下去,那河中大船的光卻越來越亮,船艙里出來幾名女子。

  慢慢的,那穿紅衣的女子,輕揮長袖伸展,緩緩落地,簫聲漸起,琴音跌入,歌聲漸起,舞者于船中央緩緩起舞,演譯著一曲《鵲橋仙》:

  纖云弄巧

  飛星傳恨

  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柔情似水

  佳期如夢

  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

  一句又一句的詞,隨著琴聲,簫聲,緩緩唱出,跌宕起伏,飽含感情,火紅的舞衣紛紛飛舞,忽起忽落,入了心底的,是那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誠摯眷念。余味無窮。

  我不緊不慢的吃著手中的糕點,欣賞著那舞蹈與歌聲,一點也不懂這里面的感情,唯一觸動心靈的便是那一襲紅裳,不禁想起冥界的孟婆。

  只是這故事便是這樣,聽過一次了,再沒了起先聽時的感觸,哪怕有傷感,也是一閃而過。

  感覺到肩上的觸碰與溫暖,我略一偏頭,便見那月白色的披風上修長如玉的手指,伸手攏了攏披風,將手中的糕點盤子遞給了他,自己伸手將其系好,又對上他那黯然失色的眸子,不禁心里難受,這窗外再美的景色也入不了他的眼!便欲伸手拉著他去一旁坐下“我們?nèi)ツ莾鹤詵|西吧!”

  “惜兒,你不用將就我的。”阿華略帶一絲無奈的笑了笑。

  “哪就是將近你了,這舞我也是會跳的,沒什么好看的,還不如吃糕點來的好些?!蔽已b作漫不經(jīng)心的道,不由分說的便拉著他到了桌旁。

  阿華笑了笑,打趣道“你可別又像白日里那樣,多多吃些!”

  我撇撇嘴沒理他,才吃了快棗泥糕又聽他道“你會跳舞?這倒是難得!”

  我瞄了他一眼,喝了口水道“你這說的什么話,我不僅會跳,還跳的很好呢,只是我不喜歡跳舞?!?p>  “不喜歡跳還跳的好,這什么邏輯?”

  “因為無聊啊,而且月老爺爺也希望我學來著,不然他就不準我下凡來玩?!蔽夷笃鹨粔K香米糕,放在手中,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我不喜歡跳舞,爺爺卻非要讓我跟著百花仙子學跳舞,這一學,不僅我煩,百花仙子也煩,曾好幾次向爺爺吐槽,卻不是因為我學不好,而是因為我總是禍害她的花與露,盡管這樣爺爺也沒放過我,直到他滿意了才肯放過我。不過在那之后我就再沒跳過舞。我不喜歡禮儀,總覺得學了那些東西便不再自由,但是爺爺也不準我不學……從不喜歡講到喜歡,一口氣說下來,無華沒露出一點不耐煩的意思,很認真的聽我講完。這一番廢話說完時,還給我倒了杯水,待我喝完才問“你可記得這樣的日子過了多少年了?”

  “我哪還記得!”我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又聽他呢喃道“每一個日夜,我都記得,已經(jīng)過去幾百年了,每一天都做著同樣的事,念著同樣的人,充實而又漫長!”

  我抬眸望著他,放下了手中的糕點,抿了抿嘴,心想我是不是說錯了什么?

  “阿華”我輕喚道。

  “沒事”

  “阿華,我去去就來,你在這等我好么?”我看著他臉上強扯出來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見他點頭,便起身打算離去,走到門口,見他靜靜地坐那,端著那一杯茶。輕輕地掩上了門。

  雪茗見我出來,走了過來“姑娘”

  我回了神點點頭,拉著她離開了煙雨樓,吩咐她去準備好我待會兒所需的東西。

  這一番歌舞結(jié)束后,河上船中的燭光頃刻間全熄了,只余下河面那花燈間微弱的光,同天上的星河一般。

  我同雪茗乘著小船,船上只一支紅燭,散著零星的一點光,我瞟了一眼雪茗,讓她自己當心,拿起了那一支玉笛,自然的轉(zhuǎn)了個圈,好久不曾碰笛子了。想到以前學笛子的囧狀,笑了笑,將其移到唇邊,雙目低垂,朱唇輕啟,清脆悅耳的笛音于笛孔間誕生,融到月華里,飛向蒼穹中,和著星星眨眼變換,隨著云絲輕柔曼舞。

  我的視線四處掃視了一圈,便停留在了那二樓的窗,唇角彎起,露出笑來,這曲是第一次來人界時作的,當時的自己愛極了人間的山水!

  笛音伴著心中所想,時而輕柔歡快,時而清遠悠揚,繪畫交織著一副與山水為伴悠閑自在的篇章。

  一曲畢,我將笛子遞還了雪茗,四周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我沒有在意,只望著那窗邊模糊的身影,心里一直回蕩著一個堅定的聲音:阿華,若是那是你想要的,我一定會盡力幫你找到她的!

  “姑娘,你吹的真好聽!”雪茗來到跟前接過了笛子笑道。

  我四下看了一眼沒說話,心里卻想著,日復一日,學了百年的東西,能不好么,不好爺爺會放過我么?

  小船慢慢退去,離開眾人視線。

  再回到房間,阿華那一身的的寒意減弱,黯然淡去,不由浮現(xiàn)一抹笑意。

  “那曲子還不錯!”

  我一點也不想理他,坐到一旁,又聽他輕道了句“謝謝!”放下手中剛拿起的糕點,拍了拍手“要說謝謝,也該是我說才對,怎的我還沒說,你倒先說上了?”

  若是沒有他,在這人界,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心里正想著,又聽阿華道“歌舞過后便是一線牽,你可要玩?”

  “一線牽,月老爺爺?shù)囊鼍壘€么?”我詫異的抬頭望著他,又聽他說“不是,就是普通的紅線。”

  普通的紅線?那有什么意思!我瞬間失去了興趣,擺擺手問“那我們現(xiàn)在走么?”

  阿華頓了頓才道“好。”

  “你且等等,我拿幾塊先。”我順手又捻了幾塊棗泥糕才起身,他聞言失笑道“你少吃些,也不怕肚子疼!”

  剛到門口,便有一名少女端著紅繩盤子走了過來笑說“姑娘,你要不要試一試呢?萬一運氣好就能得到一百兩銀子呢。”

  “一百兩?”我剛打算搖頭,聽到這最后幾個字驚訝問。

  玩一次就一百兩么?,那還得了啊!

  “嗯,這一次游戲首先找到彼此的前十名,每人可以獲得一百兩。”

  我瞬間扯過阿華的手笑嘻嘻道“那我們玩吧!”

  他無奈回答“好”

  我伸手從那堆紅線頭中取過一根系在左手上。

  那女子離開后沒多久又一男子舉著托盤走了過來,不同的是那盤中除了紅線還有一疊面具。

  也不待他說話,徑自取了一根紅線打算替阿華系在左手上,又聽他急笑道“姑娘,是右手?!?p>  我尷尬的摸了摸鼻笑著說“一時情急給忘了?!庇众s忙替他系在右手上。剛系完那人又遞來一張面具,我看了看他接過,那人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這個你還要戴么?”我看了眼那人離去的背影又望向阿華問道。

  阿華點了點頭“戴著吧!”

  我看著他那莫測的表情,想了想,也對,便拿起面具替他戴上。剛一觸碰到他那冰涼的肌膚便縮回了手,這還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與人接觸,不由面色微微發(fā)燙。心里暗自嫌棄自己一番后又替他戴好面具,露半個臉來,更顯清冷。我愣了愣,方拍了拍手笑道“好啦?!?p>  游戲開始后,煙雨樓中鬧翻了天,解線的解線,看戲的看戲,鬧個不停。

  我和阿華也在這混亂中分散了。

  我看著這錯綜復雜的紅線感覺一個頭兩個大了,手下不停的解繞收線,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了一道陌生的聲音,柔和而又富有磁性,帶著說不出的魅惑“姑娘,可要在下幫忙?”

  我抬眸看著眼前的人,不是阿羽,手一頓,手中那個復雜的解掉落,隨之而來的是手腕處傳來了一絲疼痛感,傳入了心里,突地一抽。

  那男子亦是揉了揉手腕打結(jié)的地方。

  我盯著他愣了半晌,這翻動作自是入了我眼底,不由想起月老爺爺說的話,腦中浮現(xiàn)起蘇言的面容,我不知此刻心里究竟是何感受,苦澀,失落?應當都不是。不愿再去細想,隨即牽強的扯出一抹笑來問“你是誰?”

  男子低眸看著這紅線的兩端,方才我手中的結(jié)已是最后一個。他晃了晃手腕處的線,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呵……呵,那個……這純屬意外!”我撓了撓頭說。面上雖笑,心里卻將阿羽數(shù)落了千百遍。

  話音剛落,一女子緩緩走了過來,含笑施了一禮,遞來阿荷包“姑娘和公子恰好是這第十對,恭喜兩位!”

  我詫異地盯著那女子,心想這運氣真好,于是接過銀子道了聲謝,見她離去,方才解開了手腕處的紅線,轉(zhuǎn)身看向那面具男子,細細打量了番,雖不見清晰面容,但也能猜到幾分,這人長的俊逸,不亞于我所認識的任何人。打量過后將兩荷包一同遞向他。

  “姑娘這是何意?”男子并未伸手來接,斂起了唇角的笑意,似帶怒氣不解之意,打量著我問。

  “給你啊!”我是想著既然這場游戲是為了這獎勵,那便都給了他,以后就不要再有糾葛,卻不知這一時興起糾纏了他的一生。

  男子拿過其中一個荷包掂了掂笑道“一個就好!”

  他纖長冰冷的手指接觸到我心時,那輕柔異樣的感覺,使我不由地顫了顫,故作鎮(zhèn)定道“隨你。原該這樣?!闭f完我收起了剩下的一個荷包。

  “呵呵!”男子笑了笑,伸手打算去解面具。

  我并不想知道他是誰,卻又想知道他是誰,就在這一番簡短的糾結(jié)中,阿華的聲音傳來。

  “惜兒”

  我循聲望去,走向他,也就忽略了身后這俊朗非凡如同謫仙般的人。

  “阿華,你的結(jié)果如何?”

  “空的”阿華攤了攤手狀做無奈道。

  “沒事,等以后,我替你牽根紅線!”我故作隨意,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阿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朝我來時的方向看了看,方才那男子已不在原地。

  出了煙雨樓,我回頭望了一眼這河岸的煙雨樓,看向阿華,同他細細講起了先前和月老爺爺一起時說的話,我說不論怎樣,我都會幫她找到安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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