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西樓,夜色彌漫。
喬玄躺在客棧的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
“到底去還是不去呢?”他反復(fù)思考這個問題,實在太折磨人了。
喬玄翻身坐起,搬來窗臺那盆茉莉花,放到桌子上,認(rèn)真點指七個花骨朵:“去,不去,去……”,嘀咕聲最后定格在“去”字上。
他興沖沖穿上外衣,悄悄出門,踏入黑暗。
此時已是三更天,不知何處傳來咕咕聲,喬玄踩著月光,徑直朝城西而去。
“金榜題名時!”
“洞房花燭夜!”
“時來運轉(zhuǎn),祖宗保佑,青云直上九霄!”
思索兩日來的經(jīng)歷,喬玄如在夢中。
昨日終于登上錄取榜單,這是他們東橋鎮(zhèn)近百年來第一次。雖然是最后一名,有清流城大戶資助,府衙扶持,困窘的日子即將消失,日漸衰弱的母親也能得到精心照料,不枉以往苦讀。
名望帶來的不僅僅是生活富足,當(dāng)日看完榜單,竟然有個俏婢匆匆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言道藺家小姐約他夜下相會。
東橋鎮(zhèn)雖地處偏遠(yuǎn),喬玄也曾聽聞藺家大名,堪稱清流城乃至柳州各家族的巨無霸。難得的是,他們家族勢力雖然龐大,口碑甚好,深受百姓愛戴。
清流城中的這位藺家大小姐,更是家族里少有才貌雙全之人,向來樂善好施,平易近人。
“自己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區(qū)區(qū)一個末榜之人,值得大小姐托付終身?最多伸出橄欖枝,替家族挖掘人才罷了?!?p> 喬玄內(nèi)心忐忑,腳下放緩,暗自思索。
“相信自己,你是獨一無二的,出身貧寒,取得末榜實屬不易?!?p>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fēng)云便化龍?!?p> “當(dāng)年風(fēng)凌霄落魄江湖,幸得梅紫盈慧眼識人,說服梅家全力支持,造就輕羅國天才儒帥的傳奇。風(fēng)凌霄受當(dāng)今國主賞識,掌控輕羅禁衛(wèi)軍八十萬,守護京城。”
“而梅家水漲船高,家族從偏僻小城逐步擴張,成為橫跨柳、青、湖三州的大勢力?!?p> 喬玄心頭一熱,自己還是太優(yōu)秀了,將來必要有所成就,不辜負(fù)藺小姐的厚愛,他的步子邁得愈發(fā)輕快。
藺家雖是清流城出身的家族,核心族人早已搬到柳州的州城。饒是如此,本地大宅仍巍峨聳立,遠(yuǎn)遠(yuǎn)瞧去,仿佛一座巨獸,張著血盆大口,等著吞噬獵物。
“正面偏左,繞行到后花園?!?p> 按照字條上的交待,喬玄避開正門守衛(wèi)的視線,悄悄來到偏僻所在。他聞到彌漫的花香味,在這個秋日的夜晚,令人分外陶醉。
喬玄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
后花園的小門半開半掩,透過縫隙見到一抹紅裙搖擺,隱約和俏婢身上穿的那件類似。
好像喝了陳年佳釀,喬玄已近醺然,他輕輕推開小門,低聲呼喚:”藺家娘子,喬玄應(yīng)約前來!”
“嘩!”
小門嘎吱嘎吱響,在夜空中傳出去老遠(yuǎn),唬得喬玄往后跳了一大步。他左右察看,并無異狀,拍拍胸口,自嘲道:“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還是有點兒不習(xí)慣,多經(jīng)歷經(jīng)歷就好了?!?p> 平穩(wěn)心情,喬玄不再推門,一個健步,靈活避開門棱,閃到花園內(nèi)。
“??!”
站定后四處觀察,他發(fā)出驚叫,面前十幾名彪形大漢,個個瞪著自己,仿佛惡狼環(huán)繞。而自認(rèn)為俏婢紅裙的事物,卻是一根長條紅布,纏繞在一個豐朗俊逸的青年手中。
“不好意思,我,我,我走錯門了!”
說到最后,喬玄已經(jīng)帶上哭腔,這算哪門子的人約黃昏后,誰會和這么多惡漢夜下游覽花園。他邊說邊退,一個轉(zhuǎn)身,撒腿就往門外跑。
唰,唰,唰!
原本院墻外的空曠場所,大樹上,青石后,冒出數(shù)十大漢,個個面目猙獰,圍攏上來,阻隔逃路。
“藺家世代傳承,造福鄉(xiāng)里,竟然有人圖謀不軌,暗中窺探,真是欺人太甚!”青年踱步而來,白凈的臉上,露出憤怒之色。
“打他一頓,送去報官!”狠狠揉捏手中紅布,此人呵斥道。
“我,我,我和藺小姐有約?!北胄未鬂h的胳膊比自己的大腿還要粗,挨頓打怎承受得住,喬玄顧不得保護別人名譽,連忙解釋。
“敢侮辱表妹,打斷他的腿,撕爛他的嘴!”道出真相,反而引來更加嚴(yán)重的后果。
“砰!”
“喔莫書加花?。ㄎ覜]有說假話)”
缽大的拳頭打在臉上,申辯變得模糊不清,喬玄吐口血,身子飛出半丈遠(yuǎn),不等落到地面,對面一個光膀子的大漢抬起飛腳,又把他踢了回去。
他就像狂風(fēng)中掙扎的小麻雀,無力主宰自己的命運,原本還想溜走,后來見勢不妙,他雙手盡量護住要害,扮成鴕鳥忍受疼痛。
“莫要出人命,毀壞藺家名聲。”青年見喬玄奄奄一息,桃花眼里閃過一絲輕蔑,淡然道。
大漢們令行禁止,拿出根粗麻繩,把喬玄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城守大人早已休息,不可能這個時候?qū)徖?,俊朗青年頗有門路,直接押喬玄進(jìn)入監(jiān)牢。
矮胖牢頭也不多言,躬身答應(yīng)收留,待明日稟報城守,再進(jìn)行處置。
“你要好好照顧此人,莫要壞我家聲譽?!鼻嗄暾Z氣冷漠。
牢頭挑出塞在喬玄嘴里的臟布團,后者迫不及待道:“大人,冤枉??!是藺家小姐約……”
“嘔!”
話未說完,就被胖牢頭的拳頭打到胸口,后者臉露驚駭之色,如同見到洪水猛獸,嘶聲叫道:“來人!押這家伙進(jìn)去,再敢胡言亂語,割掉舌頭!”
喬玄不是蠢笨之人,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立刻老老實實閉嘴,心想等明日見到城守大人,再去申辯。
兩個彪形大漢連推帶搡,把喬玄丟進(jìn)一間牢房。
“哐當(dāng)!”
門閂鎖緊,喬玄支撐著身體,慢慢站起,趁著昏暗的燈光,打量周圍情況。
“砰!”
腦門挨記重拳,他剛剛飛起,頭就觸碰到屋頂,整個身體成大字形鋪在對面墻壁上。
喬玄張嘴正要呼救,墻上懸掛的蜘蛛網(wǎng),夾雜著土泥,撲簌撲簌望下掉落,堵住了嗓子眼。更令人恐怖的,他感覺有個濕溜濕溜的東西,順著喉嚨滑進(jìn)了肚子。
“是什么蟲子?”他萬分惡心,伸出右手,準(zhǔn)備放嘴里嘔出異物。
“竟然敢還手!”憤慨聲響起,一只大腳踢向喬玄。
喬玄渾渾噩噩,根本來不及躲閃。后背一陣劇痛,勁力仍不消退,通過皮肉,滲入五臟六腑。突然,心口躥起一絲熱氣,護住內(nèi)臟,反彈外力。
“??!”
“胡老三!”
嘈雜的驚呼聲在牢房響起,引起一片混亂。今夜連番劇變,喬玄再無法承受刺激,徹底昏迷。
碼字的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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