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盧宏毅點了頭,寧可繼續(xù),“剛才那張照片里的男孩……是你兒子嗎?”
盧宏毅起身走到了窗前,現(xiàn)在還是初春,院子里的幾棵樹還沒有發(fā)芽,光禿禿的看起來有些蕭索的意味。
“這和你給我匯款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寧可的指腹在杯子上摩挲了幾下,“我有個朋友也有一張他的照片,而且這段時間他總是看著那張照片發(fā)呆,整個人的狀態(tài)也不太好。”
盧宏毅嘆息,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拿出那張照片,“他是三月五號走的,走的那年24歲,剛好大學畢業(yè)。”
“我能問問當時的情況嗎?”寧可的手緊了緊。
盧宏毅搖頭,看向?qū)幙傻哪抗舛嗔诵┤岷?,“你應該是那孩子的朋友吧?其實我也猜到了這些年是他給我匯款,但是從來都沒有留下聯(lián)系方式,他還在為當年的事情自責嗎?”
“您知道?”寧可訝異。
盧宏毅點頭,“靖宇在美國上學的時候那孩子就對他很照顧,他經(jīng)常跟我說那孩子是他在美國最好的朋友,那孩子來中國旅行還是受了靖宇的攛掇。只是沒想到……”
盧宏毅的眼圈紅了紅,喝了口水,繼續(xù),“川藏線本就難走,所以,當年的意外我并沒有責怪那孩子?!?p> “他們是自駕游?”這么說老板真的是會開車的?
盧宏毅的目光有些迷離,像看到了多年前的景象,“他們的旅行路線還是聽取了我的建議,他們出發(fā)前也是我送行的。”
盧宏毅收回視線,看著寧可,“姑娘,你回去告訴你朋友。我真的沒有責怪他,讓他放下吧,不必每年給我匯款了,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p> 雖然不知道事情的細節(jié),但是通過老板每年都會對著那張照片發(fā)呆的情形來看,那件事應該是他心里的一個結(jié)吧?
寧可伸手把水杯放到桌上,“對不起,我也是受他所托給您匯款。如果您真的不想接受,就請您當面跟他說吧?!?p> 盧宏毅手指在桌面敲了敲,點頭,“好吧,我跟你走一趟?!?p> 寧可給盧宏毅在最好的酒店辦了入住,“盧先生,您先休息。晚點我們來找您。”
“好,辛苦你了。”一路上盧宏毅對這個看起來嬌嬌小小的姑娘刮目相看,不管是行程安排還是一些細節(jié)處理上都是一點不含糊。
正在打球的簡舟梵接過球童遞過來的電話,“怎么了?”
“老板,你那邊結(jié)束了嗎?”
簡舟梵放下手中的球拍,用毛巾擦了擦汗,“還沒,怎么了?”
寧可低頭用鞋尖在地板上搓了搓,也不知道自己把盧宏毅帶回來是對還是錯?!澳莻€……有個人想見你一面?!?p> “誰???”到底是誰值得她這樣吞吞吐吐。
“盧宏毅?!睂幙梢е齑剑÷暤?。
簡舟梵的手頓了頓,“誰?”
“盧宏毅,就是你讓我給他匯款的那個?!?p> 寧可后背冒汗,真不知道之前自己哪里來的膽量就把盧宏毅給帶了過來。
簡舟梵來得比寧可想象要快。看著簡舟梵緊抿的雙唇,寧可心里有點犯怵,但還是硬著頭皮把盧宏毅的來意和他現(xiàn)在的處境簡單的說了一遍。
簡舟梵深深地看了眼縮著脖子低頭用鞋尖搓地板的寧可,“房間號?”
“1608?!?p> 寧可小跑著給簡舟梵按下電梯,進了電梯默默站到他身后,頭一直沒敢抬起來。
盧宏毅見了簡舟梵也不意外,打了招呼側(cè)身把他讓進室內(nèi)。簡舟梵回過身,對一頭撞在自己胸口的寧可說:“你也要進來嗎?”
聽出了老板的弦外之音,寧可搖著腦袋,笑得諂媚,“我?guī)湍汴P(guān)門,你們談,你們談?!?p> 寧可趴在門上,但什么也沒聽見。沒響動就是好現(xiàn)象,寧可這么安慰著自己。
半個小時后,簡舟梵出來了。盧宏毅送到了門口邊,握住簡舟梵的手上下晃動,“我替孩子們謝謝你了?!?p> “別客氣,明天早上我讓寧秘書送你?!焙喼坭蟮哪樕弦琅f看不出喜樂,不過語氣倒是溫和得很。
“不用麻煩的,來的時候已經(jīng)給寧小姐添了不少麻煩?!?p> 寧可滿臉堆笑,“不麻煩不麻煩,您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來?!?p> 簡舟梵朝盧宏毅點點頭,抬腿就走,寧可趕緊跟上。
寧可小心翼翼地從后視鏡瞄了眼簡舟梵,他面無表情地側(cè)臉看著車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寧可癟了癟嘴,她就知道是自己多事了。他應該是生氣了吧?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兩個人的時候坐后座。
“站住!”簡舟梵冷冷喝住想偷溜回自己房間的寧可。
寧可身形僵硬,完了完了,他現(xiàn)在是要算總賬了嗎?
“呵呵,老板,您還有何吩咐?”寧可干笑著。
“這就是你所謂的看秀?”簡舟梵其實并沒有生氣,他只是有點惱她,她把盧宏毅帶回來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差點就當了逃兵。
寧可縮了縮脖子,嚶嚶,他這樣瞇著眼睛笑的樣子好嚇人。
“嗯?”見寧可不吭聲,簡舟梵往前走了幾步。
寧可一步一步往后退,雙手抱頭,“君子動口不動手,雖然我沒有提前通知你,但是我也是為了你好。你不能總是被過去的事情束縛??!”
簡舟梵被她放鞭炮般的話語驚得停住了腳步,“你怎么知道?”
寧可慢慢放下手,“從你讓我匯款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現(xiàn)在哪里還有人匯款的,不都是直接轉(zhuǎn)賬嗎?而且我也聽說了,這幾年來你每到這個時候都會有些異常。再加上那天你喝醉了,我看見你手上的照片,所有有了一些聯(lián)想。
等到盧宏毅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心中的答案越發(fā)明顯,只能親自去求證了。”
寧可趁簡舟梵發(fā)愣的時候悄悄退到安全距離外,還沒等她松口氣,簡舟梵又往她面前走了兩大步。
她靠在沙發(fā)背上,身體后仰才不至于被他高大的身軀籠罩住。
簡舟梵慢慢俯下身,湊到她面前,扯著嘴角,“就算你是為我好,但,你還是自作主張了??勰惆肽戟劷?,下不為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