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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律悖反

138、黃金瞳

二律悖反 末日搖滾 2925 2020-06-01 10:25:00

  連續(xù)如機(jī)械一般的劈砍讓阿喀琉斯?jié)u漸喪失了思考能力,什么血肉、肢體,見得多了自然而然地也就麻木了,此時阿喀琉斯的身體就算不經(jīng)大腦也能自動做出正確的反應(yīng),所謂殺戮倒更像人回歸獸性的一種本能。如此沖擊了兩個來回,阿喀琉斯身旁的騎手已僅剩半數(shù),手里的長劍也砍得卷了刃。

  各種過于真實的流血畫面直看得方艾頭暈?zāi)垦?,被整齊切斷的關(guān)節(jié)、痙攣的殘肢、一下一下泵血的窟窿,二十一年連超過兩厘米的口子都沒剌過的象牙塔花朵哪見過這個,可不想看又沒辦法,眼皮的開閉并不歸方艾管。

  狼族的反應(yīng)速度遠(yuǎn)比想象中的快,倉促拉出來的陣型被兩次沖潰后反而越抱越緊,此時已經(jīng)有百余狼兵繞堵在了大谷口。這種距離下戰(zhàn)馬已經(jīng)沖撞不開了,被刺下馬必死無疑。雖然離了戰(zhàn)馬的騎士團(tuán)戰(zhàn)力會折損一半,但這時候高頭大馬已經(jīng)成了劣勢,施展不開速度只會徒勞擴(kuò)大目標(biāo)。

  短暫判斷過形式后阿喀琉斯手提長劍帶頭下馬:“棄掉坐騎,準(zhǔn)備步戰(zhàn)!”

  眾騎士團(tuán)員答應(yīng)一聲,紛紛翻身下馬,每三兩人靠在一處,準(zhǔn)備迎受任何方向的攻擊。阿喀琉斯垂下手中劍,俯身又拾起一柄狼兵慣用的鎢鐵砍刀,一刀一劍合作一處,馭力“水銀”發(fā)動,兩把利刃立時化為兩注鐵流融為一體,再凝合時阿喀琉斯手中已然多了一柄亂紋交錯的巨劍。狼兵見狀一愣卻并沒被唬住,相視壯膽索性一擁而上。

  阿喀琉斯掄動著巨劍左右劈砍,每揮出一擊心臟便墜落一下,仿佛整個人被拴在一枚鐵球上扔進(jìn)了海里。阿喀琉斯明顯感覺到一陣難以抵擋的倦意,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著自己的腳踝妄圖把自己拽入深潭。

  這下方艾終于開始慌了,眼看著大谷口盡是敵軍且人數(shù)越聚越多,自己這邊卻拼一點(diǎn)沒一點(diǎn)看架勢馬上就要集體玉碎,整盤棋輸贏尚未可知反正這一小片死棋是無論如何也盤不活了。不過對于方艾而言再情勢危急也不至于殃及性命,畢竟自己的虛擬肉身正窩在心理咨詢室柔軟舒適的椅子里,真實的肉身更是遠(yuǎn)在另個世界南極冰蓋上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生命艙,有了這兩顆定心丸,再大的風(fēng)浪也不用擔(dān)心翻船。

  此時阿喀琉斯的意識開始漸漸模糊,隨手重鑄的大劍已經(jīng)不知砍廢了多少把,身邊同伴的聲音正一個個消失……驀地,一股原始的力量在每一根血管中奔涌流淌,全身的血液燙得快要燃燒。那一瞬間仿佛有千萬匹戰(zhàn)馬趟著血河嘶吼而來,撲面的威壓幾乎令心臟停跳。阿喀琉斯想喊卻發(fā)不出聲音、身體也似乎不再由自己支配,唯一竭盡全力能做的就是翻轉(zhuǎn)手中寬闊的長劍——通過劍身的反射阿喀琉斯看到了自己的鏡像,暗金色的光芒在眼底不穩(wěn)定地閃爍、神情扭曲得像個魔鬼。

  終于,那股熾熱的力量從每一根血脈中迸發(fā),忽然間整個世界只剩下紅與黑,紅色為燃燒的血,黑色為冥神純黑的斗篷。忽然一個閃耀的輪廓出現(xiàn)在黑暗盡頭,阿喀琉斯認(rèn)出那是被自己視作夢魘的純金的盔甲,它邁著神一樣高傲雄健的步伐、張開雙臂一步步朝阿喀琉斯走來,軀干與手臂連成一根金色的十字架……

  靈魂強(qiáng)制脫離的一刻方艾甚至有點(diǎn)慶幸,再這么下去就算阿喀琉斯這種鐵打的人也非受傷不可,要知道宿主的感官是與自己被動連接的,自己這副魂體雖然不能起控制作用但卻能共享到宿主的一切感覺,視覺聽覺嗅覺什么的自然不在話下,而痛覺卻也位列其中。

  人和人的精神抵抗力可不能相提并論,這要是挨了一刀不傷著也得把自己疼死,想到這兒方艾便索性棄掉阿喀琉斯的瘦身不顧,順勢聚精會神朝著小谷口芹澤撤退的方向飄去。

  再次睜開雙目,阿喀琉斯看到了別樣的世界。

  天空、大地、顏色、形狀,這些外顯的東西仍保持著原樣,但經(jīng)由頭腦折射出的內(nèi)涵卻不再與人類茍同。阿喀琉斯從未見過如此簡單的世界,一切事物被一條鮮明的界線分成兩類,一類是自己的,一類是非己的,自己的東西鼎鐺玉石金塊珠礫、非己的東西美輪美奐勾人魂魄……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讓所有一切都扭曲了模樣?哦……阿喀琉斯想起來了,是自己,自己擁抱了那副純金的衣甲。

  耳邊撕心裂肺的喊殺聲已經(jīng)和自己毫無關(guān)聯(lián),不知為何,阿喀琉斯只想多欣賞欣賞這個世界。扭打是為了爭奪某種東西、縱火是為了焚毀某種東西,然而不論是被爭搶的還是被焚燒的東西都有一個共同點(diǎn),那就是美好。

  但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應(yīng)該是我的啊,那些螻蟻一樣的家伙又在爭什么?想到這里阿喀琉斯不免心生氣忿,流轉(zhuǎn)著金光的眼瞳在人群中閃滅,步履所過之處刀劍皆化為鐵水。

  有個殺紅了眼的可憐人回首瞥見了似在夢游的阿喀琉斯,于是高喝一聲舉刀便砍。這條大刀刀背約有兩指寬,倘若掄圓了剁下去僅憑一副肉身即使不被當(dāng)場劈成兩半也得落得個鈍器擊殺,怎奈這位殺心蔽眼的壯漢挑錯了目標(biāo),竟直愣愣地朝著死神揮起手來。

  砍刀還沒等砍到實處便開始蒸發(fā),末了再一看原本鍛打得極為堅韌的刀身已經(jīng)沒了大半,就好像冰做的刀一下子砍在了被燒得通紅的鐵柱上??车洞鬂h看傻了眼,下一秒便兩眼一翻飛出去老遠(yuǎn)。彌留之際砍刀大漢回憶起了自己的死法,對方好像用指頭在自己的護(hù)心鏡上……彈了一下?開什么玩笑,那可是銅鑄的硬家伙??!怎么會——砍刀大漢還想解釋,地府判官卻已經(jīng)收了筆。

  阿喀琉斯揮手抖掉中指上沾著的銅水,繼續(xù)在戰(zhàn)場上漫步。

  從他人的眼里看到了恐懼,阿喀琉斯四下張望,旋即意識到那些人在看著自己。阿喀琉斯感覺自己的軀體已經(jīng)有一半脫離了精神的管制,就像在夢里一樣受著某種本能似的東西驅(qū)使,阿喀琉斯忽然想起來自己不再是人而是尊敬與恐懼的化身,自己不該浪費(fèi)時間在這種地方,自己本應(yīng)該傲立于黎明與暗夜的分界處,張開雙臂接納世人的跪伏和敬畏。

  山谷中所有人已經(jīng)注意到了那雙散放著光芒的黃金瞳、半神半魔的存在,但僅僅是這樣還不至于讓人驚惶到停下手中劈砍的動作,無知無畏的人們只是分出一點(diǎn)眼角余光在心里留了個印象,回過神來仍舊把眼下肉體凡胎的敵人視作第一威脅。

  神一樣的惡魔覺得自己遭到了凡人的忽視,于是心生芥蒂。

  阿喀琉斯聽到自己發(fā)出了一聲輕蔑的笑,一種不祥的預(yù)感襲上心頭又迅速湮滅在桀驁的洪潮。對金元素的感知力已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山谷中的一切金屬,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皆在馭力所能影響的范圍內(nèi)。阿喀琉斯回憶起自己六歲時第一次用意念令湯匙偏轉(zhuǎn),當(dāng)時心情激動得像誤入了童話世界的水晶門,然而當(dāng)那種力量擴(kuò)大了千百倍以后心境反而開始淡然,簡直理所應(yīng)當(dāng)、妙不可言。阿喀琉斯伸出微微顫抖的右手,五指輕輕一攥——

  盔甲、刀劍,感知內(nèi)的一切金屬在同一瞬間流體化又在下一瞬間重塑,銀蛇般扭曲的金屬片刃無差別地切割著周圍的肉體,敵人、伙伴,前一秒還聲嘶力竭的喊殺聲此刻盡數(shù)化作哀嚎,那是遠(yuǎn)超死亡的痛苦、遠(yuǎn)超戰(zhàn)爭的殘酷。

  行至小谷口的芹澤驀然回首,只見眾人皆倒唯有一人獨(dú)立與刀劍叢中,金黃的眼瞳如巨龍般冷血可怖。芹澤勒住韁繩想折返回去,然而胯下的戰(zhàn)馬卻像丟了魂似的舍命狂奔,尚存的一絲理性告訴芹澤別回頭,否則就會像那些哀嚎的可憐人一樣溺于血河。

  附在芹澤身上的方艾早被嚇得魂飛魄散,與那雙黃金瞳對視的一瞬間大腦便成了一片空白。這回方艾算是徹底見識到了方舟世界的戰(zhàn)爭形態(tài),高等級的天啟簡直強(qiáng)得像怪物,難以想象如此懸殊的血統(tǒng)差距要靠什么才能彌補(bǔ),自己這種羊排骨就算扛著火箭筒上去了估計也只有被秒殺的份。

  跑吧,快跑,此時水瓶谷在方艾眼里已經(jīng)等于是人間地獄,果然喊打喊殺的還是不適合自己,再遇上這種事自己絕對不會再跟來,方舟里的命雖然不是真的但畢竟也只有一次,所以遇到危險了還是能跑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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