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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律悖反

139、血染衣袍

二律悖反 末日搖滾 2635 2020-06-02 10:25:00

  約定的時間已過,眼看日漸西沉,舒爾倚門望著長街盡頭,心里開始忐忑不安。人一擔心就會不由自主地往壞處想,況且親身經(jīng)歷過多羅哈的覆滅,舒爾無比清楚戰(zhàn)爭和死亡是什么。

  戰(zhàn)場上刀劍無情槍炮無眼,死神不會因為哪個人還被生者牽掛著就把鐮刀揮向別處,倘若命中注定,那么即使再強的人也難逃一劫。

  外面的氣溫開始漸涼,舒爾緊了緊領口仍然沒有進屋的意思,腿站麻了就倚門坐在門檻上,拄著腮出神地凝望。

  或許是心里殷殷切切的期盼奏了效,長街盡頭忽然開始有人頭攢動,舒爾連忙起身遠眺,只見一隊步兵正急中帶穩(wěn)地跑步前進,每隔三米左右便出列兩人分別站在街道兩側,手執(zhí)長斧精神抖擻地立著。

  一陣低沉的號聲由遠及近、音調緩緩抬升直至振奮高亢,厚重的城門在絞索的全速轉動下緩緩升起,馬蹄的踢踏聲已經(jīng)可以依稀聽見。中央大道兩側的千家萬戶紛紛打開門窗翹首觀望,街邊巷口也已經(jīng)聚集了一大波好事之人。

  舒爾擠上去想看得再清楚些,卻被立在門前的士兵伸手攔?。骸爸醒氪蟮礼R上會有騎兵經(jīng)過!有急事出門的請換走他路,沒有急事的請退后避讓!”

  “就看一眼,我找人……”舒爾踮著腳神色焦急。

  “退回去吧,別讓我犯難?!笔勘謭?zhí)長斧,生硬地規(guī)勸道,“你要找的人如果還活著,解散后自然會趕過來找你,回去耐心等?!?p>  舒爾沒再吭聲,默默退到警戒線內駐足觀望。

  忽然耳聽得一陣環(huán)鈴聲響,只見一名騎手一騎當先,馬蹄踏在剛剛肅清的大道上激起一片煙塵,黑色的戰(zhàn)衣早已開裂露出貼身軟甲,長刀倒挎在腰間,鞘上還殘留著未拭盡的血污,鐵蹄踏過青磚發(fā)出噠噠的脆響,來者單人獨騎將大部隊遠遠甩在身后。

  舒爾認出來者是與阿喀琉斯一同出城的芹澤,而自己迫切想看到的人卻仍不見蹤影。

  經(jīng)過葉落巷的一瞬,芹澤飛快地瞥了一眼巷口佇立的人群。舒爾敢肯定芹澤有剎那間和自己四目相對,卻沒能從那束寒意逼人的目光中得到一絲訊息。

  飛馳而過的戰(zhàn)馬在街道中央留下一串稀疏的血滴,隨后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那股介乎于鮮活與死臭之間的味道直引得舒爾陣陣干嘔。

  緊接著騎兵大部隊也高舉旗幟踏馬而來,街道兩側的人們伴著激昂的號聲有節(jié)奏地歡呼,大人們抱著自己的孩子并囑咐后者把早已準備好的花環(huán)遞上前去,端坐在馬上的騎士禮貌地俯下身子,任由那些散著清香的花瓣繞住自己的脖頸。

  聽號聲的確應是得勝而歸,但驍勇的騎士們卻無一放聲大笑或是與民眾狂歡,他們禮貌地笑著,笑容中透著疲憊,疲憊中透著恐懼,夾道歡迎的人們并不知道這些凱旋的騎士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而后者也被一路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露出任何馬腳,只需要牢記勝利二字,至于那處山谷中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撤離時回頭的一瞬又看到了什么,這些都是需要被盡快遺忘的噩夢,它們配不上此時此刻鼻翼間縈繞的花香。

  或許是嗅覺敏感的緣故,舒爾能聞到那股硝煙、鮮血和泥土混合而成的氣味,千百人中唯獨舒爾一人對那種味道無比熟悉又極度敏感,無論何種花的芬芳也不能將其掩蓋。

  舒爾知道眼下入城的這些都是未受重傷的騎兵,而剩余的那些傷員則早在經(jīng)過城門時便被送進堡壘接受治療,透過號聲和歡呼聲舒爾仿佛能聽見那些瀕死者聲嘶力竭的叫喊,他們揮舞著斷肢血流不止、瞪大的眼睛因劇痛而無法閉上……

  再也無法抵擋來自第六感的強烈沖擊,舒爾轉過身扶住門框拼命干嘔,仿佛要將那些不好的思緒吐出腦海。

  騎士團已經(jīng)盡數(shù)通過長街,街道兩邊的執(zhí)斧士兵也已經(jīng)歸隊,此時只剩下一隊清潔人員灑掃著地上的血污。

  舒爾像虛脫了一樣進屋關門,回頭瞥見桌上的飯菜又是一陣干嘔。平日里舒爾一向提倡節(jié)約食物,但此時卻有種強烈的沖動想把那滿桌的飯菜通通倒掉。更讓人擔心的是至今仍杳無音訊的阿喀琉斯,舒爾開始懷疑后者受了重傷正在城堡中接受搶救,肉體飽受折磨不說甚至可能生死難卜……不,不會的,阿喀琉斯生命力那么頑強怎么可能輕易受傷,肯定是自己多慮了。

  在外久站了半天,舒爾不覺腹中饑餓卻覺口干舌燥,只想喝杯清茶來清順胸中的焦躁。盯著茶葉在滾水中慢慢舒展,沒由來地,舒爾又想起芹澤那冷冷的一瞥,不知是出于無意還是另有其他。

  “我吃完啦!”可可咂了下手指朝廚房喊。

  “嗯,”舒爾回首答應了一聲,“把碗筷放下上去看書吧。”

  舒爾吹著茶水裊裊的熱氣,聽見一串輕快的腳步聲沿著樓梯向上去,想必是可可已經(jīng)上了樓。

  呷了一口清茶,舒爾放下杯子折返回去,盯著擺滿了杯盤的餐桌,正猶豫要不要把那些令人作嘔的飯菜倒掉,卻忽然聽得一陣微弱的叩門聲,那聲音有氣無力,幾乎能從中感覺到敲門者的倦怠。

  那敲門聲并非來自前門而是由后門的方向傳來,這讓舒爾不免心生提防。自從入秋以來酒館的后門就一直關著,且門背后是自家的一片菜園,從來都是家人開門出去,鮮有外人敲門進來。

  “是誰?”舒爾一邊抬高聲音問著,一邊緩緩靠上前去。

  “我?!蹦莻€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但舒爾還是第一時間分辨出那是阿喀琉斯。

  “來了!”舒爾的心砰砰直跳,上前使勁抽掉門栓。

  門開的剎那,一股寒風挾著血腥氣撲面而來,舒爾倒退幾步險些跌倒在地,張合著嘴唇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門前立著的人形無疑是自己苦苦等待的那個,而那滿身的血污和呆滯的眼神卻讓舒爾膽戰(zhàn)心驚。

  眼前的血人緩緩跨進門檻,邁著僵硬的步伐直直走進屋里。

  “這是怎么,你……你受傷了?”

  “沒?!卑⒖α鹚箍ㄖ鵁熒ず喍痰鼗卮穑戳丝此南赂蓛舻牡匕遄酪斡值皖^看看自己這副骯臟模樣,一時間竟感覺無有立錐之地。

  “那這血——”

  舒爾從未見過哪個人的身上沾著這么多血,大片濺射的血污、點狀噴射的血滴、藤蔓般蜿蜒而下的血跡,看遍全身便只有兩只眼睛尚保持著原色,其余地方盡被血染成紅色,就像剛剛淋過一場腥風血雨。

  “別人的……咳咳?!卑⒖α鹚惯B說話都感覺無比艱難,見桌上擺著一杯茶水便連忙拿過來一飲而盡。

  “奧?!甭犃诉@話舒爾才稍稍放下心來,但盯著眼前這個血人還是略微心有余悸。

  “呃,”阿喀琉斯手指著天花板,“我……去洗個澡。”

  “嗯,用二樓的浴室,別去三樓。”舒爾小聲提醒著,示意不要驚擾到可可。

  阿喀琉斯點點頭,邁著沉重的步伐踏上樓梯。

  耳聽著樓梯木板一頓一頓的吱呀聲,舒爾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拿水杯,指尖剛一碰到杯壁又像觸了電似的縮回手來。

  那上面站著一層粘稠的血印,仔細看茶水上還漂著血絲。舒爾拿起一條抹布裹住茶杯,把里面的水倒掉后又反復清洗了兩遍。舒爾又拎起一條投過的抹布,沿著地板上的血印一邊走一邊擦,清理過樓梯臺階便到了浴室門前。

  被血水浸泡過的衣甲在門外疊成一小堆,浴室里面?zhèn)鞒鰢W嘩的注水聲。隔著門舒爾想再詢問些什么,但回想起阿喀琉斯那副疲憊的模樣便又打消了這一念頭。舒爾輕輕嘆了口氣,只好先行清理滴落在二樓地板上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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