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遍僮訐u搖頭。
“真不用？”
“不用?！遍僮佑质箘艙u了搖頭，輕輕擺手驅(qū)趕著方艾。
“奧。”方艾受著直男本性的驅(qū)使往反方向邁了一步，走了三米不到又有點后悔，畢竟這可是雙方確立關系的第一天，送女生回住處好像是天經(jīng)地義的。
但方艾這個人偏就不喜歡被規(guī)則綁架，越是有人說某某事一定要做那方艾就越想不去做，況且走都走了，再返回去顯得優(yōu)柔寡斷。
方艾忍不住回了下頭，橘子見狀朝方艾揮了揮手，方艾也抬了下手表示回應。
目視著方艾斜長的影子轉(zhuǎn)過路口，橘子這才轉(zhuǎn)身離去。這時候天早已經(jīng)大黑，橘子向著綜合樓快步走，走著走著又小跑了起來。橘子輕巧地走上昏暗的樓梯，到了最頂層又回到那扇熟悉的門前。
從墻縫里找到鑰匙打開門，橘子進屋直奔寫字臺，從最大的那個抽屜里翻找出一個表面光亮的鋁盒。橘子打開盒子，只見里面靜靜躺著一沓整齊折起的紙鈔，旁邊夾著零星幾枚硬幣。橘子把鈔票捏在手里，關門，下樓，向著校門的方向快步走去。
這天是周二，又是外出采購的日子。對于喜歡獨處的橘子來說，外面喧嚷的世界屬實令人有點無所適從。雖然天色已晚，但校外的街道上仍有學生在三五成群地閑逛，不是住校生就是家在附近的走宿生。橘子就立在街角一處不顯眼的地方，遠遠望著街對面的一間小店鋪。
那是一家禮品店，既賣一些文具裝飾之類的小東西，又賣對學生來講頗為貴重的戲裝、禮服之類，那一排排櫥窗內(nèi)琳瑯滿目的小手工藝品，水鉆細碎的閃亮融合在一片柔光之中，令過往的女孩們不禁駐足。
橘子緊捏著口袋里被汗浸濕的紙鈔，心砰砰直跳。眼看著那間店鋪的最后一個客人已推門離去，橘子卻仍站在陰影里默默等著，一直等到整條街道上的人都漸漸散去了方才匆匆穿過街道。
禮品店老板正整理著櫥窗內(nèi)的樣品準備打樣，門上懸掛的鈴鐺卻響了。老板抬頭望向門口，歡迎的話剛要脫口而出又被生生咽下。店內(nèi)并無來客，仔細看了看方才發(fā)現(xiàn)門簾后站著一個女孩，那女孩正隔著門簾小心翼翼地望著門，看著十分面生。
老板掀起門簾試探道：“請進？”
橘子邁開僵硬的腳步，過門檻時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門上的鈴鐺。
“姑娘想買點什么？”
橘子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便簽紙展示給老板，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禮服”二字。盯著便簽紙，老板先是一愣，難道眼前這個女孩不會說話？
過了約有兩秒老板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失禮，于是連忙賠笑：“哦哦，舞會穿的那種禮服，我知道！你們就快畢業(yè)了嘛，很多女孩子都來試禮服，今年漂亮的款式可多了！你跟我來。”
老板一邊喋喋不休一邊向小店的深處走去，橘子默默跟在后面，與后者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兩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小店最深處的某個房間，老板擺出請的手勢：“本店的禮服全在里面，看到喜歡的可以試一試?！?p> 橘子驟然停下腳步，像是覺察到了什么危險。那間屋子里擺放著數(shù)面高大的穿衣鏡，在橘子眼中宛如洪水猛獸。
“怎么了？進來試試看。”
橘子忙擺手。
“這怎么行！禮服這種東西當然要選自己喜歡的啊?！?p> 橘子在門外指著屋內(nèi)視線可及的地方，櫥窗內(nèi)擺放著一件純白的禮服。
“尺寸呢？”
橘子撕下一張便簽紙遞到老板面前，后者打眼一看上面寫著三圍能等信息。
“可總得試試才知道合不合身——”
橘子又拿出那一沓鈔票遞給老板，后者的舌頭開始打結(jié)了。橘子又在便簽紙上寫：“這個價位，款式隨意，最好是白色的。”
“呃——”盯著眼前的鈔票老板竟一時無從下手，然而遵從職業(yè)習慣還是迅速目測了錢的數(shù)目。那一沓鈔票約摸得有三萬比特，別說是學生禮品店了，就算去正經(jīng)八百的服裝店也能挑一件不錯的禮服。
老板心說哪有不問價格先給錢的道理！可轉(zhuǎn)念一想還是算了，既然人家都說要這個價位的那不如索性就把最貴的壓箱底貨賣出去，正好也能多賺一點。想到這兒老板把錢一收嘆了口氣：“唉！不試就不試吧，我找一件碼數(shù)差不多的給你裝好?！?p> 橘子用手語表示謝謝，又生硬地鞠了一躬。老板進到屋子里找了好一陣，最后提著一件純白的禮服裙走了出來：“這件算得上是小店的鎮(zhèn)店之寶了，你看還滿意不？”
那是一件白得讓人目眩的無肩式禮裙，抹胸處粘著一小片蓬起的天鵝絨、腰間束著一根冰涼滑膩的絲帶，掛著蕾絲邊的輕紗裙擺在燈下泛著晶亮的光。這超脫俗世的織物直看得橘子臉都有點紅了，回過神來連忙沖著禮品店老板用力點頭。
“那我可給你裝袋了?！闭f著老板撐起一個紙袋把禮裙疊好放進去，生怕橘子嫌貴反悔。
提起紙袋又收好找回的零錢，橘子輕手輕腳地走出店門，安靜得讓人覺察不到。老板坐在柜臺后面清點著錢，直到門口的鈴聲響起方才意識到女孩的離去。
望著那個輕巧又安靜的背影，老板緩緩舒了一口氣，總覺得那個女孩言談舉止都有些奇怪，交流久了容易讓人心生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