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三號晚七點,葉落巷31號,舒爾的果子酒。
舒爾和可可都在樓下忙著各自的事,只剩方艾一人躺在床上發(fā)呆。距離自己與橘子天臺接吻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天,這二十四個小時里方艾除了有八個小時在睡覺以外其余時間一直在胡思亂想,想接下來的方舟游戲該怎么玩,想游戲結(jié)束后如何在現(xiàn)實中重逢——當(dāng)然前提是橘子真的有幸不在NPC之列。
有時候方艾還忍不住一遍遍回想自己給橘子寫的經(jīng)緯度坐標(biāo),畢竟這玩意兒是自己沒事兒閑的才記的,不像手機號QQ號一樣夢游都不會背錯,萬一自己記岔了一位數(shù)可怎么辦?那可就真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了。
方艾甚至想到如果橘子在現(xiàn)實中已經(jīng)有了男朋友該怎么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那個家伙比下去,如果能比下去還好,比不下去可就太卑微了,活脫脫的屌絲網(wǎng)友卑微奔現(xiàn)。
提到現(xiàn)實中男朋友這一層,方艾又忽然蔫了,因為如果橘子真有現(xiàn)任或者前任的話那恐怕初吻多半是已經(jīng)不在了,如此一來自己的初吻獻給了一個被別的混蛋吻過的女孩?自己雖然沒有什么精神潔癖但還是得承認心里確實有點不舒服……
方艾晃了晃腦袋心說你丫的在胡思亂想什么呢!才剛嘴唇碰嘴唇腦子就已經(jīng)意淫到十萬八千里去了?平時明明都以冷漠少俠自居,怎么一遇上事反倒像個娘們似的!
一番話強行把自己給罵醒,恢復(fù)了些許理性的方艾又想起另一件怪事。在與橘子接吻直到現(xiàn)在的二十四小時里,方艾總能間歇性地感覺到身體上的異樣,具體什么感覺說不上來,不痛不癢的應(yīng)該不是疑難雜癥,非要比喻的話就好像腦子里忽然多了什么東西,不是實體存在的腦瘤或者血栓,而是某種精神層面的東西,類似一段記憶或者一縷思想,應(yīng)該屬于靈魂上的波動。
到現(xiàn)在為止方艾還沒摸清有關(guān)它的任何規(guī)律,走在大街上時那種微妙的感覺就會不由自主地襲上心頭,回到家一躺在床上卻又消失不見,總之就是飄忽不定難覓其蹤。
這時候有人敲門,還沒等舒爾發(fā)話可可便忙不迭地跑去開門。方艾知道來的人是阿喀琉斯,那個整天笑呵呵的家伙每次過來都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擺明了要用闊綽的出手收買人心。
可可這只饞貓已經(jīng)徹底被阿喀琉斯帶過來的五花八門的零食收服了,方艾心里有點鄙夷,但表面上也不好說什么,畢竟從時間上看自己投降得更早,從十個月前收下那輛自行車的一刻就已經(jīng)倒戈了。
“哥!下樓吃飯!”可可沖著樓上大喊。
“啊!知道了!”方艾與可可日常隔著兩層樓相互喊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倆人在慪氣吵架。
方艾簡單洗了把臉,下樓一看飯桌上就差自己還沒入座了。阿喀琉斯帶來的大包小包靠墻摞成了一摞,方艾挨著可可坐下,發(fā)現(xiàn)桌上還多了一瓶葡萄酒,看起來就很貴很上檔次的那種。
入座的一刻,那種微妙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方艾瞬間停住所有動作想把上一秒的狀態(tài)定格住,然而那種感覺卻像一縷輕煙般稍縱即逝。
“喔!”阿喀琉斯一邊咂吧著嘴一邊端詳著手里剩的半塊餅干,“什么餅干這么好吃?”
“藍莓曲奇?!狈桨谶吷系卮鹆艘痪洌雭砟且槐P曲奇餅還是自己的杰作,也不知當(dāng)時具體怎么想的,可能只是單純地想分分心思從橘子的事里走脫出來,于是就照著菜譜稀里糊涂地烤了一堆小餅干。
“說實話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餅干了!”阿喀琉斯不容分說地親了舒爾一下,又送上一個大大的熊抱,“只要是你做的東西就都那么好吃,應(yīng)該讓我家的廚師都過來學(xué)學(xué)。”
“額,”舒爾猶猶豫豫地看向方艾,“其實……這些曲奇是我弟弟做的。”
聽了這話阿喀琉斯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本來要咽下去的餅干也卡在喉嚨里不動了。方艾盯著阿喀琉斯的眼睛心說你要是敢把餅干渣噴出來我就……我就給你仔細描述我是如何用手蹂躪面團的!保證你聽了以后吃不好這頓飯。
“哦,”阿喀琉斯的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哦呵呵,那你現(xiàn)在欠我一個吻了舒爾?!?p> 舒爾柳眉一挑把嘴唇湊到近前:“那要我現(xiàn)在還嗎?”
“不著急,”阿喀琉斯艱難地咽下嘴里的餅干屑,緊接著又補了一大口涼水,“待會兒連本帶利一起還吧?!?p> 方艾被酸得直想吐槽,但一想到自己要了人家的自行車就又不說話了,果然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方艾白了一眼天花板心說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要啥自行車!要啥自行車!
“對了,你快畢業(yè)了吧?”阿喀琉斯隨便找著話題。
方艾點點頭:“是啊,就差一張證書了?!?p> “不錯嘛!沒想到你真能學(xué)一年就畢業(yè)啊,有我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阿喀琉斯夸別人還不忘帶上自己。
“是是。”方艾嘴上應(yīng)承著心里卻說你丫可小心點別把牛皮吹破了,那么多課目那么多考試你能學(xué)一年就通過?除非你也是帶著記憶穿越來的。
阿喀琉斯頗為得意地地一挑眉:“有了這張文憑你在金城就能呆得舒服多了,留下的話工作隨便挑,當(dāng)然想出去闖蕩也沒什么問題?!?p> “嗯嗯?!狈桨矝]啥可說的只能一個勁兒點頭,畢竟連入學(xué)資格都是人家給爭取來的,在這個話題上自己發(fā)表什么意見都覺得平地矮半頭,這回方艾記住以后絕不再沒事兒閑的受人恩惠了——不過方艾對有幸認識橘子這件事還是心存感激,感激阿喀琉斯、感激教務(wù)處主任、感激李教授、感激萊安……感激一切陰差陽錯促成這段緣分的人。
阿喀琉斯取來開瓶器擰掉紅酒的木塞,又站起來給桌上一圈四個杯子挨個斟上酒:“咳咳,嗯,我覺得這種氣氛應(yīng)該說點什么?!?p> 方艾沒覺得有多意外,在瞥見那瓶紅酒的一瞬間方艾就料到了會有這么一段祝酒詞。
阿喀琉斯舉杯在手:“首先感謝命運,是命運讓舒爾與你們在金城相會,也是命運把對的人送到了我的面前——敬奇妙的命運?!?p> 這話方艾表示贊同,誰能想到兩年前自己還是個剛畢業(yè)的奔三大學(xué)生?原本還在為找工作的事整天唉聲嘆氣愁眉苦臉,現(xiàn)如今卻仿佛柳暗花明前程似錦,有了一間三層小樓不說居然連女朋友都騙到了。
除了命運方艾真不知該把這一切歸咎給誰——與其說是歸咎倒不如說是歸功,這么多年來方艾還是頭一回對命運心懷感激。
是,方舟是虛擬游戲,所有一切看到的摸到的都是假的、虛無縹緲的,但假到這個份上了又和真的有什么區(qū)別?心大一點就根本沒差嘛!方艾舉杯一飲而盡,敬奇妙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