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羅卻顯得異常淡定,微閉雙眼立在欄桿前,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怎的,見黑伯不以為意,方艾便也沒去打擾。
又過了一會兒,黑伯試探著問:“發(fā)現(xiàn)什么沒?”
“有一條金槍魚,個頭應(yīng)該還不小?!彼髁_緩緩睜開雙眼,聲音放得很輕,仿佛生怕驚擾到什么。
黑伯開始忐忑不安:“在那兒?”
“在……”索羅想指一個大概方向,最后卻放棄了,“唉,最好還是派一艘小艇,我親自下去捕它?!?p> 方艾心說您這是捉鬼呢?連個影子都沒見著就知道附近有什么魚?江湖術(shù)士看風水好歹也拿個羅盤,嚷嚷著要屠龍的也得先弄一根尋龍尺,但跟您一比那些人都弱爆了,您這什么物件也不用就能得手,不是高人就是騙子啊。
黑伯卻半點也沒懷疑,立刻向甲板上的水手高聲命令道:“快!把小船放下去!出來兩個能干的跟著!”
“是!”幾個水手答應(yīng)一聲便下去放小艇,沒一會兒便有一艘結(jié)實的劃艇在海面上沉浮,只是無人自告奮勇,誰也不敢跳上去。
黑伯環(huán)視周圍的人群:“怎么,沒人敢?”
所有人都不說話,紛紛低頭做好了挨訓的準備,畢竟這可是會搭上命的活計,要放在之前或許還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但上次海熊的事才剛過去沒幾天,心理陰影籠罩在眾人心頭久久不散。
“那沒辦法,就派兩個囚犯跟著吧!戴著手銬不影響劃槳。”黑伯將目光移向旁邊的獄卒,后者會意,隨手從旁邊挑了兩個囚犯,強行拉扯出人群。
只見那兩個倒霉蛋身不強體不壯,無精打采不說,而且還一臉的懊喪,像在后悔自己剛才站得太靠前,眼神已經(jīng)有點視死如歸了。
索羅皺眉擺擺手:“算了,看他倆的樣子也成不了事,別找人拖我后腿,我自己去就行了?!?p> “唉!你一個人又得劃槳又得叉魚的肯定手忙腳亂,不如我跟你下去!”說著黑伯擼袖子就要往下跳。
索羅一把把黑伯把?。骸澳诖闲粭l魚而已,我去問候已經(jīng)是給足了它面子。”
方艾心里呵呵一聲,您是給它面子了,不過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兒,反過來它還您面子可就難了,十有八九估計得把命搭上。
“那你可多加小心,我只給你續(xù)二十米的繩,多出來的讓大船跟上,你不能孤軍深入?!?p> “行,聽你安排?!闭f著索羅一腳踩上船側(cè)板,略微頓了下而后縱身一躍,兩腳沾地同時雙腿弓起卸力,再一看時,索羅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小船上,分開腿踩著兩邊側(cè)舷,在海浪中保持著平衡。
索羅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把方艾看得直發(fā)愣,這不是輕功還能是什么,正常人跳上去早把小船踩翻了,更別說還能直立著用兩只腳把持平衡。
方艾和黑伯等其他人就在大船邊上看著,看索羅慢悠悠地劃槳、小船慢悠悠地行進,一葉扁舟駛在浮冰碰撞的冰海里,給人感覺很緊張,總覺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什么龐然大物從海里翻騰出來,一下把小船掀飛。
然而事實并沒有,索羅連帶著他的小船一路安安穩(wěn)穩(wěn),直到二十米繩子放完了也沒出什么意外,黑伯在船上滿臉焦急,卻不敢出聲打攪,只能耐下心來等。
終于索羅揮了揮手往東南方向一指,大船立刻緩緩跟進,方艾咽了咽口水也跟著緊張起來,幸而這次的目標只是條金槍魚,就算個頭大點也不至于有太多風險。
就這么走走停停地走了一陣,索羅終于緩緩放下船槳,拎起了那柄三股魚叉。船上的人心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有時候?qū)謶忠粺o所知要比直面恐懼本身更可怕,此時方艾更是頭皮發(fā)麻,好像二十米外有個遲遲不響的大炮仗。
正在方艾轉(zhuǎn)臉不看時,只聽得小船那邊忽然傳來“嗬”地一聲,說時遲那時快,索羅抬起魚叉全力擲出,沾著水面立時停滯不前,緊接著那片海水砰地炸開,一條黑藍色的大魚翻出海面,在空中痛苦地扭動兩下又落入水體。
那魚叉上每一股都有兩枚倒鉤,六枚鉤子順著慣性扎進皮肉,再想原路拔出來便不可能了,索羅拽著魚叉尾部的繩子試著往回拉,力氣不能大也不能小,小了拉不回來,大了可能直接鉤下一塊肉來把魚放跑。
然而那條大魚卻不甘束手就擒,仍一個勁地掙扎著往前竄,突然一個猛子把索羅連人帶船拉出去兩三米,船倒是沒翻,可繩子卻不夠用了。
黑伯再想下令靠近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見那魚驚慌失措,竟不顧背上的撓鉤又一個猛子往前一竄,這下沒了繩子的緩沖,刷地一下皮肉開綻,索羅頓覺手上的阻力輕了不少,拉回來一看魚叉上只掛著一塊肉,魚卻已經(jīng)倉皇逃走。
索羅扔下鉤子繼續(xù)劃槳,不一會兒便與大船匯合。
還沒等索羅開口說話,黑伯就趕緊過來安慰:“沒事兒!跑了就讓它跑了吧,過一陣子再來!”
索羅卻擺擺手:“它跑不了多遠,背鰭掉了,內(nèi)臟也傷了?!?p> “哦?真的?”黑伯兩眼放光,往小船上仔細一瞧,魚叉上果然連著一大塊皮肉,那條大金槍魚想必已身負重傷。
“真的,”索羅笑著點頭,“追上去,保準有貨?!?p> 黑伯聽聞此言大喜,立刻轉(zhuǎn)身面向身后眾人,抬手指著東南方:“追!往那魚跑的方向追!”
船長一聲令下,船上的人們便急匆匆地開始跑動,到各自崗位上嚴守待命,接著方艾便能感覺到漁船明顯加快了航速,然而顧及到這是在冰海,船又不敢駛得過快,生怕動靜大了惹上什么麻煩。
東南方只是一個大致的方向,船行駛了一陣便發(fā)現(xiàn)早已跟丟了目標,茫茫一片海,想找一條受傷的魚談何容易,幸而有索羅不斷指出新的方位,漁船才不至于迷失其中。
索羅每次抬手指路,方艾就立刻順著手指的方向極目遠眺,可每次都看不出個線索,也不知道索羅到底是憑借什么定位那條魚的,再看旁邊的黑伯卻深信不疑,號令全船上下都聽索羅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