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jīng)臨近正午,鯰魚號駛達冰海海域,索羅和方艾早跟著黑伯吃了午飯,這時候正在甲板上巡視。
遠處時不時傳來海獸隆隆的低吼,雖然有黑伯親自坐鎮(zhèn),但人群中還是不免陣陣騷動。
黑伯邊走邊和索羅吹噓:“今天我讓人把捕鯨槍也裝上了,如果真撞見哪頭倒霉的畜生,甭管它多大,一并打死拖回去!”
“嗯,盡量打落單的,別去招惹那些群居類?!彼髁_在一旁忠告道。
“我知道我知道,捕魚這么多年,經(jīng)驗早攢了一籮筐了!”黑伯撥開水手走到側(cè)舷,“你看看,我剛找人改裝的捕鯨槍!還有船頭和左舷那邊,一共五把!”
索羅點點頭:“可以,有這樣的家伙,打個三百噸以下的海獸應該不成問題?!?p> 看著那粗長鋒利的槍頭,方艾心里稍微踏實了一點,這玩意兒才像和海獸同級別的武器,之前魚叉什么的都弱爆了。
“哈哈,”黑伯笑著謙虛道,“主要是有老弟你在,不然哪個不怕死的敢進來,裝備再好也沒用?!?p> 這時忽然跑過來一個水手:“船長!左舷發(fā)現(xiàn)一頭白斑海豹!”
黑伯一皺眉:“這種小事報告我干什么,去打上來??!”
“是!”水手轉(zhuǎn)身跑回去,立刻開始招呼人手。
望著水手龍精虎猛的背影,索羅笑問道:“什么情況,昨天還都不敢下海,怎么今天這么積極?”
黑伯頗為得意地搖晃著腦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答應今天論功行賞,得來的獵物按功勞分?!?p> “嗯,”索羅點點頭,“不過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動靜太大了容易出事?!?p> 黑伯背著手一臉寬慰:“唉放心吧,他們好歹也在海上闖蕩了個把年頭,敬畏之心還是有的,不至于犯低級錯誤?!?p> 話音還未落,只聽得身后一陣亂哄哄的叫嚷:“喂你這小子!可惡……獄卒呢?管事的在哪兒!出來!”
這忽如其來的騷亂登時掃了興致,于是黑伯陰沉著臉大吼一聲:“管事的在這兒呢!”
見黑伯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人群自動往兩邊退散,叫嚷聲霎時小了許多。
黑伯掃視了一圈四周,板著臉問:“誰找管事的干什么?”
剛才叫嚷的水手趕緊擺手解釋:“不、不是找您,我是喊管犯人的獄卒過來?!?p> “出什么事了?找人家干啥???”
“就是這小子,讓他拽根繩子都拽不住,愣是把那海豹放跑了!”那水手往旁邊一指,只見一個勞工低頭盯著甲板,嘴角掛著血絲,神情晦暗不清。
黑伯抱著肩沒吱聲,方艾仔細一看低頭的那個勞工,卻發(fā)現(xiàn)不是別人,正是萊安。
這時候負責押送囚犯的獄卒也趕了過來,看看黑伯又看看索羅,然后不分青紅皂白先給了萊安一腳,拽著后者的胳膊將其帶到黑伯面前:“他不好好干活?”
水手趕緊在邊上起哄:“對,就是這小子!做事不專心,以后別派他到船上來!”
獄卒沒說話,拎著萊安的衣領(lǐng)大步走到船舷,一個箭步直接把萊安按在欄桿上,腦袋懸在空中吹著冷風。
“你完了小子!”獄卒沖著萊安大吼,“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以后就永遠在海崖里頭挖山!現(xiàn)在你給我老實待著,待到到晚上回去,這中間要是再出什么亂子,我直接把你扔到海里去!”
“哎算了算了,這地方海豹多得是,別因為一點小事耽誤時間。”
見黑伯發(fā)了話,獄卒的聲音頓時軟和下來:“是是,您忙您的,這些個不中用的臭魚爛蝦就得給他們點教訓,不然一個個的都把自個兒當大爺了!”
“行吧,你們的事我也不好插手,注意點影響就行?!焙诓呐莫z卒的后背,轉(zhuǎn)身要走。
這時方艾終于忍不住了,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架著胳膊把萊安從地上拉起來,讓他靠到船板上緩氣。旁邊的獄卒呆愣在原地,想阻攔又不好出手,見黑伯和索羅都看著沒說話,心里有點納悶又有點發(fā)慌。
索羅見狀開始皺眉,在邊上踹了方艾一腳:“喂,你在那兒裝什么好人!過來,走了!”
方艾仰臉解釋:“他是我同學,就是白海來的那個?!?p> “哦?”索羅一下子來了興趣,走過去俯身蹲下,“他,就是那位加百列家的少爺?”
方艾點頭說:“是?!?p> 索羅上下打量了萊安一番,見后者灰頭土臉、雙目無神,便扭頭問方艾:“這是得什么癔癥了?怎么連話都不說一句?”
方艾也納悶:“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之前不這樣……”
“喂,”索羅拍拍萊安的臉蛋,“他說你是加百列家的少爺,你是嗎?是就點頭?!?p> 萊安還是一聲不吭,約摸過了兩秒,才微微點了下頭。
“散了都散了,去做事,在這兒杵著看什么!”黑伯揮手驅(qū)散看熱鬧的人群,自己也踱步去船頭那邊視察。
索羅在旁邊盤腿坐下:“我問你個事兒,早上外面那艘船,你可看見了?”
“看見了?!比R安終于肯出了聲,嗓音讓人聽了很難受,像有塊痰卡在中間上不去下不來,應該是發(fā)炎了有一陣。
索羅看看四下沒旁人,壓低聲音問:“他們來干什么?”
“呵,咳咳,誰知道呢,最好把你們?nèi)珰⒘??!比R安一邊冷笑一邊咳嗽,眼神中透著一股陰狠。
方艾不由得后脊發(fā)涼,因為萊安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態(tài)都不像在開玩笑,曾經(jīng)身上那種慵懶的貴氣已經(jīng)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狼一樣的貪狠,“殺”這個字脫口而出時表現(xiàn)得那么自然,讓人沒法懷疑這不是真情流露。
索羅聞言一愣,旋即笑了起來:“哈哈,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p> 方艾碰碰萊安的胳膊:“你想沒想過他們可能是來救你的,之前你不是往家里寫過信么?”
萊安忽然癲笑起來:“哈哈是啊,那艘船就是我家的,他們肯定是為我而來,很快,很快我就能離開了,可惜不能動武,否則一定讓海崖嘗嘗炮彈的滋味,哈,哈哈哈,獄卒也好,囚犯也好,一個都跑不了,讓你們葬身大海,去喂那些丑陋的魚,對,喂魚……”
此時的萊安活像個流落街頭的瘋子,衣服邋里邋遢,頭發(fā)也已經(jīng)搟了氈,蒼白的臉上蹭著一塊又一塊黑灰,說話時氣流都不怎么穩(wěn)定,眼神時而聚焦時而渙散,好像在風中搖曳的火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