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好像不覺得奇怪似的,又把桌子上的孟婆湯舀了一碗遞給孟娑。孟娑接過后,卻沒有像剛才般急切。她只是問:“孟婆湯喝了會怎樣?”
孟婆聞言,只是低低地笑了一聲,應(yīng):“洗滌靈魂,消散記憶罷了。”
“那需要喝多少才可以達(dá)到這個效果?”
“……”
孟婆這次卻不應(yīng)答,反而是緊緊盯著孟娑,像是生怕到嘴的肉飛了似的。孟娑被盯得心里發(fā)毛。還是趕緊喝完了事吧。
喝完之后,就像是剛剛喝了一碗白水,除了不再口渴之外,并沒有什么其他效果。孟娑把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不敢再討要孟婆湯,只是無辜的看著她。
孟婆風(fēng)平浪靜的眸子似乎多了幾分波瀾,久久難以平息。她好像拼命壓抑內(nèi)心的情緒,聲音都帶著顫抖:“沒有用嗎?我試試好了?!?p> 她拿起孟婆湯就是一飲而盡。
碗落了地,發(fā)出清脆極的一聲。
孟娑剛想問問效果如何,卻見孟婆眼神空洞無神,黑色的瞳子竟比剛剛還要熠熠生彩,如剛剛出生的小孩子,還沒有被風(fēng)塵世俗所擦般的干凈通透。
孟娑見狀,不知怎的就是心里“咯噔”一聲。旁邊的陰差竟是比她還要激動,“完了完了。孟婆忘了!”
“……啥?”
陰差眼神灼灼,看著孟娑,開口就是一句:“你完了?!鳖D了頓,他才繼續(xù)開口:“孟婆喝了孟婆湯,忘了。那這奈何橋上可就沒有孟婆了,地府秩序?qū)y,到時無數(shù)投胎轉(zhuǎn)世之人皆懷有前世記憶,這六界都要亂!所以憑你這罪責(zé),把你投入十八層地獄都不為過?!?p> “……我該如何補(bǔ)救?”
陰差說:“既然孟婆沒有了,就再找一個孟婆來代替?!泵湘秳傁胝f,那就去找一個孟婆吧,她趕著投胎呢,和孟婆一道。
陰差卻把目光移向了她,道:“地府人手一向稀少,沒有多余的鬼來當(dāng)孟婆,不如你將功贖罪,替了孟婆?!?p> 孟娑覺著,陰差剛剛說了這么多,都是給她當(dāng)孟婆做鋪墊呢!
孟娑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卻覺得在這個場合,或是在地府,六界輪回之地不該如此的放肆。她拼命壓抑著喉間將要溢出的笑,陰差開始循循誘惑她了。
“當(dāng)孟婆也不是什么壞事,重點(diǎn)是不必再受輪回之苦,享有永生。”
孟娑終于忍住了,聲音總還帶幾分笑意,不知怎的那分笑意像是茶水,入口甜,待到回味,無窮苦澀。
“那我就替了孟婆好了。”
陰差怕她反悔,表情立馬變了。拉起孟婆就要通過奈何橋,嘴里念叨:“在下可忙了,先走一步?!?p> 做孟婆自然是不能三言兩語就可以的了。奈何橋先封,他們得去請示閻王爺。索性閻王爺答應(yīng)得干脆利落,多了個白干的手下,誰能不答應(yīng)的?
孟娑原本是穿著臨死前的白袍,半舊不新,也算體面。原先的孟婆穿的黑衣,只要不是大紅大紫的顏色,穿什么對于那些看見后轉(zhuǎn)眼忘記的人也沒有什么所謂了。
可是后來,陰差也算與她相識,半嫌棄地給她燒了一件新的白色袍子。制裁面料都比之前不知道要好多少。
接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制作孟婆湯。舀了忘川河的河水,再滴上幾滴隨處可見的曼珠沙華——所謂地府之花的花汁,再拼命攪拌上一番就大功告成。
歲歲年年,地府終日是暗無天日的黑夜。孤零零的一輪彎月不知掛在上邊多少年了。孟娑平靜地把孟婆湯遞給遞給面前的鬼,待他喝前問句姓氏,若是興起,還問幾句今世情緣。
而想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只能依稀從上次來人過奈何橋,到這次那人過奈何橋的模樣依稀辯得。
長生是好,只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