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米拉!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孫罌粟急急忙忙的從外面跑了起來,累的滿頭大汗。
米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繼續(xù)寫作業(yè):“怎么了,這么急急忙忙的?”
自從上次那一次群架過后,孫罌粟和米拉的關(guān)系變得越來越好,彼此之間透露了不少自己的小秘密。
孫罌粟“啪”一聲給她把作業(yè)合上,面色焦急:“米拉,藍少空給你打電話你怎么一直沒接?”
“啊?是嗎?我關(guān)了靜音,所以沒有聽到?!?p> “米拉,你快出去,你家出事了!”
米拉一愣,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么?我家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給我說說!”說著她就把孫罌粟大力的搖晃起來。
孫罌粟被她搖的頭暈眼花,她大喊一聲:“停!”
米拉雖然面色有些尷尬,但手上的動作還是停了下來。
孫罌粟拉著米拉沖出教室外,和奔跑過來的藍少空撞在一起:“臥槽!”“啊!”“嘛也!”三道驚呼聲同時響起。
孫罌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到來人是藍少空:“米拉,具體是什么事你還是問藍少空去吧?!?p> “哎等一下……”孫罌粟給了她一個背影,對她擺了擺手。
藍少空被撞到了鼻子,他揉了揉發(fā)痛的鼻子,看到米拉后,一把拉起她急急忙忙的跑了起來:“快點,我們?nèi)メt(yī)院,媽出事了!”
米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藍少空拉著上了車。
“你說到底什么事??!什么叫媽出事了?我媽不是一直都有事嗎?”米拉的第一反應是米夫人。
上了車藍少空才放松下來,對米拉解釋道:“咱媽,生病了。”
米拉愣了愣,咱媽?那就是安夫人?
她的臉一下冷了下來:“那個女人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讓開,我要下車?!闭f著,就要去開車門。
藍少空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就這樣平靜的看著她,但左眼下那顆淚痣?yún)s顯得他整個人有些悲傷,米拉瞬間就愣住了。
“米拉,那是我們的媽媽啊。她是生了你的人,也是養(yǎng)了我的人啊。就算她曾經(jīng)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但是這么多年了,她沒有一天是沒有想過你的?,F(xiàn)在她生病了,你就去看看她,有那么難嗎?”
米拉的冰冷的眼神仿佛融化了,雙眼有些躲閃,“我……”
“米拉,她生病了這么多天一直沒有讓我們告訴過你。她就想在最后看你一眼,不求你原諒,就只是想看你一眼,你也不愿意嗎?”
這是米拉第一次看見藍少空皺起了眉毛,第一次這么脆弱。在米拉的印象里,藍少空一直是面若冰霜,不食人間煙火的。因為藍少空一直都像是很厲害,讓米拉忘了其實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現(xiàn)在,他也就只是一個失去父母的大男孩。其實藍少空和米拉很相似,都是被人拋棄的。只是米拉又要比他幸運,因為她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而藍少空,卻一直沒有父母的音訊。
到了醫(yī)院,醫(yī)院極其安靜。就是偶有人說話,聲音的分貝也極小。
來到其中一間病房,病房內(nèi)的氣氛十分沉重。
病房里有著米拉才認識不久的宋小司、小聲啜泣的安心、安慰著安心的安謐……還有一些米拉不認識的人,但每一個人臉上都面帶愁容。
藍少空和米拉的到來讓其他人小小驚訝了一番,“小空,你把安樂帶來了?”安先生老淚縱橫,面色激動。
“安樂?這就是安樂?”眾人低聲交流了一番。
藍少空帶著米拉來到安夫人的病床前,躺在病床上的安夫人緊閉著雙眼,面色蒼白。
“爸,媽的情況怎么樣了?”藍少空走到了病床前。
安先生搖搖頭,眼神里透著絕望:“剛剛醫(yī)生已經(jīng)下了病危通知書,說你媽……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怎么會這樣?”藍少空看了看一眼安謐,安謐眼圈紅紅的,對著他無聲的搖頭。再看一眼安心,安心從頭到尾一直沒有止住哭聲,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米拉心里一驚,怎么也沒想到前段時間還好好的安夫人,現(xiàn)在就這么躺在了病床上,還被告知命不久矣。
她抿了抿嘴,室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安心壓抑的哭聲和拍著肩安慰她在回蕩。
“她……怎么了?”米拉的聲音在這時響起格外的清晰。
安先生搖了搖頭,仿佛瞬間蒼老了很多:“這么多年的老毛病了,是從生下你之后落下,吃了多少藥、看了多少醫(yī)生都不管用。這些天找到你了,又有些激動,再加上常年的勞累和思念成疾。一時之間,就這么倒下了。”
米拉沉默了,原來是因為自己,安夫人才生病的。
米拉啊,你果然是不祥的人。
“丫頭啊,這些年是我們對不住你。你能來再看你你媽最后一眼,我也知足了。只是你媽,這么多年來天天都想著你,想你這些年長多大了,過得好不好。”安先生沙啞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其他人聽了也都忍不住紅了眼圈,看到米拉現(xiàn)在出落的越發(fā)水靈,也都放寬了心。
“每次晚上的時候,你媽都點著一盞燈,拿著你小時候那張照片偷偷的抹眼淚。安樂,看在你媽現(xiàn)在這份上,你就別記恨你媽了,?。俊?p> 米拉沉默著不說話,她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沒錯,她確實恨他們,恨當初他們?yōu)槭裁茨敲春菪木蛼仐壛怂?、恨他們?yōu)槭裁催@么多年都不來找她、恨他們?yōu)槭裁催^了這么多年又突然出現(xiàn)了……
只是到了今天這地步,她又覺得一切真相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安樂,上次聽說爸媽就只給了你一千塊錢,其實不是我們只給你拿一千。是我們這些年,小空要讀大學,要供小空上學。剩下的積蓄,就都拿來給媽媽治病了?!卑仓k用紙巾擦了鼻涕。
“拉拉,你就別和媽媽置氣了。”
這時病床上的人咳嗽了幾聲,睜開了眼睛。
“媽,媽你醒了?”藍少空一直坐在她的窗前,這時安夫人睜眼他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其他的人也連忙擦了眼淚看向安夫人。
安夫人抬了抬手,藍少空亂忙抓住她的手,微微笑了笑:“媽,媽你看看誰來了?”安夫人順著他說的把頭轉(zhuǎn)了過去,看到那人時忽然間就濕了眼眶。
米拉安靜的站在藍少空旁邊,沒有了上次刻意的冷漠。就是連抓著她的手時,她也沒有閃躲,只是安靜。但對于安夫人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她伸手撫上米拉的臉頰,有些激動:“安樂,你來看我了?”
“……嗯。”米拉淡淡的應了一聲。
周圍的人看見她們倆這樣,都偷偷的抹了眼淚,轉(zhuǎn)過頭后又微笑著。
安夫人在聽到米拉答應她之后,眼淚怎么也止不?。骸鞍矘罚业暮煤⒆?,你終于還是來看我了?!?p> 米拉望著她,認真的開口道:“你……會好起來的,對吧?”
安夫人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似是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種話。
“我會的……”安夫人含著眼淚答應了米拉,“你能……叫我一聲媽嗎?”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什么。米拉看著安夫人飽含著疼愛、不舍、期待、悔恨的復雜眼神,抿了唇。
安夫人在等待中絕望了,幾乎在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的時候,米拉低沉到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響起:“媽……”
幾乎不可聞,仍然有人聞。
“你……叫我什么?”安夫人眼神中都是不可思議,連眼淚都在跳躍。
米拉微微笑了笑,反握住她的手,重復道:“我說,媽,媽媽……媽媽……”
“安樂,媽知道,你和小空之間有些矛盾。但是矛盾,都是兩個人一起解開的。你是媽的孩子,小空也是媽的孩子,你們倆能在一起,是爸媽的共同心愿?!?p> 每個人的生命軌跡,是從出生開始都已命中注定,一直都在沿著生命的軌道前行。即使偶爾有了意外,也僅僅只是意外。每個人都是單獨的生命體,即使是在最終改寫了命運,又在最終的最終發(fā)現(xiàn),一切如常。但是也或許,有一絲不尋常。
走在醫(yī)院的走廊上,米拉想起了安夫人說的那句話。就在剛剛,安家人為了讓兩人解開矛盾,以安夫人想喝稀粥為理由將他們趕了出來。
“我……”米拉轉(zhuǎn)過了頭,“好吧,看在你態(tài)度這么端正的份上,我答應也不是不可以?!?p> 藍少空愣住了,隨即欣喜道:“你同意了?”
“我又不是那么鐵石心腸的人,為什么不同意?”
藍少空輕輕地笑了笑:“好?!?p>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泵桌_口道。
“你說吧,就是幾個我也答應。”
米拉笑了笑:“藍少空,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隨便相信別人?!?p> “我……”
忽然間狂風大作,吹的窗外的樹葉颯颯作響。
藍少空和米拉對視一眼,轉(zhuǎn)頭一路狂奔跑回病房。
生命的驟然消逝,狂風也在悲鳴,所有人都不再掩飾的落下了悲痛的眼淚。
藍少空和米拉推開病房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在逐漸消失的生命面前,所有的人都束手無策。
窗外的風吹的呼呼作響,良久良久都不停歇。窗外茂密的綠葉,有幾片在狂風之下打了個旋,緩緩地落在地上。人類在生命面前的弱小,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