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榇笈５呢澥?，二人趕到望仙樓的時候廚藝比試已經(jīng)開始。品嘗眾大廚手藝這件事，可不是百姓們能享受到的，望仙樓早早地清場，有身份的人早就入座，再想進(jìn)去的人得有帖子。
劉約自然是沒有請?zhí)瑮罴蚁氯丝傇撌钦J(rèn)識他的，但不知是有意刁難還是遵守規(guī)矩，堂堂劉大少爺就被攔在門外。磨了好長時間，最終還是靠著發(fā)脾氣引起店內(nèi)注意，才走了進(jìn)去。
小事一樁，入內(nèi)便算事情了結(jié)，劉約得著錢梟的呼喚，坐到了靠窗的位置，詢問著流程。
錢梟沒有回他，反問道：“身子如何？聽小曲說你累著了，用不用歇上幾日，有些事情我們來做？”
劉約干笑道：“你能幫我溫書還是代我去考？累著吧，還能如何！”
錢梟挪近了身子，低聲道：“我當(dāng)年的舉人就是托人考的……操作起來不算麻煩，一千兩就能搞定的?！?p> 劉約連連搖頭：“我就是為了銀子才這么拼的，你讓我花錢找清閑是絕不可能的。這事兒不大，也不是不治之癥，休息幾日就好了……”
“你可不能病呀！我早就和你說過，現(xiàn)在錢家劉家和小曲都指望著你，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瓏兒怎么辦？”
劉約見他說的一本正經(jīng)十分無奈，干脆強(qiáng)行轉(zhuǎn)了話題，再次問道：“今晚這廚藝比試是什么規(guī)矩？”
錢梟只好先行回他：“沒什么規(guī)矩。楊家找了十二個廚子，一人一道菜，上菜的時候也不告訴你是誰做的，哪道菜得了最多的贊賞它就是頭名，彩頭就給了做菜的廚子?！?p> 劉約還未開口，錢梟又準(zhǔn)備將話題轉(zhuǎn)回去，萬幸望仙樓的掌柜開了腔，將錢梟的注意力吸引開來。
“諸位，后廚已經(jīng)將所有菜準(zhǔn)備好了。待會兒上菜的時候根據(jù)成菜速度，就不做其他講究了。言大人，可否起宴？”
言知府點(diǎn)頭確認(rèn)，掌柜的便張羅了起來。一共就四桌，望仙樓伺候起來十分富裕，上菜的時候靜靜有序，喝口茶的功夫都不夠，十二道菜品都擺了上去。
言知府象征性地說了幾句場面話，待他落座，這場宴會就正式開始。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也不貪一口吃的，即便眼前美味誘人，他們也不急，還在舉著酒杯彼此客氣一陣。
待客氣話說完，總算是拿起了筷子。劉約剛才有碗湯面打底，并不著急開吃，而是與錢梟一起嘀咕著。
“竟然是這個法子。我以為逐一上菜依次品嘗呢，這樣上一桌讓所有味道都混在一起，能吃出個屁來?！?p> 錢梟盛了碗三事，一邊吃一邊應(yīng)和著，很不在意劉約的說法，興致還在吃食上。待他吃了小半碗才注意到劉約連筷子的沒拿，他帶著好奇問道：“不合胃口？還是都入不了你劉大廚的眼？”
劉約瞄著他那一碗魚翅豬蹄，無奈道：“好吃嗎？”
“好吃呀！”
“你再嘗嘗那個蟠龍菜?！?p> 錢梟以為這倆菜配在一起吃會有驚喜，趕緊夾過來一片放入嘴中，還沒嚼的痛快，劉約再問道：“好吃嗎？”
錢梟咂摸了一陣，笑道：“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是誰做的了。廚子們有自己的脾氣，都在菜里呢，一吃就吃出來了?！?p> “那你說這倆菜誰贏了？”
錢梟認(rèn)真地想了下，指了指蟠龍菜，回道：“三事醇厚，蟠龍回味，說不出來高低，但我認(rèn)得做蟠龍菜的廚子，你真讓我評，那就是它勝?！?p> “你再吃口雞，熊掌也來一筷子?！?p> 錢梟知道他是開酒樓的，肯定是會吃，如今這個吃法應(yīng)該應(yīng)講究，于是他想都沒想就照做了。但這些東西都入了嘴，錢梟就皺了眉，“剛才那三事是什么滋味來著？”
劉約嘆道：“虧望仙樓還是干這個的。事情這不就來了么，等大家都吃完，你能覺出哪道菜好？就算你認(rèn)定了那筍干味美，就不怕是嘴里留下的熊掌香味給佐出來的？莫名其妙?！?p> 他這話沒避著別人，同桌其他公子似是開竅了般，深表贊同。錢梟見其他人點(diǎn)頭，他瞬間明白劉約的意圖，順勢說道：“可不是么！那怎么吃才能保證每道菜都能嘗到滋味呢？”
劉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奸笑，同時喚來身后的小二，“去井里打一桶涼水來，里面泡上幾片銀丹草，給我們送來一壺?！?p> 小二也聽到他剛才那一段話，以為這是哪兒來的行家，他趕緊奔向掌柜的，詢問了起來。掌柜的認(rèn)識劉約，拿不定他這一手是要做什么的，干脆也不琢磨，直接報了上去。
掌柜的和言知府那桌一人嘀咕的時候，錢梟沖劉約說道：“那就是楊成雄，現(xiàn)如今楊家掌舵的?！?p> 劉約打量了一陣，莫名和看過來的楊成雄對視了一眼，他只好拱拱手做禮回應(yīng)。楊成雄笑了一下，后直接打發(fā)了掌柜。
沒過多久，小二們就端著四個酒壺走了進(jìn)來。服侍劉約這一桌的將酒壺放在桌上，說道：“各位爺，這是按這位公子要求的井水，具體做什么的，還需要這位公子給大家講解?！?p> 劉約客氣道：“講解談不上。至于做什么的也簡單，就是漱口的，將上一口菜的味道從嘴里洗掉，這樣才能嘗出下一道菜的真實(shí)。畢竟是個比試，咱還得認(rèn)真些不是？”
這事兒好理解，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吃飯漱口可不算什么難事。錢梟迫不及待地試了一下，還別說，按他這個作法，真是每道菜都那么可口。
可這也犯了難。都好吃的東西，到底怎么分個一二三來？
掌握了主動的劉約自然承擔(dān)起了講解員的作用。他微笑道：“每道菜都有自己的味道，如會元兄所言，也有自己的脾氣。就拿這三事來說，它是一道大菜，口味自然不宜清寡，越厚重它越成功。但你不能拿筍干和它比層次吧？筍干吃的是另一種滋味，都點(diǎn)透了就喪失吃的樂趣。而吃的樂趣在于何處呢？”
劉約故意停頓一下，隨后大笑道：“在于少爺喜歡！”
一桌的紈绔，輕易明白劉約的意思。喜歡的就是好的，都喜歡那就都好，至于評名次這事兒如此費(fèi)腦，不如交給行家來做，反正彩頭不給自己，自家也不差那塊金子。
錢梟適時開口道：“如此，那我們就吃了！至于名次的事情，全交給劉兄了！諸位認(rèn)為如何？”
自然是一眾相應(yīng)。
錢梟趁著熱鬧，輕聲問道：“你要來一壺井水的意義何在？”
劉約哼笑道：“我可不能去別的桌說這一頓吧？”
錢梟了然于胸，與劉約一唱一和起來。
宴會又熱鬧了一陣，小二們開始收集諸位的最愛。每人發(fā)個簽子，將他認(rèn)為最美味的一道寫在上面，人數(shù)不多，沒過多久就統(tǒng)計出來最終的排名。
掌柜的拿到名次一看，愣了一瞬，隨即恢復(fù)正常，在一眾人的期盼中，念道：“今天這次廚藝的切磋，最終獲勝的是……醋溜白菜！”
錢梟附到劉約身側(cè)，說道：“看來這道菜是真的受歡迎，要不單靠咱這一桌的十票，怕是得不到第一?！?p> 劉約陪著點(diǎn)頭，心底卻賤兮兮的。十二道菜瓜分四十票，都是名廚的手藝自然差距不大，那十票的絕對是第一了……
也不知錢梟這數(shù)學(xué)是誰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