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銘心不愿多生事,低下頭來,拎起酒壇拍開酒封,醇香撲鼻而來,點頭稱贊一聲,給三人都倒上酒。
那邊的老乞丐抽了抽鼻子,大聲贊道:“好酒,好酒哇?!?p> 端木銘心心中緊張,看向葉正,低聲說道:“葉兄,他們怕是真把我當(dāng)南宮玉了?!?p> 葉正也沒接話,只往那桌掃了一眼。
陳永福神色微變,也往那桌看了看,連忙說道:“外面亂糟糟的,我們把酒帶回去喝。”
端木銘心酒勁上頭,冷哼一聲,擺了擺手,說道:“福伯,不用怕。他們?nèi)粲幸鉃殡y,躲也躲不過去?!?p> 葉正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喝酒?!?p> 端木銘心不再多想,“嘿嘿”笑了笑,端起酒碗跟葉正碰了一下,一口喝下去半碗。烈酒卻似點著的火油,從喉嚨一路燒到腹中,又透過周身經(jīng)脈,從皮膚毛孔中溢出來。
端木銘心長舒了口氣,這酒的確勁道十足,卻還是不如家鄉(xiāng)的米酒對胃口。
“十年窖藏的燒刀子”,老乞丐盯著端木銘心,自顧說道:“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喝得起的?!?p> 端木銘心索性站了起來,沖老乞丐笑了笑,拎著酒壇走了過去,掃了桌上幾人一眼,替老乞丐倒了一碗酒,說道:“老人家喜歡,我請你喝一碗就是?!?p> 不等老乞丐說話,旁邊一個勁裝漢子拍了下桌子,喝道:“好大的膽子,難怪敢得罪少堂主。”
老乞丐抬了抬手,說道:“你的酒,老叫花可不敢亂喝。”
端木銘心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是南宮玉。”
幾個勁裝漢子都大笑出來。那獨臂人陰笑幾聲,說道:“不打自招,肯定心里有鬼。”
呂先生瞥了端木銘心一眼,慢慢說道:“我身上若帶著十萬兩銀子的寶貝,打死我也不會認(rèn)的。”
幾個漢子不再笑了,直直地盯著端木銘心,眼中精光閃閃,卻似野地里的餓狼見到羊一般。
端木銘心也不在乎,冷笑一聲,說道:“諸位不信,我也沒辦法?!绷嗥鹁茐?,便要離開。
“等一下”,老乞丐站了起來,沖端木銘心拱了拱手,說道:“丐幫余大通。朋友,瞧著面生啊。”
端木銘心拱手回禮,答道:“原來是丐幫的前輩。慚愧得很,我瞧著卻也面生。”
旁邊背刀的漢子眼中兇光一閃,喝道:“見了丐幫護法余長老,還敢如此放肆。小子,你什么來路?”
丐幫護法長老?端木銘心又仔細(xì)打量幾眼,果然看見老乞丐身上背著九個口袋,丐幫弟子遍天下,九袋長老卻沒有幾個,身份頗為尊貴,放下酒壇,拱手行禮,說道:“余長老,失敬了?!?p> 余大通大笑幾聲,擺了擺手,慢慢說道:“本幫佟幫主廣結(jié)天下英雄,與鹽幫汪通海頗有些交情,上個月親口答應(yīng)過,要替他出這口惡氣。你可明白?”
聽到佟幫主的名字,桌上幾人都神情肅然,卻似忘記了那十萬兩銀子。端木銘心聽過丐幫佟定邦的大名,鋤強扶弱主持公道,連吳世叔也頗多稱贊,拱手說道:“佟幫主當(dāng)世英雄,自會明辨是非,替鹽幫討回公道?!?p> 余大通目光一閃,又說道:“佟幫主發(fā)下話來,江湖上人人皆知。今日老叫花若放手不管,往后丐幫如何服眾……”正說著,突然又停了下來,徑直往端木銘心身后看去。
劍意破空而來。端木銘心也回頭看了一眼,卻見葉正放下了酒碗,右手握住了劍柄。
端木銘心知道那把劍的厲害,不禁又有些擔(dān)心,掃了桌上幾人一眼,問道:“到底要怎樣,你們才肯相信?”
幾個大漢冷笑不已,卻都不答話。
余大通冷哼一聲,端起酒碗,仰頭一飲而盡,又看向端木銘心,說道:“我喝了你的酒,自不會冤枉你。你先跟我到客棧住幾日,等我辦完正事,再帶你去揚州走一趟。是不是南宮玉,汪通海最清楚,也省得有人說丐幫閑話?!?p> 呂先生看著余大通,目光焦急,拱手說道:“余長老,南宮玉手段頗多,千萬不可大意?!?p> 旁邊那大漢也忿忿不平,說道:“不錯。須得讓他長長記性,才好替少堂主出口惡氣?!?p> 余大通笑了笑,瞥了呂先生一眼,問道:“呂先生,信不過老叫花么?”
呂先生連連擺手,答道:“不敢。此事聽余長老處置?!?p> 那大漢也轉(zhuǎn)過頭去,不再多說話了。
端木銘心心中不快,拱了拱手,說道:“我都說過了,不是那南宮玉。恕難從命?!绷嗥鹁茐D(zhuǎn)身便走。
余大通大喝一聲。端木銘心當(dāng)即察覺身后一道勁風(fēng)襲來,心中一驚,不及細(xì)想提氣躍起,凌空翻了個跟頭,卻似一根風(fēng)中的羽毛,貼著扣過來的鐵爪,輕巧地翻了個身,又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酒水一滴也沒灑出來。
陳永福驚呼一聲,喊道:“光天化日的,你們想干什么?”
余大通右手五指微張,收回在胸前,打量端木銘心幾眼,拱了拱手,說道:“小兄弟,好身手。老叫花看走眼了,南宮玉絕不會有如此身法?!?p> 端木銘心心有余悸,后頸汗毛豎起,長舒了口氣,轉(zhuǎn)頭沖陳永福說道:“福伯,沒事,不用擔(dān)心。”又看向余大通,說道:“多謝前輩了?!?p> 余大通擺了擺手,側(cè)頭看向身旁的呂先生。
呂先生目光閃爍不定,突然咧嘴笑了出來,起身沖端木銘心拱了拱手,說道:“呂某一時心急,才惹出許多誤會。小兄弟若不介意,就讓呂某倒酒賠罪。”
余大通“嘿嘿”一笑,點頭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桌上幾人面面相覷,卻似欲言又止。
端木銘心嘆了口氣,又走回桌旁,放下酒壇,拱手說道:“呂先生客氣了。前日多有得罪,莫要見怪?!?p> 呂先生連連擺手,拎起酒壇,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又給端木銘心倒了一碗,笑道:“小兄弟不計前嫌,我敬你一碗。”說完先喝了半碗,又放下來,只看著端木銘心。
端木銘心不好推辭,也端起酒碗,剛要喝下去,卻聽到有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