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常遇春重傷
當晚,王小十一行是在一處院落中宿下。這里算是錦衣衛(wèi)的一處暗樁所在,雖然不如客棧舒適,卻是絕對的安全。
而今經(jīng)過一年多的發(fā)展,錦衣衛(wèi)暗哨雖然不敢說是遍布各地,可在周邊各個重要節(jié)點卻都有布置。一來為了傳遞消息方便。再來,王小十也考慮到日后自己可能會深入敵后,倒是身邊也好有些可用之人。
一路上的興奮勁兒過去,再加上今日的小小插曲,令沐英這個半大的孩子都難掩興奮之色。若不是王小十吩咐明日要早早啟程,只怕他此是還不愿意睡去,吵著要到街上去轉(zhuǎn)一轉(zhuǎn)。
沐英安靜了下來,王小十獨自在房中踱步。他在思考著下一步的對策。
若說要攪亂張士誠的集團,最好辦法就是加入到其中。可這又怎么會是一個簡單的事?能夠和朱元璋等人一爭天下,張士誠自然不會是一個傻子,不可能憑借著王小十的三言兩語就取得了他的信任。
左思右想,卻也并無很好的辦法。如今張士誠部之間有何矛盾不明,縱然王小十想破了腦袋卻也無濟于事。
索性,在屋子里繞了幾圈夜已經(jīng)深了,他也該睡下了。
王小十有一個優(yōu)點,倒頭便睡。盡管每日里思慮甚多,可晚間卻也不會在床榻見輾轉(zhuǎn)反側(cè)。夜間能得一個好夢,可算是人生幸事。
睡眠漸沉,一時間進入夢境。王小十睡夢中仿佛看見,自己的頭上正懸掛著一柄鋼刀,森然的寒光激得人汗毛倒豎。
畫面突然向下一轉(zhuǎn),自己的身上身穿著囚服,正被人押解在刑案上,等待著屠刀落下。
接著,是一片血光,和朱元璋威儀的面龐。
自從察覺到朱元璋性情的轉(zhuǎn)變,王小十便怕自己將來會有這么一天。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怪他會做出這樣的噩夢來。
噩夢一過,王小十耳畔卻又覺得周圍山呼海嘯一般,像是又無數(shù)人齊齊的奔跑、吶喊所形成的響動。
猛然間,王小十睜開了眼睛。他已經(jīng)感覺到,這山呼海嘯的聲音并非是夢境,而是在此刻切實的存在。
不大的功夫,另外幾間房中燈光亮起、房門大開,方孝孺等人出來查看情況。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人心惶惶之下,方孝孺推開了王小十的門。
“小十哥,城外來了大軍,城內(nèi)大營里的軍士也頻繁調(diào)動,像是出了什么大事?!?p> “總不會是敵軍攻城了吧?”王小十說完,自己卻也覺得有這個可能。雖然此事常遇春正在進攻常州,可張士誠在常州防御的同時,說不準也會派一隊人馬偷襲鎮(zhèn)江,以截斷后路。
王小十這里不過是胡亂猜測。張士誠的動向不明,藍玉手中不知兵將幾何,縱然想要推演戰(zhàn)事卻也做不到。
“讓你手下的人多打聽一下,藍玉的軍隊可有什么大動作?”
“是?!边@一夜,方孝孺注定是睡不下了??沙峭獾囊怀r}動,縱然是尋常百姓,又有幾個不是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之態(tài)。
亂哄哄的持續(xù)了大半夜,才見方孝孺回報?!靶∈纾寂宄?。城外撤回的是常遇春將軍的隊伍?!?p> “常大哥從常州撤下來了?”
王小十還有些懷疑。常遇春也算是沙場宿將,該知道穩(wěn)定軍心的道理。縱然是撤軍回鎮(zhèn)江,卻也不應(yīng)該弄得這樣亂哄哄一場,該是讓藍玉出城接應(yīng)才對。
如此情形只能說明,常遇春撤軍是逼不得已,且就連留守鎮(zhèn)江的藍玉都未曾提前接到消息,才惹出這么多的亂子。
“常大哥一定出事了!”王小十免不得開始往壞處去想?!案?,我們到軍營去一趟?!?p> 這一次,王小十無論如何也要到軍營里去看一看了。
鎮(zhèn)江大營來,參將以上都集中在一處。帥帳內(nèi)是燈火通明,火光映照著這些將領(lǐng)們的面龐,一道道黑影在地上亂竄,都透露出一種焦急之態(tài)。
這些將領(lǐng)自然都聽從常遇春的調(diào)派。而此時常遇春不在,自然以藍玉為首。
卻見藍玉此時并不比旁人要好,也是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卻終究插不上手。
這時候,營門外來人,在藍玉耳邊悄悄低語幾聲。
聽罷,藍玉臉色一變。“讓他們滾蛋,就說老子這里忙著呢?!?p> “可是大人,常將軍若是怪罪起來……”
“怕什么?常將軍重傷昏迷,這里是有我做主,出了事情有我負責(zé)?!?p> “是!”藍玉既然堅持如此,當兵的也不好說什么。
“慢著!”參將中間有一個年輕人喊道。他身上的甲胄不同,不過是一名千夫長,卻也有資格和眾位參將以上的將軍站在一處。“剛剛和藍將軍說的話,當著眾位將軍大聲的說出來?!?p> “這……”
藍玉冷言道:“李文忠。你不要太放肆了!”原來這名千夫長卻是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
李文忠道:“藍玉!此時常將軍昏迷不醒,雖然將領(lǐng)中以你為主,可我等也有權(quán)利知道詳情。你,給我大聲的說出來!”
藍玉拿著李文忠還真就沒有辦法。他是朱元璋的親外甥,雖然現(xiàn)在還是一名千夫長,卻已經(jīng)是常遇春破格提拔,以后更是前途無量,除藍玉外的參將們更是都不敢得罪。
這名報信的官兵道:“稟報各位將軍,營門外有人自稱是王小十將軍請見?!?p> “王小十……”
“是他!”
參將中間一時議論紛紛。
“藍玉!”李文忠道:“王將軍官階更在常將軍之上,你因何無故將他攔在營門外?”
“李文忠,我這也是為了常將軍著想。常將軍昏迷不醒,此時不能讓外人知道。而且,我又不曾見過王小十,怎么人的這是真是假?萬一是張士誠派來的尖細,我豈不是引狼入室!”
一番話,參將眾人多半點頭。
這半年多來戰(zhàn)事頻繁,這些參將都是后續(xù)提拔上來的。而近半年來王小十深居簡出,更是不曾到軍營中來過,參將們自然只聞其人,卻不見尊榮,藍玉的一番說辭倒也算是過得去。
李文忠道:“末將見過王小十將軍。請王將軍進來,有什么話稍后再說。”
常遇春重傷,將官門一時間像是沒了主心骨一般。而藍玉為人驕橫,和眾將們多有不合。此時能夠來一個如王小十這般的人主事,大家自然是求之不得。
片刻后,王小十帶著方孝孺、沐英兩人進來。李文忠在滁州和應(yīng)天府都曾見過王小十,自然認得出來。趕忙到跟前說起了如今的情況。
原來,常遇春初到常州時還算順利??删驮谧蛉?,常州的張士誠部突然派人襲營,雖被常遇春帶人擊退,可對方一員將領(lǐng)卻是善長騎射之人,撤退中一人連發(fā)數(shù)箭,將常遇春射落馬下。常州守軍趁勢出兵,殺得常遇春部敗退回來。
而常遇春傷重,李文忠連夜帶人將其送回鎮(zhèn)江醫(yī)治。
“常大哥怎么樣?”
李文忠道:“身中三箭,正在里面治療?!绷林鵁艋鸬拇髱け闶擒娭嗅t(yī)官在為常遇春療傷。
“進去多長時間了?”
李文忠又道:“怕是快一個時辰了?!?p> “立即派人敲開鎮(zhèn)江所有藥鋪,請最好的大夫、拿最好的療傷藥來。再派人去應(yīng)天府給大帥送信,接常將軍回應(yīng)天休養(yǎng)。另外,徐帥此時在哪?”
李文忠道:“徐帥此時只怕領(lǐng)軍在丹陽?!?p> “派人給徐帥送信,令遣一員將領(lǐng)駐兵鎮(zhèn)江,還要接應(yīng)常州的兄弟們安全撤回來?!?p> 李文忠道:“常州那里的兄弟們傷亡不大,撤回來應(yīng)該無礙?!?p> 王小十道:“就怕張士誠部趁著軍中主將受傷時隨后掩殺,不可不防。藍玉,你親自帶人走一趟,務(wù)必讓常州的兄弟們穩(wěn)住?!?p> 王小十不認得藍玉。不過他到了軍營中,就將將官里那名滿是火氣在旁邊一言不發(fā)的家伙,想來就是那性格乖張、桀驁不馴的藍玉了。
藍玉始終一言不發(fā),可此時王小十任務(wù)攤派到他的頭上,這才不得不開口。“末將吃的大帥的糧餉,令徐帥將領(lǐng),受常將軍提攜在此駐守,怎能輕易離開鎮(zhèn)江?!?p> 話雖說的大義凜然,卻也是在明擺著告訴王小十,除非朱元璋、徐達、常遇春三人外,任何人的面子他藍玉都不給,更別說是想要調(diào)派他了。
一時間,參將們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他們心底,多少對于王小十的位置有些不服氣,可敢于當中說出來的藍玉倒是頭一個。
“藍玉,你放肆!”李文忠一臉的不忿。他當初第一面見到王小十的時候,豈非也是這幅表情。只不過,跟著朱元璋旁邊日久,聽說了許多關(guān)于王小十的事。跟隨常遇春后,又聽常遇春提起王小十時口中贊譽,便慢慢改變了這種看法。
由于心態(tài)轉(zhuǎn)變,李文忠今日見了王小十竟有一種見了老鄉(xiāng)般的親切之感。再加上他本身看不慣藍玉高傲的姿態(tài),便出聲呵斥。
兩人出聲爭吵,倒令王小十陷入一陣為難之中。卻聽這時候,營帳里闖出虛弱的聲音。“是小十兄弟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