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岳文韜一家三口買了駿馬,一路向西,直奔昆侖雪山。岳凌服了那雪雁清玉丸后,已然醒轉。夫妻二人見兒子醒來,自是不勝喜悅,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心情也漸漸變得舒暢起來。
洞庭湖位于湖南地界,昆侖雪山位于XZ北部。三人自東向西趕路,一路上遇到了激越的江水、茂密的森林、險峻的高山、奇異的靈獸。三人驚嘆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對他們從未去過的昆侖雪山心懷憧憬。
他們帶著馬匹,先乘大船進入了川蜀地界。那長江本就洶涌澎湃,到了上游金沙江段更是如此,船只到了四川已無法繼續(xù)向前。于是三人取陸路,騎馬繼續(xù)向前。
這日他們來到川藏交界地帶,這里有一片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三人走入林中,只見林中霧氣彌漫,不時傳來幾聲鳥兒的低鳴,四周空寂無聲。隨著日薄西山,夜幕逐漸來臨,更讓林中生出一種可怖的氣氛。
岳文韜走在前面,李芳蘭帶著岳凌緊隨其后。突然,岳文韜聽到身后一陣破空之聲,心知情況不妙,反手拍出一掌,兩枚飛鏢被擊落在地。岳文韜護在妻兒身前,朗聲道:“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在此,可否出來敘話?”他言語上已極盡客氣,心中對這背后傷人的行為卻甚是厭惡。
只見樹后走出一個白袍男子,他逐漸向岳文韜三人走近,月光下,他的臉逐漸清晰可見。李芳蘭頓時大喊道:“是你!”岳文韜大驚,問道:“此人是誰?”李芳蘭臉上泛起紅暈,說道:“他就是柳安山的土匪頭子袁文斌?!痹牢捻w朗聲道:“久聞袁大當家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不知袁大當家在此有何見教?”他對愛妻當年被欺侮之事本十分氣憤,但此刻擔心愛子傷勢,不愿糾纏,是以言談上便稍加忍讓。
不料袁文斌絲毫不理會岳文韜的問話,眼珠子只在李芳蘭的身上打量,笑道:“芳蘭,當年你拒婚不肯嫁我,卻嫁了這么一個山野村夫,今日還是同我回家吧,哈哈!”
岳文韜大怒道:“風流浪子,我愛妻豈容你這般折辱!”反手一掌葉起石落拍出。那袁文斌也不含糊,使出金雷暗涌拳相抗,兩股真氣相抗,就此停滯。
這一對掌,雙方均知棋逢對手。岳文韜情知一般的對手遇到自己的掌力絕不敢正面相抗,而眼前這個對手竟能與自己相持如此之長的時間。同時,他感到對方的內(nèi)力還在源源不斷的輸出,他頓感胸口發(fā)悶。還好他臨敵經(jīng)驗豐富,使出一招焚香沐雨,攻守兼?zhèn)?。袁文斌心下一喜,以為岳文韜已抵擋不住,便將掌力向前一送。突覺一掌擊空,手臂上中了一掌,心下大驚,疾向后躍。岳文韜又將那東環(huán)西繞平平拍出,掌力擊中袁文斌小腹,袁文斌立在當?shù)兀瑤h然不動。
岳文韜此番取勝,實是驚險異常。武林高手一旦比拼內(nèi)力,誰先變招,那就會輕則受傷,重則斃命。岳文韜敢于變招本就是兇險異常,再加上在對方雄厚內(nèi)力的壓制下避敵鋒芒,變向出掌;并同時在敵人退卻時進擊一掌,短短幾秒鐘之內(nèi)就完成了這一系列轉化,端的是驚世駭俗與過人的勇氣。如果他中間轉化稍有不慎,此刻他已然命喪于金雷暗涌拳之下了。
袁文斌功力深厚,這一掌雖使他受傷不輕,但他在原地調(diào)息片刻后,內(nèi)息已勻。他朗聲一笑:“好小子,沒想到還有兩下子?!彼蛄艘粋€手勢,只見四周伏兵大起,都是柳安山上的土匪,岳文韜看到其中有一個人自己曾經(jīng)見過,那是被自己點了穴道卻不曾殺死的黑衣男子。
原來十三年前岳文韜在洞庭湖畔將那人點穴后,不忍傷他性命,便與李芳蘭離開。那穴道一個時辰后自動解開。他回到山里,向袁文斌匯報了此事,袁文斌心下惱怒,便在洞庭湖東岸尋找岳李二人的行蹤,多次尋找無果后,袁文斌以為二人逃遠,便不再搜尋。他們沒有料到岳李二人就在洞庭湖的西岸,距他們不過一湖之隔。后岳李二人到集市上買駿馬,不料被山寨中人識破了行蹤,袁文斌不知岳文韜底細,于是率眾一路跟蹤。袁文斌料到岳文韜三人必然途經(jīng)原始森林,于是在林中設伏,守株待兔。
岳文韜見伏兵四起,情知一場惡戰(zhàn)難以避免。他一生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在眾多敵人面前也公然不懼。他運起內(nèi)勁,朗聲道:“你們誰先來領教岳某的高招?”這一句話喊出時內(nèi)力充沛,聲音清亮,讓每一個人都為之一振。土匪們都心里暗贊:此人武功當真了得!岳凌也心中暗嘆:爹爹神勇,竟至若斯,我若能學到他一成的武功,想必也是大英雄大豪杰了。
群匪中一人走了出來,只見他身披黃袍,頭發(fā)散亂,一雙眼睛目光呆滯,臉上布滿皺紋,面容丑陋不堪。他站在當?shù)?,便猶如一具僵尸一般。這人便是二當家韓破冰,他早年修煉高深內(nèi)功,走火入魔,以致面貌毀損。他淡淡地說道:“小子,功夫還可以嘛?!痹捯魟偮洌瑑擅讹w刀應聲而出,岳文韜機變異常,立時用掌力擊落了兩枚飛刀。那人更不停留,三兩步就到了岳文韜面前,岳文韜大驚,以焚香沐雨猛擊過去,不料那人輕松躲過,岳文韜向前邁出一步,將青浦云拳的第一式青惠水白擊出,那人本見岳文韜掌力雄渾,料想他定難以剛克柔,不料岳文韜陡然変招,以柔應柔,他再難自由穿梭。幾招過后,他已是勉力抵抗。
眾人見二當家韓破冰不敵,正欲上前,袁文斌看見一旁的岳凌和李芳蘭,心中已有計較。他騰空而起,又用金雷暗涌拳向岳文韜擊去,岳文韜見袁文斌出手,便用青浦云拳將韓破冰逼退,轉用焚香沐雨去迎戰(zhàn)袁文斌。袁文斌這一拳突然在中途變向,岳文韜一掌擊空,只見那金雷暗涌拳距岳凌已不足兩米,自己萬難救援。岳凌本就身受重傷,這一拳下去定是性命難保,岳文韜不由得大喊道:“不要?。 ?p> 突然,袁文斌的左肩不知被誰推了一掌,他驚怒交集,頓覺內(nèi)息不穩(wěn),又不知被誰在后心上擊了一拳,他這一招金雷暗涌拳去勢減緩。只見身前出現(xiàn)一條灰影,一拳向自己打來,這一拳拳勢本來極為微弱,但前面那一拳一掌已讓他岔了內(nèi)息,加上他身在半空,立足不穩(wěn),此時他連一個尋常人的一拳都難以抵擋,這一拳將他打暈在地,不省人事。
只見岳凌身前站著一個灰衫女郎,她戴著面罩,眾人無法看清她的臉,但這女郎身材婀娜,體型嬌小,一看便是女子。她身邊站著一位白衣老者,看起來有六七十歲左右,但那老人容光煥發(fā),精神矍鑠,顯是內(nèi)功修為已有相當境界。二人站在樹林中,飄飄然有一種神仙下凡的氣概。
岳文韜情知自己兒子為這二人所救,連忙躬身下跪道:“前輩高義,在下永世難忘,多謝您救我孩子?!蹦抢先舜认榈匦Φ溃骸熬热艘幻瑒僭炱呒壐⊥溃邮亢伪囟喽Y?!蹦抢险咿D過頭來對著眾人說:“你們這群人本就出身貧寒,再加上惡隋征收苛捐雜稅,生活窮困潦倒,不得已落草為寇,卻來欺侮于窮苦百姓,可曾想過如果你們各自的家人被人追殺,你們會是什么感受?”眾匪聽了此話,心中都為之一凜。
韓破冰上前道:“無知老兒,再不讓開,我連你和這小姑娘一起殺了。”那老者微微一笑,袍袖微動,韓破冰便全身動彈不得,倒在地上。
眾匪見此情形,知道這老人的武功實是高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境地,又見大當家、二當家雙雙被制,頓時心中慌亂,便一起下跪說道:“老人家,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放過我們吧?!蹦抢险叩溃骸澳銈兛傻浇娜ネ侗脊鹣愀膮菈舴?,他會讓你們從此過上好日子的。我會提前和他打好招呼的。各位曾經(jīng)都是大好男兒,都是因為楊廣昏庸,以致生活潦倒,那么何不為抗隋事業(yè)出一份力呢?”眾匪道:“多謝老人家指點?!庇谑潜娙吮M皆散去,前往江夏去投奔吳夢峰了。
岳文韜見眾人散去后,便向那老者再度下跪:“今日若非前輩搭救,在下的一家三口可能今日便會喪命于此,恩深意重,萬死難報。”說到最后竟有些哽咽了。
那老者微笑道:“居士叫什么名字,這是要前往何處???”岳文韜答道:“在下岳文韜,臨澧人士,犬子受歹人重創(chuàng),意欲前往昆侖雪山醫(yī)治,不料途中遭遇惡人,承蒙前輩援手。”那老者點了點頭,問道:“那岳居士打算怎么處置這兩個惡人啊?”岳文韜略加思索,言道:“這二人雖作惡多端,但還罪不至死,不如讓他們走吧?!崩先藛柕溃骸胺帕怂麄??你不怕他們?nèi)蘸髞韴髲湍銌幔俊痹牢捻w苦笑道:“岳某若日后死于他二人之手,也是天數(shù)使然,但要我此時乘人之危,卻是萬萬不能?!崩先碎_懷大笑道:“居士果是大仁大義之人。”
一語既罷,老人袍袖一動,韓破冰醒轉過來;老人一指點在袁文斌后心,袁文斌也隨即醒轉。老人道:“你二人罪責深重,我本欲今日殺之,奈何岳居士為你二人求情,我便帶你二人皈依佛教,剃度為僧,從此行善事、做好人。”韓、袁二人內(nèi)心實是不愿,但情知不是這老者的對手,不得已之下,只得皈依。
那老者帶著灰衫女郎和韓、袁二人準備離開,岳文韜道:“不知何時方能再睹前輩尊容?”他心潮澎湃,雖與這老者只是萍水相逢,但心中早已把他當作知己良朋。那老者哈哈一笑道;“有緣終會再見,玉龍昆侖多少事,奇緣只因遠走去,太匆匆?!?p> 言罷,尋大路,逐漸遠去。
岳凌看著那灰衫女郎遠去的身影,又想起她替自己擋下了那一拳,不知怎的,心中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悵惘之感,這種感覺,良久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