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錢說沒就沒的嗎?阮延哲驚訝得顯出兩個下巴,縱使有一縷美須也擋不住。
“三丫頭你沒記錯吧?三叔可是記得之前賣風(fēng)箏時你賺了幾萬兩,宮里撥給二嫂的年例也不少?!本退闶琴I盡天下玩具也花不了這么多,阮延哲捏著美須想。
阮妙菱掰著指頭,道:“三叔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之前賣風(fēng)箏確實賺了不少錢,年例的數(shù)目擺在那里您也瞧得見……五萬兩黃金送了一萬給徐家大公子作為答謝,一萬兩我自己花費,為三德公公翻新宅邸花了一萬兩,就在昨兒又給他搭一座戲樓花費一萬兩?!?p> “不是還有一萬兩嘛?!比钛诱苈N著腿斜靠著圈椅扶手,右手抓了一把糖豆囫圇塞進嘴里,左手端起紅棗茶咕嚕咕嚕牛飲三兩口,繼續(xù)說道:“三叔要不了多少,一半成不,等過了年就還你?!?p> “過了年三叔用什么還呢?”
阮妙菱指腹劃過賬簿,娟秀的眉微微一蹙,“我倒忘了!陸大人的軍營被山火殃及,仁叔當(dāng)時勸我捐一萬兩以表愛國之心?!?p> 阮延哲嘴角抽搐,“愛國的方式很多,給錢多俗氣啊。”
有很多不用錢的,譬如在菜市口圍觀死囚被處斬,他們就著氣氛扔幾片爛菜葉子破鞋子之類,又比如京城盛傳某某人是大奸臣,眾人一有耳聞便口口相傳且聯(lián)名聲討,聲勢極為浩大……
大筆該寫大字,大人該辦大事。同樣是拳拳愛國之心,普通人動動嘴皮子就行了,花錢多不值當(dāng)。
阮妙菱捏著沒有蘸墨的狼毫筆在桌上敲了敲,脫口而出道:“可是我只有錢。”而且陸堇的軍營也只需要錢。
這句實話給了阮延哲會心一擊?!澳悄隳锏哪昀??”這個總能借吧。
阮妙菱搖頭,“難,年例是給我娘的,沒有她的簽印三德公公那關(guān)過不去。”
騙人!阮延哲幾乎要跳起來。去年寶貞公主也不在,年例東府照樣得了一半,難道這規(guī)矩今年還改了不成?
“三丫頭,去年可沒有這樣繁瑣的程序?!?p> 阮妙菱道:“人變了規(guī)矩自然得跟著變啊,三叔您吃過的米比我走過的路還多,道理應(yīng)該比我更懂才對?!?p> 喔,三德公公可不是一般人,經(jīng)她這一說阮延哲才想起來。
這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司禮監(jiān)是按皇上旨意辦事,底氣足。不像去年來的禮部的小公公,見到他都怕上三分。
“那該如何是好?借不來銀子這年就沒法過了,你二嬸又得嘮嘮叨叨動輒打人,她這人就是鉆錢眼兒里去了,三丫頭你瞧瞧……”
阮延哲掀起袖口,細膩白嫩的手臂上淤青參差錯落散布,“這兒是你二嬸掐的,用碎瓷片劃拉的,用嘴咬的,還有使喚狗咬的……這日子可還怎么過呀!”
“休了唄。”
聞言阮延哲止住了哭訴看向阮妙菱,橫眉倒豎:“你這沒娘的孩子不學(xué)好,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你竟然勸我休妻?”
古仁站在門邊冷聲道:“話是我說的,三老爺認為不對?”這傻子連聲音是男是女都分辨不了?
“對個屁!”
阮延哲扭頭喝道,伸出食指對著古仁指指點點:“都是因為你們這些匹夫天天說些污言穢語,三丫頭才越長越歪,心眼子蔫壞,老二在的時候她可不敢這樣!”
桌案后的阮妙菱起身,一雙明眸含著兩汪淚?!叭寮热粚3虂碛?xùn)誡妙菱,何必拐彎抹角說要借錢呢?要不咱們到院子里去,您對西府對我有什么不滿全部道來,有錯我們改?!闭f罷繞過桌案要往外走。
阮延哲滿腔的怒火頓時被一盆涼水澆滅,連忙追上去道:“三丫頭你誤會了……三叔我就是來借錢的,方才是一時沖動,不是三叔的本意?!?p> “言為心聲,三叔一定對妙菱有諸多不滿,不急,我們可以慢慢聊。”
阮妙菱走到門邊突然回頭說道:“將軍酒樓一直入不敷出,何不賣了?!?p> 賣酒樓阮延哲從未想過,夫人說將來還要留給妙儀做嫁妝,賣了酒樓相當(dāng)于賣地盤,夫人如果知道了,不得手刃了他!
有幾個仆人抬著一塊太湖石經(jīng)過院外,問兒叉著腰對他們道:“這塊破石頭不吉利,三老爺一來就出了岔子,敲碎扔了去?!?p> 阮延哲眼看仆人顛著擔(dān)架很快沒了影,想追也無處追,一架太湖石轉(zhuǎn)手能賺不少銀兩……他轉(zhuǎn)念一想,賣酒樓賺得比這還多,隨即釋然。
“三丫頭你腦袋機靈,有沒有門路能介紹給三叔?”
“李員外?!?p> 阮延哲一怔,之前被他罵作傻子,花五萬兩黃金買幾只火風(fēng)箏的那個李員外?
……
隔絕塵世喧囂的大福寺隱在漫漫山霧中,一輛馬車停在佛寺后門,馬兒垂頭啃著階下沒蹄的雜草。
香巧后背倚靠車壁,時刻關(guān)注緊閉的佛門。
懂事的香巧雖然從未見過寶貞公主,卻知道她對令陽長公主來說是位極其重要的舊人。
重重佛門清幽,香巧忽然想起從前學(xué)過的一句唱詞,便挽袖翹起蘭花指迎風(fēng)啟唇。風(fēng)吹落松針,牛毛細雨般撲簌簌墜落,歌聲振林樾……
“我是想煞他念煞他,一朝相見卻又難留他……”(1)
令陽長公主出來時天已暗了半個時辰,香巧急忙為她披上狐裘披風(fēng),卻發(fā)現(xiàn)從寺里出來兩個不認識的人,有頭發(fā)的。
長公主臉色不悅,由香巧扶著進了馬車,一路無話。
及至回到長公主府,秋風(fēng)里點了兩盞紅得耀眼的燈籠,長公主抬手攔住要跟進府的兩人,不再是慣見的溫和,態(tài)度很冷漠。
“我雖然老但眼睛不瞎,你們從哪兒來想做什么騙得了所有人,卻瞞不過我?!?p> 那兩人面無神情,說著一些香巧聽不大懂的話。
“長公主聰慧吾等都知曉,但有些事注定要塵歸塵土歸土,您不說,對寶貞公主、對阮三小姐都好?!?p> “給寶貞服用軟筋的丹藥就是你們所謂的好?寶貞有個三長兩短,三丫頭就會成為沒爹沒娘的苦孩子,你們說說究竟好在何處!”
那兩人又說道:“這是交易,請長公主莫要忘了承諾,讓李大人失望?!?p> 香巧察覺到長公主的手臂微微顫抖,他們說的人是李重山李大人嗎?區(qū)區(qū)一個兵部尚書,長公主為什么要怕他呢?
還有皇上替長公主撐腰呢。
……
……
?。?)唱詞引自越劇《玉蜻蜓》,講原配變小三的故事,巧的是里面的主人公叫“徐元宰”,和徐元只差一個字。
也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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