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上春運,火車上連站的地方也沒有,我拿著票找到位置,告訴我爸我已經上車。我靠在窗邊,戴上耳機,一對小情侶過來問我能不能和他們換個位置,很想坐一個靠窗的位置,但是又不忍心拒絕他們,還是答應了。
火車上很吵,即使帶著耳機也能聽到小孩的哭聲。坐我旁邊的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一個孩子哭了,另一個孩子也跟著哭。我從包里拿了兩顆棒棒糖一人分了一顆,那個女人笑著對我說謝謝,我好奇的問了句:“孩子的爸爸呢?”
她把糖衣剝開,拿給弟弟,“還在廠里呢,要等著拿了錢回來,我先帶著孩子回去見爺爺奶奶?!?p> 兩個孩子吃的很開心,我把放在桌上的薯片一并給了他們,“帶兩個孩子挺辛苦吧?!?p> “辛苦,但是自己孩子帶不了也得帶。”
我看著姐姐,她扎了兩個可愛的丸子頭,拿著薯片喂給弟弟,“姐姐應該已經上小學吧?!?p> “小學三年級了,前些年她爸爸為了上學校的事情,跑的焦頭爛額,不是本地戶口,好多學校都不收,哎。”
一路上,她給我說了好多她廠里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三點一線,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是又沒有辦法?;乩霞抑荒艿瘸缘群?。
我看著她也不過三十出頭,帶著兩個孩子,上海的生活壓的每個人都喘不過氣,可是,又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
姐姐倒在我的懷里睡著了,我把圍巾拿下來給她蓋上,弟弟兩只大眼睛看著我,姐姐,姐姐的叫著,要甜到我的心里了。
我想起瑾遠小的時候,他也不是沒叫過我姐姐,還常常跟在我的屁股后面,那時候的他,比現(xiàn)在可愛多了。
火車經過北方的時候,北方正在下雪,厚厚的積雪能有火車的一半高,姐姐和弟弟看著雪歡天喜地,小孩子的快樂,真的很簡單。
三天兩夜的火車,坐的我腰都痛了,可能因為天氣的緣故,造成了火車晚點,我打電話給我爸,想要給他說,我要晚點到。
打通了他一直不接,火車上信號又不好。我心想只能順其自然了。雨琳中午就給我打電話說她已經到了,我感嘆坐飛機真好。但想起香港回來,我還是很怕暈機。
火車晚點了三個多小時,走出通道之后一堆拿著牌子的人就圍過來問要不要住酒店,我被夾在人群里艱難的擠出去,邊打電話邊尋找我爸的身影。
我看到瑾遠站在小賣部的門口瑟瑟發(fā)抖,校服外面還套了件大衣,我大聲的呼叫他的名字,“劉瑾遠,劉瑾遠,我在這兒?!?p> 他聽到聲兒朝我這邊看,我拉著大行李箱飛奔過去。
“怎么是你啊,我爸呢?”說著我就把行李箱遞給他。
“在家做飯等你,刈戈,你是豬嗎?這么晚才到?!彼舆^行李箱,順手把手中的暖手寶給我。
我委屈巴巴的看著他,他滿臉凍得通紅,“我一直給我爸打電話呢,他都沒接,你不會一直在這兒等我吧。”
他不說話,拉著我的行李箱就往前走,我努力的跟上他的腳步,“你們還沒放假嗎?你還穿著校服?!?p> “嗯?!?p> “哦,我忘了,你明年要高考,我那會兒也還在上課。是要一直上到過年嗎?”
“嗯。”
“你的大衣很合身誒。”
“嗯?!?p> 我.........
瑾遠打了個車,一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奔上去,門都沒關,在走道理就能聞到我爸做菜的香味,我悄悄走到廚房,從后面抱住我爸,“我回來啦?!?p> 我爸嚇的手里的鏟子都掉了,“你要嚇死你爹啊,咋這么晚啊,餓了吧。”
親生的就是親生的,和劉瑾遠那只豬完全是兩個態(tài)度啊。
“火車晚點了,爸,我給你帶了好多上海特產呢?!?p> 我爸看著我說:“上海的風水不養(yǎng)人啊,你看你,怎么還瘦了?!?p> 可是我明明長胖了十多斤,還長高了啊,難道在父母眼里,出趟門兒回來就瘦了?
“爸,我好餓啊,什么時候開飯啊,在火車上吃了三天的泡面,紅燒的,泡椒的,酸菜的,吃的我都想吐了?!?p> “好好好,馬上開飯?!?p> 瑾遠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著,我坐過去坐在他的旁邊,“你哥還沒回來嗎。”
“沒有。”
“哦?!睕]回來也好,我還沒想好要怎樣say,hallo。
“你不去上晚自習了嗎?!?p> “你是豬嗎?幾點了?!?p> “哦,我忘了?!蔽疫^去打開行李箱,把帶的特產全部拿出來,找了好半天,我給瑾遠買的一個手辦,《海賊王》的路飛。
“諾,這個給你,找不到合適的禮物送給你了,湊合著吧,還花了我好幾百大洋呢?!?p> “謝謝?!?p> 我感覺他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我爸做了一桌子菜,糖醋排骨火燒肉,都是我愛吃的菜,我爸一個勁的給我和瑾遠夾菜。
我笑著對我爸說道:“還是我爸做的菜好吃?!?p> “好吃你就多吃點。”
“yes,sir.”我做了一個敬禮的姿勢,我爸笑我古靈精怪。
回家,我的幸福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吃過飯后,我爸特產一樣一樣的拿給我爸看,我特別得意,我爸忙著下樓去和李叔下棋,我故作生氣的說:“爸,我才回來呢,你都不多陪我會兒?!?p> 我爸穿上外套,“給你做飯我一整天沒去,再說了,一整個假期你都呆家里,時間多的是。”
“額........果真是親爹呀,得了,你去吧,瑾遠在家陪我?!?p> 我和瑾遠就這樣干坐著,他拿了本書看,我打開電視,看得我實在無聊,想給琪琪打個電話,想著她肯定在和陳霖溫存,嵐嵐呢,也剛到家,肯定在和家人噓寒問暖。
算了,還是看電視吧。
可我實在憋不住想要和他說話。
“瑾遠,你看的什么書?”
他把書的封面立起來給我看,《傲慢與偏見》。
“你還看這些閑書啊,你不看會兒教材?”
“刈戈。”
“嗯?”
“這是在你房里拿的書?!?p> “哦,那好吧。”
和他說話真的很沒趣,過一會兒,我又忍不住,“你哥沒說多久回來嗎?”
“他沒和我說?!?p> “那你沒問他嗎?”
他有些不耐煩,“你不會自己問啊!”
“他和江雨琳在一起了。”
他把書合上,看著我,“哦?!?p> 他并不驚訝。
他的反應,我有些驚訝,“哦?嗯?難道你知道?”
“嗯,早就看出來她喜歡我哥了?!?p> 是啊,每個人都看出來了。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害我蒙在鼓里,你和小可都是,早點給我說..........”
他打斷我的話,“早點給你說,你就能放下了?”
他問的讓我無法回答,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放下他,我難過的低頭,我以為這么久了,大概會難過少一點,原來,還是很難過啊。
“我哥不喜歡她。”
我抬頭看著他,“他們真在一起了?!?p> 瑾遠不再說話了,打開書繼續(xù)看。
一邊是喜歡的人,一邊是閨蜜,這些年我學到了很多東西,但是還是沒有學會如何處理這樣的關系。
墻上貼滿了我們這些年成長的照片,每一張我都看著梓暮開心的笑,我走過去一張一張的取下來,一張一張的夾在相冊本里放好。
喜歡一個人,真的隱藏不了,每張相片,我看他的眼神,都在透露著愛意。雨琳應該很開心吧,能和梓暮在一起。
我想起十八歲那晚小可問我許了什么愿,琪琪說,說出來就不會靈了,我許了要和我心愛的男孩在一起,可是我并不知,我那心愛的男孩心儀的女孩不叫“刈戈,”而叫“江雨琳?!?p> 放假在家整天的無所事事,偶爾會和琪琪嵐嵐打電話,每次琪琪都會給我喂一波狗糧,然后再假裝不情愿的掛電話。嵐嵐回家后就和爸媽一起制作火鍋底料,一起把生意經營的頭頭是道。
我其實特別羨慕嵐嵐,我每次想去給我爸看會小賣部,我爸都拒絕,其實他就是嫌棄我,在那兒反而影響他下棋。
白天我就在家看電視,刷微博,假期必上檔電視劇《還珠格格》,《西游記》。每天下午瑾遠放學回來,都會吐槽我一把,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這些劇情我都能說出下一句臺詞,我居然又看了一遍。
我回來之后他就不去上晚自習了,他說像他這么聰明的人就算是不學,考出來的分數(shù)也完全碾壓我,我哪里受得了這種鄙視啊,立馬說,“你要是明年高考分數(shù)沒超過我,你以后就天天洗碗?!?p> “要是超過了呢?”
“超過了,超過了,我就給你買齊海賊王所有的手辦?!?p> “好,成交?!?p> 說完這話我就后悔了,買齊海賊王所有手辦,那還不如買齊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漢呢,可是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我就不信,他學一年,能考得多好。只可惜,那時候,我沒考慮到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智商。”
晚上接到雨琳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看孫悟空三大白骨精,“喂,雨琳?!?p> “喂,刈戈,想我了沒有呀,我今天過來找你哦?!?p> “嗯,好?!蔽覓斓袅穗娫挘貋碇?,我們聊天,我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她。
我已經很努力表現(xiàn)的跟往常一樣,只是,我的心,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