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太大了,我們都太過于微小,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但生活卻又喜歡賦予我們太多角色,讓我們忙忙碌碌,不斷求索。我們每個人都在負重前行。
生命說長不長,短短幾十載,說短又不短,我們在活著的時候需要經歷太多階段,過多的痛苦,并且不斷成長。我們的存在有意義嗎?人到底死后會去哪里?我們難道真的是在這紅塵中周而復始地開始,經歷,遺忘?
在爺爺去世的那年,我第一次對死亡有了概念,原來人真的會死,真的會就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這是多么的真實又荒誕。
在我忙著長大的時候我忘了有些人在老去,歲月從未寬慰過任何人。
當林安書通知我奶奶病危的時候,一切都充滿不真實感,之前的我一直沒有留意過原來奶奶已經那么年邁了,已經快要和死神打交道了。由于很久沒有見過奶奶,我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氣勢洶洶地跑來我家指點江山的模樣。但時間真的是個讓人害怕的東西,它一點點地磨平了她的棱角,并且一步步地摧殘了她的身體。
可能因為爺爺去世的太早,并且是因為意外,所以我對老年人老年的狀況不是很了解,我不知道原來老年人在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的同時,也開始疾病纏身。聽母親說奶奶自從步入古稀之年,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年輕時候的以為小打小鬧的病痛在年老之后變得洶涌澎湃。
雖然林安書找人好好照料了,但病來如山倒,誰知會突然暈倒,連夜送進醫(yī)院。由于事發(fā)突然,林安書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專門在醫(yī)院看著,沈阿姨也幫著忙前忙后。林安書本不想打擾我的學習,但奶奶說她想我了,想見見我。所以他才特地給母親打電話說明情況。不論是出于情分還是出于禮教,我都應該去看望的。
母親特地買了些水果與我一起,雖然在去之前我一直都有心理準備,但是看到奶奶的時候,還是有些震驚,悲慟。她不知什么時候那么老了,躺在病床上,頭發(fā)灰白,面色蒼白,而且瘦削了許多,沒有精氣神的樣子。她見我和母親進來,勉勉強強地在林安書的攙扶下坐起來,含著笑招呼我們坐下。她拉著我的手,熱切地撫摸著,說著一些體己的話,我一切順著她來,害怕她情緒波動。奶奶似乎慈祥了許多,她沒有以前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到好像一個江南水養(yǎng)出來的婦道人家,柔柔的。
沈煜因為已經高三了,學習任務繁重,再加上他本就不是奶奶的親孫子,所以林安書沒有讓他來。
奶奶因為病重,醫(yī)生建議是住院,至少有醫(yī)護人員照料,剛開始她也順從醫(yī)生的話,只是常常因為覺著醫(yī)院太無聊了,而總是打電話給沈阿姨,或者林安書。在醫(yī)院待了半個月之后,她突然要求林安書帶她回家。林安書犟不過她,只好答應。出院的那天,她很高興,早上喝了一大碗粥。我們將她接回林安書的新家,本想著可以就近照顧她,但她卻很冷下了臉,一直鬧著要回老家,回她和爺爺一起生活幾十年的那個家。
林安書不得不同意,只能家里老家兩頭跑。我本以為奶奶想回老家是因為不太習慣和林安書住一起,畢竟他們兩關系自從林安書和我媽結婚之后就不大好了。但后來我才知道,她之所以非要跑回老家,是因為老人固有的思想——葉落歸根。
林安書似乎一早就意識到,但他還是順了她的意。而且他還盡量滿足奶奶的所有要求。那段時間奶奶經常以想我為由讓我回老宅子看望她。一開始她想見的只有我,后來多了沈煜。
所以那段時間沈煜常常在放學后來找我一同回奶奶家。我只是跟李牧之說是有事,但也沒細說是什么,主要是害怕他為我家的事操心。
去奶奶家也就一起吃頓飯,她一般吃很少,就看著我們吃,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的精氣神似乎好了一些,但身體卻還是很虛弱,有時候我們去的時候,她還躺在床上。
一天她突然拉住我和沈煜的手,告誡我們兄妹之間要相互照應,一起努力。當時只覺得有些滑稽,畢竟我和沈煜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兄妹關系,怎么可能說什么相互照應?
她還偷偷將一本存折塞給我說是她一直以來存的退休金,存折密碼是我的生日。當時是有些吃驚和感動的,因為沒想到她還會記得我的生日,但更多的是惶恐不安,以及后怕。我將存折遞還給她,而且害怕她再次塞給我,我還特地彈開一段距離,但是我忘了,她已經老了,她無力再將存折塞給我,只是默默地看著我,眼角泛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