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樓內(nèi)部發(fā)生了巨大變化。
被派往洛陽尋找韓楓的殺手徐飛回來了,他回來后還帶來了一個令大都督心灰意冷的消息:韓楓叛變!
——的的確確的離開了殺手樓。準(zhǔn)確來說,韓楓嚴(yán)格意義上講并不是真的叛變,他選擇脫離組織,僅僅是為了一個女人。
大都督聽到這荒唐的消息,沉默了整整一個下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養(yǎng)了韓楓二十多年,他媽的怎么就說和人走就走了?
天底下女人那么多,這臭小子怎么就偏偏喜歡上了郡主?
什么狗屁!
當(dāng)他再次抬起頭時,目光看向了傅安澤。
如今,‘絕命劍’傅安澤與‘細鱗太攀’的唐柔以成為了大都督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主持著整個殺手樓,因此,除非是特別緊要的任務(wù),一般情況下,大都督不會輕易派遣傅安澤;‘狂天劍’韓楓因為一個女人脫離了組織;‘鐵槍徐閻王’徐大戰(zhàn)死,死相凄慘,據(jù)說最后連尸體都找不到了,大都督估摸著應(yīng)該是被森林里的野獸們爭奪吃掉了;至于‘銀勾畫戟’于超與‘紫電獠牙’趙沖,一個被派往濠州調(diào)查徐大下落,畢竟即便徐大身死,被猛獸吃掉,也總歸會留下尸骨,可如今他尸骨無存,這就不得不引起大都督的懷疑了,另一個去了京都接管那里殺手樓的情報。
可以說,如今大都督手上還能用的刺客殺手,雖然多,卻不算精。
畢竟得力的都被派了出去,還有一些不是經(jīng)驗不夠,就是忠誠度不高,此刻大都督高坐殿上,開始思考日后殺手樓的發(fā)展方向了。
似乎……是時候該培養(yǎng)一些新人了。
新人殺手中,他想到了一個人。
那約定于今年八月十五洛陽醉仙樓一聚的西湖劍閣之主,胡古道,他的弟子,不正是八年前大都督交給胡古道的新人?
李忻,這個名字從這一刻已經(jīng)被大都督牢牢記住。
大都督始終給人一種模糊的性格。他善良的時候,可以在一個陌生的病孩床邊說三天三夜故事,但他怒的時候,也可以在三天中將祁連山的八大寨都夷為平地。
身為殺手樓的統(tǒng)領(lǐng)者,整個朝廷乃至江湖的平衡者,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實在太多了,多到大都督以懶得去想,懶得去算,他以不止一次懷疑,殺手樓內(nèi)部就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
因此,若想成為大都督的心腹,這個人不僅要絕對忠誠于大都督,還要有過人的實力。畢竟,大都督手下從不養(yǎng)廢物。他幾乎以猜到,那名叫唐柔的家伙,不僅一次想要殺了自己,但他仍然愿意將這人留在了自己身邊,原因之一就是唐柔絕對的聰明。
他的任何一條計謀,放在當(dāng)今天下都是不可多得的妙計。他的確比以前的細鱗太攀強太多太多,大都督甚至都不忍心殺他,這樣聰明的一個人,倘若不能為自己所用,那絕對不能讓活著,還好唐柔看穿了大都督的心思。當(dāng)他進入殺手樓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他要找準(zhǔn)機殺了大都督,就必須得到大都督的信任,成為大都督手下必不可少的助手,同時,他還要無限接近大都督。
當(dāng)然,這兩條唯一滿足的就只有細鱗太攀,畢竟以唐柔目前的能力而言,他無論如何都成不了像傅安澤那樣的人。畢竟傅安澤是絕對忠誠于大都督的,而且自他記事時起,就一直在殺手樓訓(xùn)練、成長,可以說,傅安澤在殺手樓中的聲望,僅次于大都督。
倘若說當(dāng)初唯一可以與傅安澤一爭高下的,恐怕也就只有鐵槍徐閻王了,只可惜徐閻王不是死了嗎?
還有那韓楓……
唐柔想到這,心中一陣暗笑“大都督固然老奸巨猾,將韓楓視為繼傅安澤之后能夠統(tǒng)領(lǐng)殺手樓的人,甚至韓楓的劍法有多半都繼承了傅安澤,只可惜,少年人心性,傅安澤畢竟以不再年輕,也沒有了像韓楓那樣的熱情,情竇初開的少年人,終究選擇了背叛。”
韓楓的這一舉動無異于打大都督的臉。雖然無聲,卻足夠痛。
大都督最信任的人中竟然也出了叛徒,還好大家心知肚明卻并沒有說出來,否則豈不讓江湖人恥笑。
韓楓開了個頭,日后一定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更多的‘韓楓’,這一點,唐柔同樣深信不疑。
像唐柔這樣有野心且非常聰明的人,世上已經(jīng)不多,唐柔雖然無數(shù)次的尋找機會殺掉大都督,這個人在自己身邊一天,無疑大都督就危險一分,可他又不得不用唐柔,這對大都督而言,才是最無奈的。
唐柔甚至又可想像出劍鋒刺入大都督心臟時的情況。他也能想像得到大都督劍鋒刺入自己心臟的情況.不是大都督死,就是他死。
這其間己別無選擇的余地只不過無論是誰死,他都并不太在意。
東方漸漸現(xiàn)出曙色,天已亮了。
乳白色的晨霧漸漸在山林間、泉水上升起,又漸漸一縷縷隨風(fēng)飄散到遠方,誰也不知飄散到什么地方,直到飄散到消失為止。
人生有時豈非也和煙霧一樣?
大殿的門緩緩打開,于超緩緩走了進來。
他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嚴(yán)肅,見到大都督時也不曾有絲毫表情,于超的冷酷遠超傅安澤,這也正是他深受大都督信任的原因之一。
“你回來了?”大都督看著走進來的于超。
于超點點頭,一言不發(fā)的鄭重站在殿下,似乎忘記了行禮。
不過,大都督并不在意。他知道于超的脾氣,這個看起來一副事不關(guān)己無所謂的人,對自己才是真正的忠誠。
于超卻只是覺得自己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殺手樓便足夠。因為這里承載了于超太多太多回憶。
大都督喜歡交朋友,因此他這里的門戶就是為陌生人開著。只要來他就歡迎。
如今,已有不少陌生人加入了殺手樓,那‘細鱗太攀’的唐柔,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超走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信箋里寫的內(nèi)容,才是大都督真正在意的。
“打開?!贝蠖级降?。
于超就真的乖乖拆開了信箋。
“念?!贝蠖级降?。
于超就真的乖乖念了起來。
信箋上只寫了三個字,看起來像是個人名:‘韓山童’。
大都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韓山童?”他連道,“拿上來,我看看?!?p> 于超走上前,將信箋遞在大都督的手上。
大都督定睛看去,只見信箋上赫然寫著‘韓山童’三個字。
嘿!還真就是這個人。
韓山童,很平凡的名字。
但對大都督而言,卻有著不平凡的意義。
大都督突然問道“你聽過韓山童這名字沒有?”
于超道“沒有”。
大都督皺了皺眉道“這兩年你常到外面去走動,怎么會沒聽過這名字?”
于超道“這有什么奇怪,他絕不是著名的人。”
大都督道“奇怪,像這么樣一個年輕人,怎么會是無名之輩?”
于超道“也許他運氣不好?!?p> 大都督沉吟片刻,道“可我總覺得這名字很耳熟?!?p> 于超道“難道大都督認得他?”
大都督看著于超,臉上突然露出笑容,道“不認識?!?p> 他忽然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疑惑道“細鱗太攀去哪了?”
傅安澤恭敬道“他在自己的住處。”
大都督點點頭,對于超道“你一會可以去問問他,興許他會知道。”
“是?!庇诔卮稹?p> 他雖然答應(yīng)了,卻沒有去問。
因為他的記性并不太好,辦一件事,倘若不讓于超記在紙條或隨身攜帶的小本本上,他通常都是會忘記的。
其實,就算于超沒有忘記,也未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