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蘭蘭酒醒了一半,她感覺口渴,起身去倒水。柳如花聽到動靜也醒了,她披上衣服,讓蘭蘭到床上躺著,自己去堂屋給她倒水。
田蘭蘭摸摸沉重的腦袋,拿起鏡子,她的眼睛已經(jīng)腫成了兩顆核桃,眼白處瞧見若干血絲。兩邊臉頰也有些浮腫,頭發(fā)亂糟糟像雞窩,鏡中的自己完全換了一個人樣。
她努力回想昨夜的事情,眼前出現(xiàn)同李二狗一塊兒喝酒的場景,怎么到后來什么都想不起來,像做了一場夢。夢里似乎有林翔,還有如花和自己的媽,有人在爭吵......
她忽然看到脖頸處有一道紅紅的硬幣大小的痕跡。她的臉嗖地一下紅到了耳根,她隱約又想起了那個朝天鼻,該不會是李二狗吧?她的頭使勁搖了搖,這一晃不打緊,頭愈加疼痛了。
柳如花挨著她坐下來,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喝水。她拿著水杯,咕嚕喝了一大口。“姐,我——”田蘭蘭淚眼汪汪地看向柳如花。
如花把她攬過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蘭蘭,都過去了。沒事,有姐在,什么都不怕?!?p> “我喝醉了,后來什么都不知道了。李二狗他——”田蘭蘭開始抽泣,整個身子蜷縮起來。她忽然覺著自己的身子被玷污,愈加配不上林翔,哇哇地哭得更厲害。眼淚鼻涕將如花的睡衣弄濕了一片。
如花撫摸著她的頭,這個李二狗確實可惡,乘人之危,明天就去他們家理論。幸虧趕得及時,不然一個黃花大閨女被糟蹋了,這讓蘭蘭以后怎么過日子呢。怎么著也要討個說法,如花在心里憤憤不平。
第二天,晨曦籠罩著村莊,村民們開始了新的一天。柳如花沒有去鎮(zhèn)上賣雞蛋,她想陪蘭蘭一會兒。整個上午,二嬸都在唉聲嘆氣,她琢磨著這件事情該怎么處理。
家里一片沉寂,大家各懷著心事。如花做好的晌午飯,幾乎沒人動筷子?!皨?,我看我們一起去胖嬸家說道說道?!绷缁ㄌ嶙h道。
二嬸情緒激動起來:“絕不能放過那個小兔崽子?!彼牧伺淖雷樱雷由系耐肟瓯徽鸬枚.旐?。蘭蘭什么話都沒說,眼淚無聲地往下流,落在心里。
“田英,田英,在嗎?”院外傳來李二狗爹娘的聲音,他倆推開院子走進來,手上拎著水果和兩盒奶制品。
二嬸沒有站起來,心里憋著一口氣,沒有理他們。他倆尷尬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胖嬸用胳膊碰了碰李建國:“孩子他爹,你來說?!?p> 建國叔眨了眨眼睛,臉上堆起尷尬的笑容:“他嬸子,我們是專程來給你們賠禮道歉的,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你收下?!彼呎f邊把東西放到桌子上。
“是啊,是啊,一點心意,昨兒二狗太混蛋了,今早我狠狠教訓了她一頓,他爹還拿著皮帶抽他?!迸謰鹛碛图哟椎貛兔忉?。
“拿走,誰稀罕你們這些破玩意?一個姑娘家的清白豈值這些東西?!倍鸬姆e怨爆發(fā)出來,她指著胖嬸打罵,“你們怎么生了這么個孽種,有人生沒人教的東西。別以為老根走了,你們就好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胖嬸被罵得臉紅鼻子歪,可畢竟理虧,讓人家出出氣也是理所應當。李建國在一旁不停地說著好話,好聲好氣地說:“她嬸,你別激動,眼下我們看看這件事情怎么處理才能將影響降到最低,你說呢?”
“是的,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迸謰鹪谝慌詰?。
二嬸氣消了一些,柳如花搬過來幾個小板凳,大家都坐了下來。田蘭蘭則回到了里屋,她實在不愿再回想起這種奇恥大辱。
“他嬸,蘭蘭這孩子聰明懂事,開朗大方,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挺喜歡這孩子。二狗不止一次在我們面前說過蘭蘭的好話,二狗這孩子雖然混蛋,但看得出來真心喜歡蘭蘭,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認下這門親事?!迸謰鸬闹鲝堊尪鸷土缁ㄣ读艘幌隆_€沒等二嬸開口,田蘭蘭沖了出來,她氣急敗壞,隨手把桌子上的杯子摔到地上,哐當一聲響,嚇壞了眾人?!澳銈兘o我走,誰要嫁李二狗這個王八蛋?!我跟李二狗這輩子勢不兩立。”
田蘭蘭把胖嬸和建國叔往門外推,重重地關上大門,轉(zhuǎn)過身蹲在門邊,哇哇大哭。二嬸和柳如花心如刀絞,誰都不情愿看到出這檔子事,其實柳如花更心痛,因為她覺得這件事情的內(nèi)因在她。
等田蘭蘭情緒穩(wěn)定下來,二嬸嘆了一口氣說:“造孽呀。從小我就讓你們遠離林翔,你偏不聽,現(xiàn)在倒好了,把自己給搭進去了。以后你倆誰都不許再跟林翔來往,聽到了沒有?”
“不要你管。”田蘭蘭飛奔著跑了出去。她想一個人清凈清凈。
柳如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命運這樣戲弄人,偏偏讓姐妹倆同時愛上一個人。柳如花的腦袋反復回想著昨晚田蘭蘭喊著林翔的名字,她有些自責,感覺自己像個強盜,偷了別人心愛的東西。
她的腦袋里一團亂麻,纏繞在一塊怎么也解不開。如果她們不是姐妹倆,她說什么也不會把他拱手讓人,可這是自己的妹妹,二叔二嬸對自己有養(yǎng)育之恩。她不能為了自己,讓一家人陷入深淵。
一連幾天,村民們看到田蘭蘭便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哄堂大笑,儼然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笑料。田蘭蘭捂起耳朵,快速走進家里,砰上房門,躺在床上。那以后,田蘭蘭越來越沉默,往日經(jīng)常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一股羞澀感涌上心頭,她感覺自己沒臉見人。她把自己困在籠子里,終日以淚洗面。
柳如花想了很多辦法去幫助她,給她講道理,帶她散心,可收效甚微。田蘭蘭的心結(jié)結(jié)得越來越緊,學也不上,飯也不吃。人一天比一天消瘦,她坐在床上,對著墻發(fā)呆,嘴里還小聲念叨著什么。
二嬸很緊張,生怕她想不開,于是,請來道士畫符驅(qū)邪,防止她一下失了心魂,以免邪魔附身,讓她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