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傅彥生見過凈悟的武功高強(qiáng),更知道他地僧名號,料定眼前這個籍籍無名的老頭也不過江湖二三流角色,說得甚么“舉手摘星”不過是自己吹噓,朗聲說道:“你知道一個故事講井里的青蛙的嗎?”
“你想說老頭子是井底之蛙嗎?”老頭也不氣惱,笑道:“老頭子我癡迷劍法,就連洛神劍莊都交給他人打理,整日閉關(guān)修煉,也不在江湖走動,自然內(nèi)聲名不顯。但身集百家劍法,劍術(shù)一道這江湖之中絕無有人能勝過老頭子我?!痹捯舾β洌还赏葑园l(fā),黑牢內(nèi)竟平地起風(fēng),呼呼吹蕩。
傅彥生按住心神說道:“既然你說自己這么厲害,為什么還會被人打斷了雙腿關(guān)在這地牢里。”老頭惡狠狠說道:“要不是老頭子我一心沉迷劍法,讓李永年那家伙有機(jī)可乘,籠絡(luò)了劍莊上下,還使計下藥,將我迷倒,就憑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哼。他處心積慮想要學(xué)老頭子我的‘太上摘星劍’,卻不知這個劍法全在老頭子我的腦中,并未記錄成冊?!?p> “所以他就把你關(guān)在這里,逼你交出劍法?”傅彥生倒是好奇,老頭這樣的惡人,李永年使的什么計謀能將他藥倒,只是他不愿細(xì)說,也不便揭人短處,又問道:“你被關(guān)了多久了?”
老頭沉聲許久,說道:“不記得了,老頭子只知道剛進(jìn)來的時候,那丫頭才剛剛出生,如今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闭Z聲輕柔,話語中帶著綿綿深情。令傅彥生不禁疑道:“你不是說她是李永年的女兒嗎?怎么卻一點也不記恨她?”
老頭哈哈大笑:“老頭子我連李永年都不恨,為什么要恨她,成王敗寇,技不如人,活該受罪不是。老頭子這話當(dāng)年也經(jīng)常同被我抓在這牢里的人說,如今同自己說真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呀?!?p> “你倒是看得開。”傅彥生靠墻昂頭,拎起酒壺,掰開壺塞,剛要往嘴里倒,就覺手中有股牽扯之力,像是要把酒壺奪去,又聽老頭叫道:“竟然還有酒,真是太好了。小和尚,快撒手,讓老頭子我嘗嘗?!?p> “又是這老頭的什么摘星手?!彼餍赞D(zhuǎn)過身去,背向牢門,果然手中牽拉之力消失全無。聽見傅彥生咕嘟咕嘟地獨自飲起就來,;老頭登時就急了,叫道:“別別別,給老頭子我剩點?!?p> “不給?!彼試@自飲,“有只燒雞你該知足了。哈,真是好酒。”
老頭吞咽著口水哀求道:“就給一點,就一點。老頭子我已經(jīng)好就沒嘗過酒味了。這樣你給老頭子我酒喝,我拿這手‘舉手摘星’跟你換?!眱扇死畏空龑γ?,濃烈的酒香在此間飄蕩,勾著老頭肚中的饞蟲直往外爬。傅彥生就聽見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響,又聽老頭聲音愈來愈近,心道:“這老頭果真是給饞壞了,竟然拖著斷腿爬到了門欄邊?!毙挠胁蝗蹋戕D(zhuǎn)身將酒壺放在了門外,口說道:“免了,你的摘星手就留著自己用吧。看你可憐,這酒就送你喝吧?!本吐牎班病钡囊宦?,酒壺剛放下,就被老頭給吸了過去,又是一陣咕嘟咕嘟聲,老頭飲了好大一口,才暢快道:“哈……好香,好香。”
傅彥生問道:“他怎么沒給你送酒菜?”他心中怪異,一連幾日也不見有人給他送飯菜,還不得活活餓死。老頭喝了酒心中暢快,話語又多了起來,“李永年怕老頭子我吃飽了關(guān)不住,讓人三日送一頓吃食,每次只讓我吃個半飽。”他大驚道:“是人三日不進(jìn)食,不得餓死了?!崩项^呵呵笑道:“小和尚,一看你就沒挨過餓,這你就不懂了吧。三天不吃東西是餓不死人的,只會讓你乏力無勁,老頭子我內(nèi)力深厚自然更是無憂,只是這飯菜平淡無味,令人難生胃口。”又喝了一大口,老頭續(xù)道:“難道今天吃喝痛快,小和尚,老頭子我高興,這就教你一招。”
“不要,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币幌氲嚼项^一身武功都是害人性命得來的,傅彥生就一心嫌棄看不上眼,將剩下的碗筷一收,別過身準(zhǔn)備小憩。
老頭突然問道:“小和尚,老頭子問你件事。”他道:“有事快說,我準(zhǔn)備睡覺了。”“你是不是喜歡那丫頭。”老頭忽然提道那位姑娘,他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誰?老頭你別胡說,我都說了,只是見她像逝去的親人,感到親切而已。”又聽道老頭笑道:“老頭子我別的不會,最識人心,瞧你一提到那丫頭就一副炸了毛的貓的模樣,莫要自己騙自己。”他有心反駁,卻又隱隱希望老頭說的是對的,心虛道:“小子我身負(fù)血海深仇,斷無心思考慮這些兒女私情。況且貧僧已經(jīng)出家為僧,入半山門下,絕無可能破戒犯律?!崩项^笑道:“事無絕對,你反應(yīng)這么強(qiáng)烈,可是心里有鬼,相信我,老頭子是過來人,看得明白?!辈淮瘩g,又道:“你們念佛的總說緣法緣法,老頭子從來不信,不過臨了也不得不信服。在這彌留之際能遇上你……”
愈說聲音愈小,傅彥生正好奇后面說的什么,附耳貼在欄桿上,忽然一股吸力將他拉到門邊,就聽老頭說道:“小和尚,告訴你,老頭子有個壞毛病,就是你要的我不給,你不要的我偏要給你。”說著,幾道氣勁從指尖接連射出,點在傅彥生周身穴位上,貫通脈絡(luò),在用摘星手控制他四肢走向,竟如提線木偶般控制傅彥生修煉起了他的‘舉手摘星’??谥羞€盈盈笑道:“老頭子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覺得我這身功夫都是別人那里搶來的,不屑與我為伍。呵呵,老頭子我就是搶來的如何,以前都是做強(qiáng)搶武功的買賣,今天做起了強(qiáng)送武功生意,痛快痛快……”一連幾聲痛快,老頭雙手揮舞更快。傅彥生只覺得身體里涌入了一股莫名氣勁,凌厲異常,引得三生真氣與它相互抗衡,交互纏繞,如同雙龍游走,一路從氣海經(jīng)過天門一直升到風(fēng)府,又四散成數(shù)股氣流分散流入周身大小穴位,最后匯聚雙手太淵穴隱隱待發(fā)。
他四肢被控,無法自主,感到體內(nèi)氣息流動快速,大驚道:“老頭,你對我做了什么?”老頭大笑道:“老頭子分了一道劍氣在你體力,再一路引走穴道,如今它已經(jīng)能自行運(yùn)轉(zhuǎn),就算你想忘掉老夫的‘舉手摘星’也做不到了,它會自行修煉使出?!崩项^運(yùn)功到后來氣力逐漸不支,口中喘著粗氣,卻未把話說盡。他沒有告訴傅彥生這是自己的本命劍氣,這是他集一身功力匯聚其上,注入傅彥生體內(nèi)之時,同時也將太上摘星劍的運(yùn)功法門一同注入進(jìn)去。
又過半晌,傅彥生才恢復(fù)四肢,連忙檢查周身,引導(dǎo)真氣巡視一遍,剛剛還藏于太淵穴的怪異真氣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又在身上各大小穴位尋了一遍依然無蹤影,怏怏道:“大不了我不用就好了,看你奈我何?!甭爩γ嬉粫r聲響全無,大聲叫道:“老頭?老頭?”
連叫幾聲,老頭終于應(yīng)聲道:“嚷嚷什么,老頭子又沒死。”只是說話間更顯沙啞,像是大病未愈一般,又聽他聲音微弱道:“老頭子我困了,要睡覺,別吵我?!?p> 洛神劍莊賓客繁多,人來人往間熱鬧非凡。李毅昏迷一日后就醒來了,又休憩了幾日,這才又開始準(zhǔn)備大婚之事,得知傅彥生已經(jīng)被自己父親關(guān)入地牢,他心里大喜,正笑容滿面在堂前迎接賓客。
見李永年走來,忙上前問道:“阿爹,我想去見見那小子?!?p> 李永年眉頭緊皺,嚴(yán)聲喝道:“怎么?單打獨斗技不如人,現(xiàn)在還想去牢里殺了他?胡鬧,你還嫌不夠丟人?”知子莫若父,以李毅的心胸,真要讓他見著那小子,還不得要了他的命,李永年一心想要謀奪傅彥生的武功心法,又怎會讓自己兒子去壞了他的好事。
被父親一語道破心機(jī),李毅也不狡辯,大聲叫道:“他讓我落了那么大面子,我只是想好好教訓(xùn)他一番,出了這一口惡氣。”李永年見四周賓客都注意過來,寒著臉說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情等以后再說?!闭f完甩手迎向一眾賓客,留下李毅一人站在原地,生氣自語道:“臭小子算你命大,不過你等著,早晚我要殺了你?!?p> 待一眾賓客坐定,司儀高喊:“吉時已到,迎新娘!”
話音甫落爆竹聲四起,噼里啪啦好不熱鬧,在一眾賓客的起哄下,金奕裳頭戴鳳冠身著霞帔蓋著紅罩頭被荷香領(lǐng)著緩緩走來。來到堂前,李永年笑呵呵地坐在堂首,見李毅沒有動靜,喝道:“楞著做什么,趕緊領(lǐng)過來呀?!?p> 李毅笑臉中閃過一絲陰霾,馬上又恢復(fù)笑容,快步邁向金奕裳,從荷香手中接過她的纖手,感覺到她微微顫抖。他冷笑一聲,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你跑不掉了?!苯又笮σ宦暲疝壬芽觳酵钣滥曜呷?,在司儀朗聲下拜了天地高堂不提。
后夜李毅還在前頭與賓客飲酒,金奕裳在喜房內(nèi)蒙著頭蓋靜候,忽然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她連忙把頭蓋掀開,見荷香從外面進(jìn)來,急忙問道:“怎么樣?打聽到了嗎?”荷香點頭說道:“奴婢問得廚房的小廝,小師傅應(yīng)該還被關(guān)在地牢里,生命無礙。”金奕裳心喜道:“怎么能見到他?”荷香愁著臉搖頭道:“怕是不行。地牢是禁地沒有李莊主的同意誰都不能進(jìn)去,平日只有一個啞巴仆人送飯菜?!彼畹溃骸袄钍濉y道就沒有辦法了嗎?只是見一面也沒辦法?”荷香猶豫片刻開口道:“奴婢聽那小廝說,這牢里還有一人可以進(jìn)去?!薄罢l?”金奕裳激動道,“是李毅?”荷香說道:“不是,姑爺要去也要莊主同意。這莊里除了莊主還有一人可以自由出入?!鳖D了頓又說道:“聽說李毅還有個妹妹,只有她可以出入地牢。”
金奕裳聞言疑問道:“李毅還有妹妹?我自小也沒有少來劍莊,怎么都不知道?”兩家交好,她小時候也常來洛神劍莊,從不知道李毅竟然還有個妹子,阿爹也沒說過李伯父還有個女兒。乍從荷香口中聽到,她心中生疑:“怕不是下人胡說?”
荷香篤定道:“奴婢起先也不信,我又聽廚子說這個李小姐平日里都只呆在后山獨院里,少有在劍莊中出現(xiàn)。就特意跟著廚子去送飯食,結(jié)果真讓奴婢見著了這位李小姐?!?p> “真的?”金奕裳站起身來,在房內(nèi)來回踱步自言自語說道:“看來得找她想想辦法?!?p> 荷香見她神情激動興奮小聲道:“小姐,奴婢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苯疝壬疡v足疑道:“什么事?快說無妨?!焙上泐濐澋溃骸靶〗悖裢砟憔团c姑爺成婚了,奴婢覺得小姐,這事是不是要與姑爺商量一下?”金奕裳冷聲道:“與他說做什么,我可告訴你這事你要是敢說出去,本小姐撕爛你的嘴?!薄翱墒?,可是小姐現(xiàn)在畢竟是是劍莊的少夫人了。還記掛著別人是不是……”荷香見金奕裳臉色驟變,話音漸弱。
金奕裳冷哼一聲,說道:“少主夫人又怎樣,我金奕裳喜歡誰就是誰。李毅又怎么了,就算他娶了我的人,也娶不了我的心。”“噓,小姐,你可小點聲,別讓人聽到。要是讓姑爺知道可不得了?!焙上懵劼?,嚇的臉都白了?!芭滤鍪裁矗也挪慌履??!苯疝壬炎焐险f的干脆,也收聲細(xì)細(xì)說道:“總之你先幫小姐我去套套這位小姐的底細(xì),我們再想辦法?!焙上闵滤僬f出什么驚天氣語,連忙點頭應(yīng)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