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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佛劍

第六十九章 兄妹

問佛劍 小Four 4010 2019-01-20 20:56:32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眲ηf后山獨院四面桃林濃密,有一白衣女子正扶花而立,雙目閃動凝視花骨朵,輕啟朱唇吟著唐崔護的《題都城南莊》。看的出女子很喜桃花,吟著桃花詩語,一身白色錦袍上印著稀稀桃花,就連耳上珠飾也是桃花樣式。廖廖二十八字,詩詞吟的是離別意,在女子口中卻多思愁。

  詩末,便是一陣輕輕嘆息聲。

  女子長嘆之下,手中不注意猛地使勁,將桃枝折在手中,瞧著手中尚未開花的骨朵,喃喃自語:“桃花開時話離別,花卻未開時,人已去?!?p>  在女子身后不遠桃樹下,一身綠影閃過,猶豫片刻忽然說道:“姑娘可是李家小姐?”正是荷香從一棵桃樹后探出頭來怯怯問道。

  女子稍稍驚奇,向荷香看去,見是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微笑道:“是的。”女子正式李永年的小女李曼卿,見荷香從未某面,又問道:“劍莊什么時候還有別的女眷了?”她心中詫異,洛神劍莊除她之外竟還有其他女眷,只是轉(zhuǎn)念又記起一事,不待荷香回答,又說道:“哦,是了,哥哥昨日娶嫂嫂了,你是嫂嫂的丫鬟?”荷香連連點頭,忙道:“是是是,我家小姐讓我向李家小姐問好?!崩盥渎勓陨陨郧飞恚f道:“該是我向嫂嫂請安才是,只是我自幼體弱獨居在此,少有去莊內(nèi)走動,未去拜訪嫂嫂,還望嫂嫂見諒?!币姾上闶稚咸嶂粋€籃子,逐又道:“荷香姑娘這是還有事?”

  荷香這才記起手上的食物,連忙說道:“啊,差點忘記了,這是我家小姐讓我給您帶的點心?!闭f著上前將籃子遞給李曼卿,笑道:“這是我家小姐一早親手做的花糕。”掀開布蓋,一股花香從籃里飄出,李曼卿擋不住她的熱情,只好收下點心,點頭道:“那我就收下了,替我謝謝嫂嫂,改日我去莊里拜訪她?!?p>  地牢里老頭一覺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給他送飯菜的啞仆到來這才悠悠轉(zhuǎn)醒。如果不是那若有若無的氣息,傅彥生還當心他身死過去?!袄项^子我睡了幾日了?!崩项^聲音還有些虛弱,許是不想讓傅彥生覺察出來,強裝興奮道:“小和尚,老頭子我的摘星手可好用?”

  傅彥生嘴巴一撇,說道:“我就是不用,你有能怎樣?”心道,你能強迫我學(xué)武功,還能強迫我用它么。老頭不以為意,笑道:“世事無常,有時候可由不得你?!倍苏f著,石階盡頭傳來腳步聲。

  “嘖嘖嘖,傅兄弟果然是個有道出家人?!币坏拦庠创蛲ǖ揽谔幧鋪?,李毅陰陽怪氣的聲音自通道那頭傳來,“就算被關(guān)在地牢里也愜意自如,我還以為你在這里面能吃點苦長長記性?!崩项^見有外人到來,又恢復(fù)成枯木自坐的狀態(tài),悄無聲息。傅彥生見是李毅到來也背靠牢壁不去搭理他。

  李毅沒幾步就來到牢門外,他前幾日好事剛過,乘著李永年迎送賓客之際,便迫不及待地偷偷來到這地牢?,F(xiàn)在自己妒恨之人又被關(guān)在眼前,正是春風(fēng)得意,見傅彥生瞇眼假寐也不氣。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抓著劍鞘,敲著欄桿丁當作響,自顧說道:“瞧瞧這地牢,真不像個人住的,跟個畜牲窩似的。看你住得也舒坦,依我看呀,你也不用做和尚了,干脆趴在這地牢做只畜牲,連窩棚都給你省了?!?p>  傅彥生看著朦朧燈光上李毅扭曲的嘴臉,搖搖頭,可憐道:“苦肉身,貪妄欲,妒忌恨,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人生六欲在貧僧這你獨占了五,何必這么幸苦。言語上的痛快只會令你苦不堪言,貧僧看來,還是你更適合進這牢里酣睡,可省去不少煩惱?!睂卫项^子問聲忍不住嬉笑:“小和尚你這個忒不像個出家人的模樣,真是瑕疵必報,轉(zhuǎn)頭就說人是個畜牲。笑死老頭子我了?!?p>  李毅聽兩人調(diào)侃自己更怒,他知道老頭底細,不敢朝他發(fā)火,只得沖傅彥生冷笑道:“你就嘴硬,現(xiàn)在你的性命抓在我的手上,我隨時可以殺了你。”他說話間,手中黑劍緩緩拔出,又道:“你要是肯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备祻┥路饘λ种械睦幸暼魺o睹,伸出手指掏掏耳朵,笑道:“怕是由不得你吧。我怎么覺得李莊主他老人家還舍不得殺我。”他知李永年一心貪圖自己的三生真經(jīng),不可能由著他胡來。忽然驚呼道:“李莊主你也來啦?!崩钜懵劼晣樀檬种欣谢湓诘厣希B忙轉(zhuǎn)頭:“阿爹你……”只見身后空無一人,傅彥生登時哈哈大笑道:“李公子你這是專程來給貧僧逗樂的嗎?”

  “你,你敢耍我!”李毅大怒,一腳踹在牢門上,大叫:“馮全,滾進來開門?!辈欢鄷r一個個頭矮小腦袋也小小的中年人連滾帶爬從石階拐角處跑過來,顯然剛剛一直躲在那邊偷聽。

  只見他來到李毅跟前,腦袋左右張望一番,緊張地說道:“少……少公子,可不敢,您剛剛只說進來看看就好,可沒說要開牢門。要是讓老爺知道了,小的死定了?!备祻┥@才看清他的長相,只見他留著一撇小胡子,小眼睛瞇瞇著,渾身上下體現(xiàn)出一個小字。李毅見他敢忤逆自己意思,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上,手中劍刃直指向他,喝道:“你當少爺我就不敢殺你么?”馮全登時嚇道:“少公子,你可別嚇……嚇唬小的。老爺特別交代,牢里誰都不能進來,連小的也不行,今天讓公子您進來,小的已經(jīng)冒了大風(fēng)險了。”他也不起身,趴在地上爬到李毅身下,繼續(xù)道:“公子您可不敢亂來,回頭老爺知道,小的固然難逃一死,公子您,公子……”

  李毅冷笑道:“公子什么,想說公子我也會倒霉是吧。告訴你洛神劍莊是我們李家的,莊主是我爹,也可以是我李毅。你真當本少爺不敢么?!币婑T全只知道搖頭,也不敢開門,他心中一急,伸手就從他腰間將鑰匙拽了下來,三兩下就開了牢門。馮全見狀,感到大事不妙,轉(zhuǎn)身就要出牢去報信,只聽李毅冷聲道:“哪去?想去跟我爹報信?別忘了,讓我爹知道了,第一個死的就是你?!瘪T全聞言,雙腳好像失了氣力般癱軟了下來,跌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只有口中麻木不斷說道:“我不知道……”

  李毅見狀滿意地朝牢內(nèi)走去,見傅彥生神情自若地靠在墻邊,冷笑道:“你當真都不怕?”

  傅彥生笑道:“有甚好怕?怎么的,難道幾日未見李公子的劍術(shù)有長進?”

  李毅大笑出聲,說道:“你就嘴硬吧,一會這劍扎在你身上,看看是你的嘴巴硬還是本少爺?shù)膭τ??!毖劬ι舷聮吡恐祻┥?,又道:“我看還是先削了你這使劍的胳膊?!痹捖鋭Τ觯趧υ跓艋鹬袆澾^一道黑影直削向他的右手。

  “當”,長劍沒有預(yù)料中砍下傅彥生的胳膊,反倒是被他甩動鎖鏈給擋下,又順勢蕩向?qū)κ?。李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連退幾步,閃開鎖鏈的攻擊。

  鎖住傅彥生四肢的鐵鏈都有一丈多長,正好方便他在牢里走動。李毅一時不察,差點就被他用手中的鐵鏈纏住。一連退出牢門外,這才躲閃開來。想到自己接二連三地敗在傅彥生手上,就連他被困在牢中也奈何不了對方,李毅心中怒火愈盛。見他突然伸手拍向牢門邊的一個石塊機關(guān),只聽得一陣機栝響動。那鐵鏈竟慢慢往墻里收縮回去。不出片刻,傅彥生四肢就被牢牢鎖定在石壁上。

  李毅這才又慢慢步入牢內(nèi),冷笑道:“這下看你還有什么辦法。放心本少爺不會殺你,今天要先廢了你的武功,讓你變成一個廢人?!彼捌饎倓偙粨麸w在地的黑劍,就要朝傅彥生走去。

  見李毅帶著扭曲的面容,傅彥生心中暗嘆:“今天怕是難逃一劫?!鄙砩瞎α\轉(zhuǎn),卻始終無法掙脫開四肢的鐵鏈。這地牢本就是為鎖住武林高手而設(shè)計的,所用鎖鏈無不是玄鐵所造,哪怕是江湖第一高手,也斷無徒手分金的可能。

  眼見李毅越走越近,突然地牢內(nèi)又一聲突兀的聲音傳來。

  “哥,你怎么在這?”卻是李曼卿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李毅轉(zhuǎn)身一看,果然,牢門處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女孩,一旁馮全畢恭畢敬地候在其身后,只聽她又說道:“難怪馮全沒在入口處候著,原來是跟你一起進來了。你私自進地牢,阿爹知道嗎?”

  李毅喝道:“你都能進得,我為什么不能來。少拿阿爹嚇唬我。李曼卿,告訴你,我的事不用你少管。”他話語強硬,也不免冷汗從額頭滴落。李永年向來管教嚴厲,對他稍加不滿意就打罵教訓(xùn),特別今次傅彥生讓他顏面盡失,李永年對他就更不悅了。反倒自己這個妹妹,深受李永年疼愛,無論她想要什么都答應(yīng),就連這劍莊禁地大牢她也能隨意出入。所以哪怕李曼卿不會半點武功,李毅見著她也都不自覺勢弱半分,總覺得她的眼神能看透自己的一切。

  李曼卿對他的劍鋒視若未見,只是看著墻上傅彥生,見他也一直盯著自己不放,眼神中透著親切,她自幼就能熟讀人心,見慣了人心險惡,就連她的父親李永年也不例外,今天卻是第一次見到令自己心情舒坦的人,額頭輕點,將手中的燈籠掛在牢門邊,朝牢里進了幾步,又說道:“怎么,哥哥,你還不走嗎?真要等阿爹來請你?”

  見今日事不可為,李毅心中憤憤,又無可奈何,這劍莊里能管的住他的除了李永年,也就剩下李曼卿了,轉(zhuǎn)頭一口唾沫就吐在傅彥生身上,狠狠道:“算你運氣,你等著,我遲早要找回來的。”說罷也不敢再看李曼卿,轉(zhuǎn)身就離開了地牢,剩下馮全膽戰(zhàn)心驚地立在牢門外,想走又不敢走。

  李曼卿回首輕笑道:“你先出去吧,今天這事阿爹不會知道的。以后可得管好這差事,莫再讓他進來了,有事可以去找莊主,你要知道真有事,他可保不住,也不會保你?!彼睦锩靼?,就算李永年知道,李毅無非就是受頓責(zé)罵,馮全可能就性命難保了。

  馮全聞言登時驚醒,連忙趴跪在地上連聲道:“馮全明白,謝謝小姐,謝謝小姐救命之恩……”一連磕了幾個響頭這才慌慌張張地退出牢外。

  “謝過姑娘搭救?!币娝奶幦硕甲吖饬?,傅彥生這才開口道謝,李曼卿點點頭,慢慢走到他跟前,掏出一塊手絹,細細地替他將臉上擦盡,口中輕聲細語道:“你是被我阿爹關(guān)進來的,我可搭救不了你?!?p>  傅彥生本就比她高半個頭,又被鎖在石壁上,低不得身,李曼卿抬著胳膊替他擦拭,見她與母親十分相似的臉龐湊近自己,一時看得呆住了。李曼卿身上散發(fā)出的幽香淡淡地鉆進他的鼻子,更是勾起他心中一陣躁動不安,連忙閉上雙眼吟誦經(jīng)文,才緩緩平復(fù)內(nèi)心的悸動。

  李曼卿見他緊閉雙目,聽他口中吟誦經(jīng)文,覺的有趣,突然噗呲一聲笑了。傅彥生悄悄摸摸地透著眼逢偷看,見昏暗的燈火下,李曼卿捂著嘴輕笑,登時看癡了,不自覺又睜大了雙眼。

  “你這和尚怪怪的?!崩盥涮嫠潦猛昴橗嫞虐l(fā)現(xiàn)自己竟然離一個陌生人如此近,心中暗驚:“自己這是怎么了,平日里連阿爹,自己都不愿意靠近,竟然對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這么親近?!彼荒馨参孔约?,也許對方是個和尚才讓自己無所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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