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秦少城已知道了怪胎尸骸不見的事。
“這可怎么是好?這是什么時候不見的?是什么人拿走的?用意如何?如今那家的鬼魂又出現(xiàn)了,是不是跟這個事有關(guān)?仙姑又一直沒有消息。大哥,你可有對策?”
面對堂弟一連串的問題,秦少均只是苦笑了兩聲?!跋晒脹]消息。我讓少原去另尋高人了。叫你來,除了囑咐你不要把這事告訴二叔和嬸嬸還有弟妹外,還有一件事想你去辦。”
“大哥但說無妨?!?p> “方小金那邊,少原恐怕是兼顧不了了。你帶人去查。一定要弄清,方小金死之前接觸過什么人?還有,那個瘋婦人。我總覺得有點(diǎn)可疑。你也一道查查?!备赣H的事自己無能為力,韻蘭的事就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那,”秦少城躊躇了一會兒,:“大哥,那怪胎尸骸的事?”
“這事暫時沒法弄清,先放一邊吧。”秦少均道:“拿走尸骸的人想要做什么,我們是不會知道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少原請來高人,以不變應(yīng)萬變?!?p> “倘若仙姑在,這事也就不是問題了。也不知道這仙姑到底去了哪里?以往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情況?!鼻厣俪且徽?,“難道仙姑出事了?大哥?”沒來由的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看向秦少均想得到一個答案。
秦少均深深吸了口氣,平復(fù)一下心緒,并非是被秦少城的話嚇到,而是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仙姑也許真的出事了。否則不會這么久都沒有消息,就算自己派出的人找不到她。在聽到秦家出了這么多事后,她也不會置之不理,依舊在外面逍遙的。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問題。但是,這個疑問自己不能說出來。家里出的事太過詭異,仙姑是秦府上下所有人的心理依靠,有她在,秦府還可保持平靜。若一旦得知她出了事,恐怕就會天下大亂了。
“你哪里來的怪念頭,仙姑做事,一向有她自己的準(zhǔn)則,該出現(xiàn)的時候她哪一次沒出來解決問題?只怕是這次的事牽扯過大,背后不知道有些什么來頭。仙姑可能不想早早跳出來打草驚蛇吧。說不定她正在暗中調(diào)查。我叫少原請高人回來,也不過是以防萬一而已。”
“大哥說的是,是我瞎擔(dān)心了?!鼻厣俪潜傅卣f,“那我這就準(zhǔn)備一下,出門去查。”
“少城,”秦少均又道:“少原已經(jīng)出發(fā)離開了鎮(zhèn)子。估計(jì)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家里的事你要多操心了。嬸嬸那里,還請她多擔(dān)待一下?!?p> “大哥哪里話,都是一家人,無需如此客氣。母親那里我會安排好的?!鼻厣俪菦_兄長笑笑,抱了一下拳,便出來準(zhǔn)備去了。
說來,這方小金一案,雖是官府在查,秦少原也一直跟進(jìn)著。可是這些日子兩邊都沒有什么進(jìn)展。秦少城擔(dān)心自己這次也是空跑一趟,但兄長即已開口當(dāng)然不能推辭,更何況方小金那事關(guān)系到韻蘭的死,自己本就責(zé)無旁貸。就是一無所獲,也是盡心了一趟。
方小金的屋子官府已把看守的人撤走了,但畢竟死過人的地方,還是兇死,所以已無人敢靠近,就算是里長也只是白天匆匆看一眼就跑。因此,秦少城帶著兩個隨從一進(jìn)屋子就引來了不少人的好奇關(guān)注。
默默地?zé)艘恍┘堝X,秦少城小聲道:“雖然你我素昧平生,但你之死多半與舍妹有關(guān)。唉!這點(diǎn)錢帶在路上用吧?!狈叫〗鸬淖龇ň退闶遣煌椎膊粦?yīng)該枉送掉一條性命,想想也是一個半大的孩子,真的很可憐。
看著最后一張紙錢慢慢化為灰燼,秦少城起身向外,就見原本圍在門邊的一些膽大的好事者立刻閃得不見人影。隔得遠(yuǎn)些的探頭探腦的也一縮脖子沒了蹤跡。這種兇事即好奇又不想沾上身也是人之常情。略微考慮了一下,他決定先查另一件事。
“先前方小金的姨媽所說的事你們核實(shí)過了嗎?”秦少城問身邊的隨從。
“已經(jīng)核實(shí)了,基本屬實(shí)?!逼渲幸粋€叫邱實(shí)的答道。
“那第一個發(fā)現(xiàn)瘋婦人的人可找到了?”
“已經(jīng)找到了?!绷硪粋€名喚邱真,與邱實(shí)是親兄弟,自小就跟在秦少城身邊,是周嬤嬤從街上撿回來的一對孤兒?!罢f來也巧,就是那日給秦管家提供情況的劉老四的媳婦。瘋婦在這里的飲食也一直由她家提供?!?p> “前面帶路,我去找劉老四談?wù)??!?p> “二少爺,為何大少爺現(xiàn)在想起來查這個瘋婦人了?先前也沒見他交待秦管家這事?!鼻駥?shí)有些不解。如今二太太身邊正是需要人的時候,大少爺為什么要讓二少爺出門查事情了?
“那天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鼻厣俪堑?jīng)]有什么多疑的,“那瘋婦咬大哥那一口可為兇狠,簡直就是對待殺她全家的仇人一般。大哥是個心思細(xì)膩,凡事都會存心上的人。這瘋婦他一準(zhǔn)是留了心的。只是一時要著手的事情太多,而且后來也證明瘋婦與方小金之事沒有任何關(guān)系,才沒有讓少原去查。到底還是韻蘭的事更重要一些。現(xiàn)在,韻蘭的事眼看著難有進(jìn)展,鎮(zhèn)上又刮起了邪風(fēng),他想弄清楚這些邊邊角角也是正常的。”
邱真臉色忽爾變得嚴(yán)肅不少,“二少爺,屬下這些日子總有個感覺。”
“嗯?”秦少城不解。
“屬下覺得大少爺對秦管家好像與從前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不同。具體怎么個不同,也說不清楚。但是,就秦管家處理韻蘭小姐失蹤之事,屬下總感覺有點(diǎn)過于拖沓。與他以往果斷絕決不太一樣?!?p> “韻蘭失蹤的事,少原的處理?”秦少城的思維拉回到了前些日子,先前不曾留心,現(xiàn)在細(xì)想想,似乎少原做事是有一點(diǎn)不對勁,“終究還是找到了啊,或許是要查的人太多,耽擱了時間吧?!?p> “二少爺,你果然是不常管家事的,對秦管家的手段到真是一點(diǎn)不知啊?!鼻裾娴溃骸暗绞谴笊贍攲η毓芗腋恿私?。”
“這話怎么說?”秦少城沒生氣。
“秦管家是大老爺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做事頗有大老爺?shù)娘L(fēng)范。該心狠時決不會手軟。小姐失蹤的事,一開始我還和哥哥說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被拷打了。結(jié)果,除了急眼的二太太拷打了伺候小姐的幾個人外,秦管家可是一律輕輕放過,查找時也沒見對任何一個人動過粗的?!?p> “韻蘭形蹤不明,如果真是被歹人帶走,萬一動了粗驚了其同伙對韻蘭不利了?這種事少原必是有所考量的。穩(wěn)住人不跑才是上策。”
“可是怎么能穩(wěn)得住了?二太太一鬧全府上下就都知道小姐不見了吧。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盡快查清是誰干的才對?慢悠悠地人早就跑了。退一步講,若是不想引人懷疑對小姐不利,也可以外松內(nèi)緊啊??墒乔毓芗译m然沒松也沒緊過呀,一直不溫不火的。當(dāng)然他這動作平常人看不大出來,但是跟他打交道久了的,多多少少會有點(diǎn)怪異的感覺。”
“你這也是憑空猜測,沒有實(shí)證。少原既是伯父調(diào)教出來的人,做事自有他的想法。你看,結(jié)果不就是個做事的媳婦干的么。如果如你說的那樣,早早拿一群人來打一通,只怕早把那媳婦給嚇跑了,哪里還能查到韻蘭的下落?!?p> “嚇跑了不是更好嗎?誰跑的快誰的嫌疑就更大啊?!鼻駥?shí)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秦少城有點(diǎn)不耐煩,“你們倆個今天說東說西的扯這些到底是何意?”
“也沒別的意思,”邱真道:“只是看這次大少爺讓二少爺你單獨(dú)來查那瘋婦的事,心里莫明的覺得大少爺或許是故意為之。所以想提醒你一句,后面要是碰到秦管家有些事不要提,直接告訴大少爺就行了?!?p> “你是說,大哥不想少原知道太多?”秦少城算是聽明白了。
“對?!鼻裾嬗昧σ稽c(diǎn)頭?!按笊贍攲η毓芗曳浅J煜?,小人能感覺到的不對勁,大少爺一定也感覺到了?!?p> “我知道了。”話雖如此說,但秦少城依然堅(jiān)信是兩兄弟多心了。
劉老四家內(nèi)
劉老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悠閑喝著粗茶的秦少城。
“二少爺,您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好不容易拽了句從蔣先生那里學(xué)來的文皺皺的話,劉老四感覺自己的舌頭快要打結(jié)了。不知道秦家二少爺這次來有什么事???難道是那天多要些糕點(diǎn)帶回家被發(fā)現(xiàn)了?來替侄少爺要賬的?
“那個外來的瘋婦人你知道嗎?”秦少城微笑著問。
原來是為這事。劉老四的心放到了肚子里,“那個瘋婆子?。恐?,知道。還是我家里頭的第一個看到的?!?p> “那能否請嫂子出來,我有些問題想問一下。”秦少城十分禮貌。
“二少爺要問啥,我這就叫她來。”劉老四轉(zhuǎn)過身沖里屋叫道:“家,”才開口又停了停,瞟了眼秦少城和邱真,邱實(shí),道:“媳、媳婦!出來,出來!秦家二少爺有話問你!”
“啥事?。俊币粋€嗓門挺大的女人掀開了布簾,走了出來。一身粗布衣到還整潔,看得出是個能干利索的人。轉(zhuǎn)眼看到秦少城,連忙道:“喲!二少爺??!有啥事?你只管說?!?p> “只是想請問大嫂,那瘋婦的事?!?p> “那個女的呀?!毕氡啬翘殳倠D咬秦少均那一口已傳遍了青峪鎮(zhèn),人人皆知了,“那女的腦子是真有毛病,她咬大少爺多半是無心的,你們就當(dāng)她發(fā)瘋好了。大少爺沒受什么傷吧?”
“家兄無妨?!鼻厣俪侵浪桥伦约菏莵碚爷倠D算賬的,會牽連到她,“只是想知道這婦人的來歷,聽說是大嫂第一個發(fā)現(xiàn)她的,因此來問問。大嫂不必緊張?!?p> 只是想知道來歷啊?劉老四媳婦心下松了不少?!八龔哪睦飦淼奈艺娌恢?。就是那天早上,我男人上山打柴了忘了帶干糧,我忙著做了飯,中午的時候給他送去。半道上就碰上她了,我見她餓的那可憐樣,一時好心就把飯分了一半給她。那料到她竟然就跟著我回了家,趕也趕不走。后來里長來了,也是看她可憐,就找了間廢了不用的屋子給她,讓我每天送點(diǎn)吃的過去?!?p> “這么說,你與她相處的日子也不短了。就真的一點(diǎn)也不知道她的來歷么?”
“她一個瘋子,整天嘴里胡說八道的,沒個正經(jīng)話。我就聽吧,她最愛念叨的就是兒子、兒子。我估摸著,她丟了兒子。丈夫沒聽她說過。家是哪里的嘛。這個……”劉老四媳婦想了好大一會兒,“哎,有幾次她說她兒子愛吃‘雙花餅’,這東西我記得是鄰縣哪個鎮(zhèn)子的老店里的,只有一家賣。她家可能是哪里的?!?p> “雙花餅?!鼻厣俪怯浵铝诉@個名字。打算回頭接著查。“謝謝大嫂了。這點(diǎn)小意思請收下,替孩子添幾件新衣裳?!闭f著,讓邱真掏出一點(diǎn)碎銀子遞給了劉老四。
“這,這哪里好意思,不就幾句話的事?!眲⒗纤慕舆^銀子,臉笑得像朵花。
“應(yīng)該的?!鼻厣俪瞧鹕砜蜌饬藥拙?,帶著邱家兄弟離開了。
“二少爺,劉家嫂子記錯了,‘雙花餅’這東西在鄰縣縣城,挺遠(yuǎn)的。二太太那邊離不開人。我看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鼻裾孀詣诱埨t。
秦少城其實(shí)也是這意思,便點(diǎn)頭同意了邱真的提議?!俺鲩T在外不比家里,凡事小心點(diǎn)?!?p> 正說著,忽然一個家里的小廝一路小跑來到跟前,氣喘吁吁地說:“二少爺,二少爺,可找到您了。快快……”
“怎么了?你先緩緩,慢慢說。”秦少城道。
小廝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緩不了,二少爺,您快回去吧。家里出大事了!”
見小廝的樣,秦少城也顧不得多問,抬腳急忙往秦府趕。
秦府后院那個小花廳此刻正是山雨欲來的前奏,寧靜的可怕。
早先時,看今天天色很好,陽光懶懶的但很舒服,悶了好些時候的楊心兒就拉著林玉竹在后院各處走了走。走得有點(diǎn)乏了,兩人就來到這小花廳休息。正巧,陶蓁蓁也是看天氣不錯,扶了秦少均出來散心,也來了這里。四人便一處喝起了茶。然而,這難得的一點(diǎn)浮生半日閑很快就被打破了,且是支離破碎,再也無法拼湊起來。
四人正說著話之時,門外的小丫頭叫了一聲,“二老爺來了。”
四人連忙起身恭迎,卻見進(jìn)來的秦冒身后還跟著一個人。
“二叔,”秦少均看了一眼秦冒身后的人,“有什么事嗎?”
“咳咳,”秦冒假咳了兩聲掩飾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不好意思,“賢侄,我是真有一事要與你們商量?!被厣頂[了擺手。“來。”
他身后的人有些扭捏,上前小小一步,盈盈一拜給眾人道了個萬福?!耙娺^大少爺,二位少奶奶,林姑娘?!?p> 林玉竹認(rèn)得眼前這人,是幾個月前因?yàn)閲樧约罕悔s走的瑞泠。不知道這次怎么又會跟著二老爺進(jìn)了秦府?“大哥哥,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在此打擾了?!备杏X事情不太妙,林玉竹說完就想走。
“等等,”陶蓁蓁一把把楊心兒推了過來,“有孕的人不宜太過勞累,你們走了這半日的,都回去休息吧?!?p> 楊心兒有些不情愿,但也感覺到了氣氛有所不對勁,勉強(qiáng)壓下了心頭的好奇,和林玉竹一道出了小花廳。
“你說,父親帶瑞泠回來是怎么回事?他們倆怎么湊到一處的?”楊心兒緩步走著,邊走邊問。
“莫不是二老爺查出當(dāng)初的事另有隱情,才帶瑞泠回來的?”瑞泠被趕走畢竟是跟自己有關(guān),當(dāng)初大老爺就不想自己知道太多,這次自己也還是少知道為好。
“我看不像,”楊心兒道:“倘若真跟你有關(guān),父親為什么不叫住你說個明白?再說,說句晚輩不該說的話,父親可沒有查出事情真相的本事?!?p> 這話從人家兒媳婦口中說出來,林玉竹不知道怎么接才好,只得笑笑?!拔覀兛煨┳甙?,姐姐回去還得喝安胎藥。”
正說著,就見前頭又緩緩走來幾個人。
“見過二太太?!眱扇松磉叺难绢^紛紛行禮。
是多日未下床的沈夫人帶著人一路行來。
“娘?!睏钚膬航辛艘宦暋?p> “二太太。”林玉竹行了一禮。
“嗯。”沈夫人一臉的病容,精神也虛弱了很多,見到林玉竹的氣氛竟也和緩了不少,沒有了以前的緊張感覺,“你們從哪里來?”
“剛從小花廳過來。”楊心兒答道:“娘今日怎的下床了?”
“躺了這么久,骨頭都疼了??唇裉焯鞖膺€好,就出來走走。”
“那娘也走了不短的路了。如果乏了,可以去小花廳歇歇,大哥和嫂子都在了,父親也在?!睏钚膬汉眯牡卣f。
“我知道,其實(shí)他已經(jīng)回來大半天了?!鄙蚍蛉祟┝艘谎壑軏邒?。周嬤嬤低頭不語,神情不太好看。
這怎么聽著有些不太對,楊心兒小心地問:“娘知道父親一早就回來了?”
沈夫人扯了一下嘴角,“自然有有心人來我這里透風(fēng)?!?p> 越聽越不對味,楊心兒和林玉竹同時疑惑不解。
沈夫人不再多說,徑直朝著小花廳而去。
“娘!”楊心兒也跟了上去。
林玉竹自然不能撇下楊心兒不管,也只得一起又折回了小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