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左手捂著懷里劉善的后背,右手握緊著長槍左突右襲、無人能擋,身上已沾滿敵軍的鮮血,連跨下騎著的玉獅都快被染成了一匹紅馬。
若不是有軍令在身,恐怕那些追趕的曹軍騎兵早就逃之夭夭了。
又一出招,亮銀槍水平向前,直接側(cè)向插穿了兩位曹軍的腦袋,即使單手舉著兩具尸體,趙云也絲毫沒覺得吃力,隨后揮起右臂,向身旁一拋,尸體像是兩個份量很輕的人偶一般,從長槍上依次滑落。
摔到地面時,一匹奔馳而來的駿馬從兩具尸體上大步躍過,騎著的正是李典。
“趙子龍!交出劉善!”李典大吼一聲,前傾著上身刺出長槊,對準了趙云的右側(cè)后腰部,出于曹操下令活捉,因此李典將槊頭避開了致命位置。
趙云沒有回頭,只通過聲音的方位來判斷,憑直覺猜測敵將的出招,他立刻蹬起雙腳,整個人一躍而起,跳脫了馬背,豎直旋轉(zhuǎn)身體,靈巧地躲過了李典的這一下攻擊,左手在過程中始終沒有松開劉善的后背。
待到身子轉(zhuǎn)向,眼角剛一瞄到李典,趙云便迅速由上斜下地猛力刺出長槍,槍頭直指頭頂而去。
李典畢竟官至將軍,身手可不是那些普通騎兵所能比擬的,他瞬間做出應對,向趙云的方向側(cè)翻著倒下身體,同樣避開了攻擊。
二人的出招和閃躲都在高速行進中作出,眨眼的工夫就完成了進攻和防守,宛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由于趙云的槍擊角度異常刁鉆,使得李典側(cè)翻的幅度過大,幾乎已不可能再起身上馬,就要落到地面;而趙云則是直上躍起,之后再順著慣性下落,即將重新坐回到馬鞍上。
李典此時的長槊出于收回狀態(tài),且身體馬上就要著地,如此一來,必定被趙云甩開,他急中生智,在半空中大力擺出右腿,猛地踢中了玉獅的后蹄。
這一下導致正在狂奔的玉獅被絆了一個趔趄,頓時重心不穩(wěn),馬身不自覺地歪向一邊,來不及調(diào)整便摩擦著地面摔倒了。
隨后,李典落地時自我保護地翻滾一圈,幾乎毫發(fā)無損;趙云護著劉善,雙腿平穩(wěn)地著地。
先前被追趕得不能保持方向,趙云只得在曹軍陣中繞來繞去,因此耽擱了時間和路線,使更多的曹軍騎兵及步兵得以前來支援,外加此刻落馬,這下徹底被包圍了起來。
“趙子龍,你沒有勝算,把劉善交給我,投降吧?!崩畹湔玖似饋?,右手蕩著長槊,朝趙云緩步走去。
身旁的其他曹軍也隨著李典開始收縮包圍,逼近了趙云。
趙云低下頭,看了看懷里的小劉善,雖然停止了啼哭,但一雙眼睛依然飽含著淚水,小嘴向下彎曲著,鼻孔一張一合,顯然還處在驚慌之中。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壁w云對著劉善微笑,回應著李典。
話音剛落,趙云突然向右邊跨出一大步,同時刺出武器,只聽見連續(xù)的聲響和慘叫,長槍仿佛一根巨大的肉串,一下扎穿了五位曹軍的胸膛。
“想生擒我的,盡管來吧?!壁w云收起笑容,眼珠移到眼角,神情冰冷得讓人望而生畏,看向了被驚訝到有些愣神的李典。
接著,趙云一把抽回長槍,五位曹軍士兵相互碰撞著癱倒下去,落地之時都已停止了呼吸。
“少主,會有些顛簸,抱歉?!壁w云輕聲地對懷里的劉善說了一句,接著稍稍拉緊了系在身上的腰帶。
年幼的小劉善并沒有聽懂趙云說的話,可卻反而睜大了眼睛、轉(zhuǎn)動著雙眸,滿臉期待的神情。
趙云大步?jīng)_向李典,長槍對著額頭直插而去,李典立馬作出了反應,甩出長槊抵擋,可雖然頂住了槍頭,卻防不住第二招地瞬間來襲,只見趙云壓低全身,掃出右腿,擊中了李典的下盤,將他整個人打得騰空起來,隨后再度瞄準胸口刺出長槍,李典及時架起槊柄,擋住鋒利的槍頭,但由于這一招的力量極大,人又未落地,結(jié)果被擊飛出老遠的距離。
趙云沒有馬上站起,而是以腰部為中心橫甩上身,長槍順勢劃出一個半徑很大的圓弧,槍頭的利刃掃過數(shù)位曹軍和馬匹,有的被切斷咽喉、有的被開膛破肚、有的馬被直接截斷前蹄,帶出的鮮血隨著長槍的軌跡噴灑,也形成了一個大圓弧。
內(nèi)圈的敵人悉數(shù)倒地,外圈的曹軍卻緊跟而來,砍刀、利劍已近在眼前,趙云感覺不夠空間揮出第二擊,便立刻將長槍插進地面,隨后一躍而起,使得所有敵人的武器全都撲了空。
當這些曹軍剛一抬頭看向空中的趙云時,面門、下顎、脖子就瞬間遭到了雨點般的踹擊,骨裂聲此起彼伏、慘叫聲不絕于耳,連趙云的靴都被鮮血染紅。
當?shù)谌喌牟苘妵鷣恚颂幍膫己褪w已蓋滿地面,趙云也已調(diào)整好自己的動作,再次撫住劉善的后背,高高地跳了起來,槍頭垂直朝下,利用臂力外加下落的重力,對著敵人的頭頂和肩膀,一個接一個地扎入后再奮力躍起,中招者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就交出了性命。
沒過多久,李典殺了回來,從行動上看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嚴重的傷害。
……
“主公!那趙子龍不可阻擋!已擊敗我方將士不下五百人,死者眾多!”一位曹軍士兵跑到曹操跟前,單膝跪地地作揖稟報。
“什么?五百人?”曹操像觸電了一般,后背猛地直起來,眼睛睜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聞。
“正是!且傷亡人數(shù)還在不斷增加!”士兵繼續(xù)說道,語氣慌亂。
“文遠!隨我一同前去?!辈懿偌泵Τ砼缘膹堖|揮了揮手,火速趕往趙云正大開殺戒的方向。
荀彧和賈詡相互對望一眼,都沒有說話,不約而同地夾了下馬身,跟在曹操的身后。
“子桓?!彼抉R懿立刻輕拍了下曹丕的后背,小聲喚道。
曹丕側(cè)過臉去,剛看到司馬懿的表情便馬上明白了,微微點了點頭,甩動一下馬繩,也跟了上去。
越接近趙云便越能聽見痛苦的叫喊,地面上也就躺著越多的將士,即便曹軍的騎兵和步兵輪番上陣,也依然被打得慘不忍睹。
趙云的槍下亡魂已不計其數(shù),即使仍有敵人前赴后繼地趕來,也都喪失了能戰(zhàn)勝他的信心,淪為純粹的送死。
殺著殺著,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河。
“目測……倒下的已過八百人了?!辈懿僮笥肄D(zhuǎn)動著脖子,皺眉瞇眼地打量著周圍,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身后的隨行聽的。
“還有一些將士未受重傷,僥幸逃脫了,若算上他們,恐怕要近千人?!睆堖|也在觀察戰(zhàn)況,不由自主地搖起了頭。
曹丕雖然曾跟隨軍隊參與過一些戰(zhàn)役,但身為曹操的長子,基本都是在攻下城池才親臨戰(zhàn)場,幾乎沒有見識過這般正在浴血的情景。
如果單單只是滿地尸骸倒也罷了,可此時卻有諸多重傷的士兵在地上呻吟,他們有的殘肢斷臂、有的血如泉涌、更有的痛苦哀嚎,看得曹丕心亂如麻,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一位士兵的面部被趙云的亮銀槍從額頭劃開,一直裂到下巴,整張臉被劈成左右兩半,眼珠都落出了眼眶,蕩在鼻翼的位置,鮮血流滿全身,宛如行尸走肉,手舞足蹈地朝曹丕的方向蹣跚而來。
曹丕看得驚慌失措,抓著馬繩亂晃,不知該進該退,被士兵的恐怖樣子嚇得都快喊了出來。
突然,司馬懿一把抓住曹丕的胳膊,非常用力,幫他穩(wěn)住了馬繩,以免坐騎跟著生亂。
“子桓,經(jīng)不起此等情景,你如何成就大業(yè)?”司馬懿瞪著雙眼,緊緊咬住了牙根,盯著曹丕輕聲問道。
曹丕的眉頭收緊,眨了幾下眼睛,深深地吸上一口氣,好讓自己盡快平復情緒,再轉(zhuǎn)頭看去時,那位裂了面部的士兵已經(jīng)倒了下去,不動彈了。
“嘶——”前方傳來一聲馬的吼叫,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曹軍士兵順著揚起的塵土被高高地擊飛,是先前摔倒的玉獅又再度爬起,正朝著趙云的方向一路猛沖、勢不可擋。
“曼成在何處?”曹操看得焦急萬分,向身旁的張遼問道,“難道也被這趙子龍給斬殺……”
曹操的問題還沒問完,一個高大強壯的身影橫飛而來,砸到地面又滾了兩圈,正是奮威將軍李典,他用力捂著胸口,胸口的鎧甲凹陷得很深,看來是被猛踹了一腳,面容十分扭曲,頓時吐出一大口鮮血。
“主公,由我去迎戰(zhàn)吧?!睆堖|見勢不妙、主動請戰(zhàn),甩動一下武器,準備策馬前沖。
“不必了,文遠?!辈懿倭⒓瓷焓謸踉趶堖|身前,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看來是擒不住這趙子龍了?!?p> 玉獅趕到,趙云翻身而上,過程中再一次揮出長槍,槍頭掃過了幾位曹軍士兵的脖子,又是一片血濺。
隨后,玉獅轉(zhuǎn)身邁了兩步后發(fā)力躍起,在距離大河還有好幾米的位置便高高地跳了起來,雪白的身軀上沾滿了血紅,反而透出一股殘暴的美麗。
趙云依舊撫著劉善的后背,隨著玉獅一起騰到半空,敵軍的鮮血和自身的汗珠被順勢甩出,密密麻麻地散在空氣中,被陽光照得亮晶晶的。
如同當時的盧載著劉備躍河逃走,玉獅也載著他的兒子逃脫了曹軍的追擊,穩(wěn)當?shù)芈涞搅舜蠛訉Π丁?p> 曹軍騎兵雖然追到了河邊,卻無人敢率馬而躍,恐怕也無馬可躍,都只能看著趙云干瞪眼,而附近唯一的石橋則在距此五百多米的地方。
趙云沒有立刻逃走,回身望向曹軍,見他們有沒有繼續(xù)來追便放下了心,接著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小劉善,平安無事,已從哭轉(zhuǎn)笑,笑得張開了嘴巴,不過還沒有長出牙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趙云也笑了,如此開懷,驕傲又挑釁,腦袋昂得很高,顯得正在俯視對面的曹軍眾人。
“文遠,可有弓……”曹操勒停馬匹,摸起胡須看著趙云,欲言又止,他覺得若是讓這個強大的將領回到劉備陣中,對自己必是一大威脅,不能擒獲的話,倒不如一箭射死,可又覺得距離太遠,憑趙云的身手恐怕完全可以擋下利箭,曹操便放棄了,“罷了……罷了。”
司馬懿看著河對岸的趙云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稍稍揚起了嘴角,想到二人曾在易京有過些許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