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腳步紛亂,加雜著霍香山略顯疲憊的語聲:“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我?莫非阿垢醒了?”
蓮蕊迅速整理好情緒,做出剛剛才過來的樣子,微微提高嗓音說道:“公子,你醒了嗎?奴婢進去服侍你喝藥可好?”
沒等里面的人說話,霍香山已經(jīng)風(fēng)一般卷過她身畔,順便也卷走了那碗藥:“要進就進,磨磨唧唧黃花菜也涼了。”
王英和阿澄也急急忙忙朝屏風(fēng)后面奔去。
只有阿棠猶豫一下問道:“四妹,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怎么這樣難看?”
自上次他同蓮蕊表白被拒,她幾乎就沒再同他說過話。
蓮蕊搖搖頭,福了一禮向外走去。阿棠看著她挺的筆直的背影,苦笑一聲。自己似乎永遠只能望著她的背影,永遠得不到她回眸一顧。
曦月喂楚無垢喝過藥,霍香山便拿起他手腕診脈,片刻后,突然“咦”了一聲,想說什么又忍回去,目光里卻充滿狐疑。
曦月急了:“霍先生,怎么了?”
霍香山安慰她:“沒事沒事,垢兒恢復(fù)的非常好。”
曦月長舒一口氣,緊繃的心弦松懈下來,此時才覺得身體承受不住的酸痛疲憊。
這一天一夜,熬的實在太艱難,為了不被人知道楚無垢身負重傷的事情,白天她要如常上朝,處理政務(wù)。只能空閑的時候偷偷溜出宮來守在他身邊。
青年躺在床上蒼白羸弱,無聲無息的樣子,讓她難過害怕到了極點。她無法想象,如果他不在了,她會怎樣?生平第一次,她無比痛恨自己的懦弱無能,想要變的強大,想要守護想守護的人。
微涼的手指輕輕握住少女指尖,青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陛下累壞了吧?休息片刻可好?”
曦月拒絕:“不,我就在這,你別想趕我走。還是……你們想背著我干什么?不行阿楚!”她驀的提高嗓門:“不許你再背著我冒險!不然……不然我就治你欺君之罪!”
在這別院里,人人都對她尊重卻不諂媚,既把她當?shù)弁?,又把她當家人,讓她覺得特別溫馨。本來就不愛擺帝王架子的少女,基本上也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女孩子。如果不是氣急了,這種話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楚無垢無奈的笑道:“陛下總要休息的,臣這里又沒有多余的床榻,怎么辦?”
“我就睡這兒。”曦月毫無少女的嬌羞矜持,那玩意值幾個錢?和這一天一夜的提心吊膽比起來,壓根不值一提!
其余幾人都扭過頭憋著笑,這恐怕是古今中外最最“平易近人”的君王了吧?
楚無垢哭笑不得:“陛下,男女有別,尊卑有……”
“你閉嘴!”曦月氣勢洶洶嚷道,然后眼圈又紅了:“阿楚,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好好好!”楚無垢繳械投降:“陛下想睡哪里就睡哪里吧?!庇醚凵袷疽饣粝闵蕉吮鑱?。
霍香山會意,左手倒茶,右手寬袖輕揚,已在茶水里下了安神散,遞過去。
楚無垢接了說道:“陛下勞累這么久,喝口茶潤潤嗓子?!?p> 曦月恰好渴了,一口氣喝完,楚無垢挪出地方讓她躺好,看著她沉沉入睡,才吃力的讓阿棠阿澄扶自己下榻,半臥進窗下的藤椅里,問道:“可查清楚刺客是什么人了嗎?”
王英羞愧的說道:“屬下無能,那幾名刺客都自盡了,沒有查到任何線索?!?p> 阿澄說道:“查什么查,現(xiàn)在最恨主上的就是馮偉,除了他還能有誰!”
楚無垢搖頭:“肯定不是馮偉,他既已決定秋射時動手,就不會蠢的這個時候再派人刺殺我。更何況,這幾名刺客功夫之高,行動之詭異凌厲,非得頂級豪門世家花大力氣才能培養(yǎng)出來,馮偉可沒這個本事?!?p> 能逼的他動用保命符,背后的人絕對是個勁敵。
霍香山捋著胡須問道:“莫非你還有什么頂厲害的仇家,而你卻不知道的?”
楚無垢閉目深思,這人選在月圓之夜下手,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這個人,他是誰?
霍香山又問道:“剛才我給你號脈,發(fā)現(xiàn)你體內(nèi)的逆流平和了很多。怎么回事?”
楚無垢想起夢中師父哀傷的樣子,心里只覺得難受,搖頭說道:“我一直昏睡著,并不清楚。王英,我交代你辦的事情辦的如何?”
王英唉聲嘆氣:“主上給的這差事真是要人命,馮偉見了他兒子的腦袋,提劍就砍屬下,要不是屬下帶的人多,跑的又快,恐怕都不能活著回來見主上了?!?p> “我還沒治他的罪,他到先發(fā)起了瘋!看來是真的打算殺了我,再挾持陛下了。如此更好,他越激動才會越?jīng)_動,沖動的人,通常都活不久!”
阿澄笑嘻嘻的拍馬屁:“主上英明?!?p> 霍香山嗤之以鼻:“的確英明,英明的差點丟了命!”
楚無垢自知理虧,“嘿嘿”笑了幾聲。
霍香山對阿澄說道:“去廚房把給你家王爺熬的雞湯端來喂他喝,看看這臉白的和鬼一樣!”
楚無垢捂住腰,苦著臉問道:“義父,有沒有什么藥,吃了可以讓人精神好些的?”
“有。但是你想干什么?”
“過兩日就是秋射,我不能不去。可是我的傷又實在嚴重,兩天時間怕是養(yǎng)不好?!?p> “呵,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傷的嚴重???藥是有,不過就是不給你,你就老老實實在床上躺一個月吧!”霍香山怒極,甩甩袖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