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之君子成德立行,身沒而名不朽,其故何哉?學(xué)也。”
閔嚴(yán)背著左手,右手端著書,搖頭晃腦來回的走著,沉浸在書里,偶爾拿眼睛瞥一眼學(xué)生們,以作監(jiān)督。
學(xué)生們認(rèn)真的學(xué)著他的樣子,復(fù)誦著,只是后排的三個學(xué)生已經(jīng)由搖頭晃腦轉(zhuǎn)換為了頻頻點頭,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另一種狀態(tài)。
閔嚴(yán)不動聲色地向這三名學(xué)生移步,口中依然讀著書里的內(nèi)容,到了他們近前,冷不丁將手中的書分別拍了一下他們的腦袋,然后繼續(xù)向原來的方向走了回去。
疼痛使他們清醒了許多,三人連忙正襟危坐,認(rèn)真起來。
而坐在角落里的蕭紅豆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愁意掛在眉間,思緒早就亂作一團(tuán)。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那少女竟然真是夫子的客人,自己當(dāng)時還把她關(guān)在院子里一個下午。
當(dāng)他把這件事跟夫子說了之后,被另一個老者臭罵了一頓不說,還被夫子指派繼續(xù)打掃那間院子,并且少女出門必須跟著她,寸步不離。
這明顯就是下人才做的事情啊。
盡管不情不愿,但是誰讓他理虧在先呢!
一連幾天,被鳳溪靈纏著將朱雀街逛了個遍,累的他是苦不堪言。
可鳳溪靈卻對于逛街這件事依然興趣高漲,提出來下午要去青龍街上逛一逛,這下讓蕭紅豆犯了愁。
國都很大,朱雀街雖與青龍街相鄰,距離卻并不近,兩條街之間大概有兩柱香的功夫,這一來一往,再加上逛,等回來的時候天就黑了。
對此鳳溪靈毫不在意。
眼看著無法說服鳳溪靈,蕭紅豆只能認(rèn)命的答應(yīng)了她。
苦著臉跟在鳳溪靈的身后,他想不明白,眼前少女的精力為什么這么足,在鬧市街頭的小攤間來回奔波,遇到新奇的物件便買下來,留著回去把玩。
不一會兒,蕭紅豆的懷里便塞滿了東西。
此刻,少女歡喜的把玩著剛剛買到的墨玉簪子,愛不釋手。
“怎么了?你不高興???”鳳溪靈發(fā)現(xiàn)蕭紅豆的情緒并不高,關(guān)切的問道。
蕭紅豆擠出一絲微笑,勉強(qiáng)道:“高興?!?p>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促狹,點了點頭,說道:“高興就好,你要是不高興,我也只能去找孔爺爺了,興許他能讓你高興一點?!?p> 蕭紅豆一陣無語。
臨近傍晚,在鳳溪靈的提議下,他們來到了青龍街的摘星樓。
此時的摘星樓燈火通明,三三兩兩的客人陸續(xù)走了進(jìn)去,門口的店小二滿臉堆笑的迎接著八方來客。
摘星樓是國都開的最久的酒樓,歷經(jīng)百余年而不衰,可見其主能力絕非一般。這里也是諸多達(dá)官顯貴宴請賓客的首選之地。
蕭紅豆走進(jìn)大堂,仔細(xì)的打量著,里面的空間在他看來要比棲鳳樓略微寬敞一些。但是并沒有特別之處。
通往樓上的扶梯設(shè)置在了大堂的中央,幾根粗壯的柱子支撐在周圍,隨著店小二的指引,在扶梯對面角落的一處空桌落座后,點了幾個菜,蕭紅豆看著周圍,而鳳溪靈則滿心歡喜地擺弄著今天的收獲,開心的笑成了一朵花。
蕭紅豆對此并不感興趣。
逛了一天的他早已饑腸轆轆,時不時地望向后廚,眼巴巴地等著飯菜端上桌來,好一飽口福。
沒過多久,熱氣騰騰的飯菜就已經(jīng)擺到了桌上,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大開吃戒時,門口的嘈雜聲將蕭紅豆的注意力轉(zhuǎn)移了過去。
只見店小二右手捂著臉,滿臉堆笑地對面前的華服公子解釋著,周圍的食客抬頭看了一眼,便埋頭吃飯,再也不發(fā)一言。
原本喧鬧的大堂如同打烊了一般,安靜了下來。
而華服公子似乎很滿意這樣的效果,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旁邊兩個家仆掃視著大堂,與蕭紅豆的目光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家仆對著主子低語了幾句,伸手指向角落的位置。
“公子,有個小子看您呢!”
聞言,華服公子的視線越過店小二,與蕭紅豆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頓時,前者一怔,然后嘴角勾了起來。
蕭紅豆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夾起面前的菜,放到鳳溪靈的碗里,再也沒有看向華服公子。
此時,沒有什么比吃飯更重要的事情了。
埋頭吃飯的鳳溪靈抬頭對著他笑了一下,繼續(xù)為填飽肚子而努力奮斗著。
“小子,趕緊滾蛋,給我們少爺騰地方?!?p> 飯還沒吃幾口,華服公子身旁的兩個家仆便走了過來,高聲說道,頗有些狗仗人勢的意思。
蕭紅豆對這突如其來的威脅視而不見,依舊吃著面前的飯菜,絲毫沒有畏懼。
相反,他很冷靜,表面上不動聲色,腦子里思緒飛快地轉(zhuǎn)動著,預(yù)設(shè)了很多種可能,這也是金無憂教他的東西。
未雨綢繆。
思緒幾個反轉(zhuǎn)后,蕭紅豆心里大概有了計較,如果一旦爆發(fā)沖突,首先要保證鳳溪靈的安全,不能讓她受到傷害,其次最好是和平解決矛盾,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把華服公子打一頓,吃幾天牢飯罷了。
金瑤眼下正在內(nèi)城當(dāng)差,金無憂和蕭婉君在昨日已經(jīng)出城,只有表弟姬堯留于家中,也幫不上什么忙。
只能將解圍之事托于鳳溪靈了。
蕭紅豆夾了一口菜放在鳳溪靈的碗中,若無其事地說道:“一會兒我拖住他們,你先走。”
接著,他不等鳳溪靈答話,自顧自地說道:“如果我兩個時辰之后沒有回去,你就去找院長。”
兩名家仆站在桌前,蕭紅豆的話一字不落地跑進(jìn)了他們的耳朵,一時間都啞然失笑,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其中一名家仆突然伸手將桌子上的碗盤掃在地上,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說那么多廢話干什么,趕緊起來,給我們少爺讓座?!?p> 吃的正香的鳳溪靈突然被這粗暴的舉動嚇了一跳,轉(zhuǎn)而對著那名家仆怒目而視,斥道:“你們太過分了!”
華服公子緩步走上前來,慢條斯理的坐在了蕭紅豆的對面,看著鳳溪靈戲謔道:“過分?我哪里過分了?”
“你…”鳳溪靈剛想反駁,卻被蕭紅豆一把拉住。
此刻,蕭紅豆明白,對方這是想要找茬。
所以爭論是沒有用的。
“看來,你是要找茬了?!笔捈t豆放下筷子,看著華服公子平靜的說道。
華服公子攤開手中的折扇,點頭道:“正是。”
“我可曾得罪你?”
“不曾?!?p> “那你這是為何?”
“宋凝?!?p> 蕭紅豆聞言不禁有些疑惑:“你我不曾見過,你是如何認(rèn)出我的?”
華服公子咧嘴一笑,抖開家仆遞來的卷紙,赫然是蕭紅豆的畫像。
“這畫中之人是不是你?”
蕭紅豆認(rèn)真的對著畫像端詳了半天,點頭道:“雖然畫的不怎么樣,卻與我有些形似。應(yīng)該是我沒錯了?!?p> 將畫像丟給家仆,華服公子嗯了一聲,說道:“得罪了,給我打!”
聞言,一旁的家仆揮拳朝著蕭紅豆沖了過去。
“等一下!”蕭紅豆站起身來制止道。
沖上來的家仆一愣,轉(zhuǎn)頭看向自家公子。
華服公子輕笑道:“怎么?怕了?”
“那倒不是,我是想問兄臺尊姓大名?”揉了揉拳頭,蕭紅豆說道:“挨打也要知道是誰打的吧?”
華服公子哈哈一笑:“家父寧安侯…”
對方話音還未落,蕭紅豆便將拳頭揮向華服公子,后者只覺得一道黑影閃過,就昏倒在一旁,失去了意識。
“公子!”
“你打傷了我家公子,侯爺必然不會放過你!你小子等死吧!”
兩個家仆手忙腳亂的攙扶著自家公子,留下了一句狠話,灰溜溜的離開了。
“先下手為強(qiáng),后下手遭殃?!笔捈t豆自語道:“金無憂這個家伙果然沒有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