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堯璇難產(chǎn)
靈璧進了殿內(nèi)，皇帝正坐在暖閣的羅漢床上，面色陰郁，身側(cè)攤著無數(shù)本奏折，“哪里是胤禔愚鈍，分明是她這個做額涅的太過聰明！”
靈璧將折子撿起來，“一連幾日，自我朝來還未曾有過如此亂象，皇上發(fā)落了宗室、郡王和貝子，眼下還不能消氣嗎？”
皇帝看向她，眼底是尚未消散的怒氣，“如何消氣？朕只要一想到，胤礽很可能是因為手足的陷害而失去一個儲君該有的模樣，便覺這些年的心血都被人糟踐，你讓朕如何息怒？”
靈璧坐在他身側(cè)，“那復(fù)立太子呢？”
皇帝瞥了她一眼，“你說得輕巧，婦人之見?！?p> 一手搭在皇帝膝頭，靈璧輕聲道：“奴才瞧見皇上不痛快，心里明白只有這個法子，您才真正高興，前些時候，皇上宿在奴才那里，夜里總是喚著太皇太后，您是思念她老人家了嗎？”
皇帝怫然長嘆，仰頭看著乾清宮藻井上的坐龍紋樣，“朕這幾日連連夢到太皇太后和仁孝皇后，知道朕驟然廢太子，她們二人都很不高興，都在責(zé)怪朕，讓朕不知如何是好。”
靈璧道：“復(fù)立太子吧，再給胤礽一個機會，若他知道悔過，或許還是一個好的儲君。”
皇帝想起方才胤礽的模樣，那樣一個驕傲的孩子，低著頭，臉上滿是胡髭，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可憐相，“或許真的可以復(fù)立太子，然后再提攜諸皇子加恩，讓他們兄弟能相互友愛。尤其是胤禛和胤祺，這一次他們兄弟兩個是真心實意保胤礽的。”
靈璧頷首。
皇帝看向她，“胤禛是你的兒子，行為舉動和你出于一意，若諸皇子之中有人真心對待胤礽，那胤禛便絕對是的?！?p> 靈璧莞爾，“所以皇上大可讓胤礽多與胤禛親近，胤禛是個冷臉人，但我知道，他心里對胤礽好的?！?p> 皇帝握住她的手，“這便是了，朕復(fù)立太子之后，提拔胤祉、胤禛、胤祺為親王，讓胤禛、胤祺輔佐太子，太子或許還有些助力?！?p> “那胤禩？”
皇帝冷哼一聲，“這個心懷陰私之念的逆子，朕斷斷不能相容，朕已經(jīng)廢了他貝勒的爵位，關(guān)押于府中，以后不必再提了！”
“什么不必再提？”靈璧按揉著他的肩膀，鬢邊的珍珠穗子在燭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澤，一如她此時的目光，“都是皇上的兒子，胤禩自小被惠妃撫養(yǎng)長大，耳濡目染，受惠妃影響，皇上便原諒胤禩這一回。”
皇帝看向窗外，惠妃仍跪著，低低的嗚咽聲隨著夜風(fēng)傳了進來，“罷了，明日再議，朕累了，你服侍朕歇息吧?！?p> 是夜，靈璧安歇下不過一個時辰，惠妃便以攪擾皇帝休息之過被關(guān)押于延禧宮正殿。
一連數(shù)日，太子被廢、直郡王被圈禁、八貝勒被奪爵、十四貝子被杖責(zé)，朝野之內(nèi)自然風(fēng)聲鶴唳，人人自危，聰明的自然紛紛斷絕了與皇子的往來，但自然也有愚鈍的，居然敢在這風(fēng)口浪尖上為直郡王上諫。
皇帝看過那折子，再一看上疏之人，當(dāng)即大怒：“來人，將和碩額駙舜安顏鎖拿至宗人府監(jiān)牢，削去其御前一等侍衛(wèi)之職，細細拷問！”
永和宮內(nèi)。
靈璧才換上綿裳衣，驟然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一眾奴才的勸慰聲傳來，她皺了皺眉，朝著窗外看去，竟是肚子圓滾的堯璇滿臉淚痕地朝著正殿沖了過來。
靈璧悚然一驚，顧不得自己頭發(fā)還披散著，就出去迎接堯璇，“這是怎么了？”她一把抓住堯璇冰涼的雙手，看向跟著的嬤嬤們。
堯璇哭著便要跪下，“額涅，額涅，求求您，救救舜安顏，救救駙馬吧！”
靈璧忙將她扶起來，帶著人去了暖閣里，“你細細地說，如此哭鬧，無濟于事?！?p> 堯璇勉強收住了驚慌之態(tài)，飲泣道：“昨日駙馬忽然說要為大阿哥求情，孩兒勸說半日，他也不聽，非要遞了折子上去，今早便被皇阿瑪關(guān)押了，皇阿瑪連親子都能狠手處置，更何況駙馬，還請額涅為駙馬說情?！?p> 靈璧怒道：“舜安顏糊涂！這個時候，莫說是他一個小小的駙馬，便是你皇阿瑪親子去求情，都要和胤禔一個下場，當(dāng)真是愚不可及！”
饒是堯璇平日里厲害有主意，此時也六神無主了，這時還未等靈璧說話，一個臉生的小太監(jiān)走了進來，“德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前頭傳來的消息，皇上要斬殺和碩額駙?！?p> 堯璇聞言，當(dāng)即便昏厥了過去，靈璧愕然看去，只見她身上的藕紫色綿裳衣被滾燙的鮮血一點點濡濕，不知是誰在她耳邊尖叫了一聲‘娘娘，羊水破了’，靈璧這才略微醒神，命人去請接生姥姥和太醫(yī)。
正殿外，殘陽如血。
翊坤宮內(nèi)。
宜妃被翠縷攙扶著，站在正殿門口，“消息傳遞過去了？”
翠縷頷首，“這會子該知道都知道了?！?p> 宜妃冷冷一笑，撫著自己疼痛腫脹的雙腿，“我這身痛算什么？她的心痛才是真正要痛徹心扉。這女子產(chǎn)子本就是在鬼門關(guān)繞一遭，如今又有這樣的事，我看誰能保住她的女兒？！”
堯璇懷著雙胎，雖已足月，但母體受此驚懼之禍，便遇難產(chǎn)，直至子時，還不見孩子的頭，堯璇氣息越發(fā)的弱，面色蒼白如金紙。
皇帝匆匆趕到時，榮妃、端嬪、定嬪、沁心、高貴人皆在東配殿低聲安慰著靈璧，見皇帝進來，眾人皆屈膝問安，獨靈璧呆呆站著，仿佛被人攫取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