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jīng)三世,還能重見親人,吾同歸心似箭。
離開護(hù)國寺一回到吾家就直奔外祖父外祖母的院子去。
兩位老人年近花甲,但一直身子骨硬朗,而此刻現(xiàn)實中不過相隔幾月再見,吾同卻發(fā)現(xiàn)兩人有了衰老無力之感。
吾同看著院中,正在精致?lián)u椅中曬太陽的老婦人,和圓石桌旁正在翻著書的老頭子,鳳眸染上些許水霧,步子緩了下來。
如果她沒猜錯,如同上上世一樣,大哥只把她失了清白一事告知了外祖父和外祖母。
此刻院中的老頭子正在翻看有沒有可以改變她命運的法子。
不潔,下堂,不僅做不得正妻,還會遭世人垢病,走出馬路都會受人吐口水排斥。
上上世她被人弄去偏僻山區(qū),因為臉沒被人弄臟損毀,并沒有這世這么幸運還有機(jī)會保了清白讓人救下。
她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個骯臟的男人欺辱過她……
這世,雖有不同,卻也是失了清白。
可她卻不會再重走上上世的老路,這次,誰也不能利用這點打擊到她。
“外祖父,外祖母,我回來了。”吾同將沉悶的心緒壓制,步子加快向兩位老人走近。
“小樹?”躺在搖椅的老婦驚叫而起。
“小樹!”正在翻書的老頭把書拍在了石桌上。
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又驚又喜的盯著快速走向他們的青衫白裙的精致少女,腿腳不聽使喚的頓在了原地。
吾同走到他們面前,強(qiáng)忍著不讓淚水落下,用力抱了抱他們,然后……
還是沒忍住,蹲在了地上將臉埋住,委屈大哭了起來。
哭得吾衛(wèi)城和聶夏兒是心如刀割。
年近六甲的人了,還一左一右同時蹲下,拍著吾同的背輕聲哄著她。
“小樹不哭,一切都有外祖父外祖母,沒有人會再欺負(fù)你了~”聶夏兒哄著吾同,滿是皺紋的眼前溢出了淚水,語氣盡是苦澀的憐惜。
她捧在手心上寵愛到大的人,花兒一樣的年齡,怎么能遭這種罪呢?
吾衛(wèi)城看見自己老伴和吾同的哭泣,心情更加難過,想不到說什么來讓兩個女流心寬,只能無奈輕拍著吾同的背輕哄: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小樹回家了不怕了~”
吾同并不是在哭自己的遭遇,她是在為還能見到活生生的外祖父外祖母哭泣。
上上世她也是這般回到吾家中,她在外祖父外祖母面前哭訴自己的遭遇,表達(dá)自己的恐懼。
外祖父外祖母也是這般不敢提她傷心事,一個勁哄她安慰她。
可她卻不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哭過之后還沖他們發(fā)火,指責(zé)是外祖母將她弄到護(hù)國寺去才會發(fā)生這些事,口不擇言將心中怨氣盡數(shù)爆發(fā)出來,全壓在了兩老身上。
使本就內(nèi)疚自責(zé)擔(dān)心她的兩老,心中自疚難受更甚,自那日后,便心存郁怨,不久便臥床病倒。
她吾同就是個不知好歹的混球!
“外祖父外祖母對不起,是吾同混蛋!”
心中愧疚和悔恨翻涌,吾同鳳眸沾滿淚水,帶了鼻音抬頭道歉。
她對不起外祖父外祖母的寵愛,對不起吾家所有人。
若不是她在經(jīng)過這件事后還執(zhí)意鬧著要嫁流川承恩,吾家也不會被推到風(fēng)口浪尖上,任人踐踏陷害。
“你這傻孩子,你是我吾家的明珠,是我吾家的驕傲,可不能這么說自己,乖,別哭了~”
聶夏兒用衣袖為吾同擦淚,眼中的心疼一覽無遺。
“小樹啊,人的一生,只要活著,沒什么坎過不去的。你把不開心的事全忘掉,外祖父會保護(hù)你的。”
吾衛(wèi)城見吾同受的打擊這么大,心中已經(jīng)開始對將軍府的人恨起來了。
他沒想到將軍府竟然如此不擇手……看來,他不能再顧著吾家那點臉面再聽之任之不做為了。
傅國威那個老的不會管教小的,那他就舍了這張老臉去替他教教。
吾家老家主的兒子雖在王城各有府邸,可依舊和老家主住在一起。
老家主幾房兒子出去務(wù)公未回,一眾兒媳卻在家,聽聞侍女傳話說表小姐回來了,俱都趕到了老家主的院中。
看見院中場景,幾房夫人神色各異。
長房夫人吾散之妻名叫何靜,和二房吾慮之妻李艷茹相攜踏入院中,看見兩老和一少女蹲在院中,少女正放聲哭著,面上已帶了擔(dān)憂。
三房吾逍之妻王敏面露心疼不敢上前打擾。
四房吾遙之妻肖茹玉面色平淡,只微皺著眉頭。
五房吾鈞之妻許慧欣看了幾位嫂嫂一眼,眼神閃了閃拉住了自己的女兒吾悅心,站于一邊也未開口打擾。
吾同本就有了百年內(nèi)力,耳力已非凡人,在一眾論輩份她該叫一聲舅媽的夫人進(jìn)來時,早有了察覺。
以衣袖擦了擦淚水看了外祖父外祖母一眼,面上含淚帶笑站起:“我沒事了,外祖父外祖母。”
吾老爺子和老夫人看著她,見她受了這么大委屈還不鬧,感覺她成熟了許多,也為她付出的成長代價心疼。
“嗯,沒事了沒事了,你剛回家,待會兒我讓丫鬟給你燒好水,用艾草洗洗,一切事情都會變好的。”
兩老跟著站起,吾老夫人開口安排。
吾老爺子看著吾同點頭:“我去把你那些舅舅都喚回來,等你洗好,我們?yōu)槟憬语L(fēng)洗塵?!?p> 吾同沒應(yīng)聲,瞇眼笑著任兩老安排,等兩老說完,才轉(zhuǎn)身望向一眾舅母和表妹。
“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四舅母、五舅母、表妹,我回來了,這些日子讓你們擔(dān)心了,吾同先向諸位舅母賠個不是?!?p> 吾同一改從前不尊長輩的態(tài)度有禮起來,讓各房夫人面上均露出詫異神情。
“回來就好,你失蹤的事礙于你還是個姑娘家沒敢往外傳,你的幾個舅舅是把自己的心腹手下都派出去了尋,回來就好。”
長房夫人何靜是個面目慈善的文靜女人,見吾同變化這般大,面上露出欣慰和疼惜,上前拿著吾同的手安慰。
“你這丫頭,這次是遭了活罪了。將軍府那群狗娘養(yǎng)的,我定讓你舅舅不放過他們。”
二房李艷茹是個性格外露的潑辣女人,以往沒少頂著兩老的壓力訓(xùn)斥吾同的囂張胡為,今日瞧見吾同哭了這么久,該心疼的還是會心疼。
吾家兒輩孫輩都是男多女少,輪到孫輩加上遠(yuǎn)嫁它國的吾善喜所生女兒,也只三個女脈。
縱使平日看不慣吾同所為,她們對這個因父母命薄,與她們同住一屋檐下的外甥女,也是縱容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