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客自遠方來
清霞門建在齊國與大歷國、南方楚國三國交界的連綿山脈里,自是物產(chǎn)豐富,寶物頻出,地理位置也是極其重要的,山下就是一條溝通三國往來的大道,叫做青函甬,受清霞門的庇護,自是安全無虞,所以就成了一條很是繁華忙碌的道路,三國商業(yè)往來密切,卻是在這群山里造出了一座小城,就在清霞門所在的清霞山下。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小城里提供的服務還是很多的,很多外出的商人們都歇在小城里,在這里補足貨物,甚至這里有供交易的場所,在這里幾乎可以買到天南地北所有的東西。因為這小城距離清霞門很近,干脆很多人就叫它清霞城。
小城的外面有一些小村,村民們開辟了很多土地,眼下田地里滿是綠油油的水稻,田埂上種著桑樹,田間小道邊零星地種著桃樹、杏樹和梨樹,現(xiàn)在開了花,粉的特別粉嫩,白的格外潔白,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一名農(nóng)人躺在一棵枝干遒勁的老杏樹上睡覺,臉上蓋著一個斗笠,還有一壺酒掛在樹枝上。
一行人騎馬從樹旁經(jīng)過,蕩起塵埃陣陣,樹上農(nóng)人不耐地動動調(diào)整睡姿繼續(xù)睡,過會兒又有人從樹下經(jīng)過,見有農(nóng)人倚樹而睡,微笑著道一句“民風淳樸”就繼續(xù)往前趕路,不久又來了兩人,白衣皚皚,青衣飄飄,這兩人見了樹上的農(nóng)人卻露出兩個微笑,相互點頭然后走近老杏樹。
走近就聞到一陣酒香,原來是那農(nóng)人的酒壺斜了正在往外流,白衣的公子連忙上前將酒壺扶正,一手接過青衣公子在地上找到的酒塞給酒壺蓋上。
而后那白衣公子伸手推樹上的農(nóng)人,口中輕輕地呼喊,“農(nóng)家,農(nóng)家,醒醒!”
樹上的農(nóng)人本來就睡的不大安穩(wěn),被人輕推很快就醒來,從樹上坐起身,拿下臉上蓋著的斗笠,露出一張干凈的臉,正是來這里小憩的搖光。
樹下的兩人倒是被嚇到了,沒料到這農(nóng)人竟是一位年輕的小公子。
“打擾這位小公子了,我們是來問路的?!?p> 那白衣公子連忙作揖賠不是,臉上掛著微笑。
搖光聽言扭頭就看到了一張美麗的臉龐。
來人站在杏樹下,微微仰頭看她,臉龐干凈溫潤,五官精致,眉宇間像是涵有遠處山嵐間的云霧那樣,偏他又一身白衣,束發(fā)戴玉扣,這樣就像一只飛鳥了,嗯,具體點就是像一只優(yōu)雅的鶴,通身籠在云霧里,這可真是個妙人了!
搖光錯開目光,看他旁邊的人,青衣加身,目光總是在那白衣公子身上,手不離佩劍,腳步虛立輕盈,輕功不錯,劍術(shù)不差,應該是那白衣公子的護衛(wèi)了。
搖光將目光移回來,微微一笑,從樹上跳下來,彈彈自己身上的灰屑,抬手將掛著的酒壺拿下來,看了一眼,再度露出一個笑臉,清脆的聲音傳出來,“真是感謝小公子的舉手之勞了?!?p> 她揚了揚手中的酒壺,表達感謝之情。
那白衣公子只得展現(xiàn)出一個更加和善的笑容,表示沒事。
“你們要問去哪里的路?”
“清霞門”
身邊的青衣公子先一步開口。
“清霞門啊,離這里還是有些距離的,雖然這里已經(jīng)是清霞門的勢力范圍內(nèi)了。”搖光仰頭喝了一口酒,“你們是來參加清談會的嗎?”
青衣公子繼續(xù)回答,“是的?!?p> 搖光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那白衣公子,爽朗地笑笑,“好說,我現(xiàn)在正要回山上,不如我?guī)銈內(nèi)グ桑抑酪粭l近道哦?!?p> 這次是那白衣公子回答了,“如此有勞了?!?p> “無妨,順道而已。”搖光滿意地微笑,眉眼彎彎,明媚的很。
“不知二位如何稱呼啊?”搖光問。
此話一出二人稍有遲疑,搖光心下了然,面上一派和氣,“我先自報家門吧?!?p> 搖光微笑著沖兩人說,“在下清霞門弟子,姓魏名搖光?!?p> “魏兄,在下姜氏子弟,家排十七,叫我十七即可?!弊苑Q姜十七的白衣公子在搖光自報家門后從善如流,青衣公子在自己主子報出假名后也開口,“畢若?!?p> 聞言,搖光笑的更加厲害了,姜十七看見她磊落瀟灑的笑容,眼眸中閃過奇異的光彩,就像是一個好主意在瞬間誕生了。
搖光當然沒有看到這個細節(jié),她只是好笑地問了一句:“你名什么?”
姜十七也回以微笑,“姜十七”
“這名字一聽就是信口胡編的,咱就不能誠實點嗎?”
“姜十七就是姓名。”
看著特別鎮(zhèn)定的姜十七,魏搖光表示接受。
搖光繼續(xù)笑著與二人寒暄一番,帶著兩人回清霞門,心里則暗暗吐槽:世道艱險,都是騙子。
搖光帶他們走的是一條近道,只不過這是對她來說。
這根本就不是路,搖光一向都是靠輕功上去下來的,全當是在練輕功了,事實上她的輕功很好,鮮少有人能比的上。
但是,現(xiàn)在她身后的兩人也不差,她原本就有意為難他們兩個,沒想到這兩個輕功也是不壞的啊,尤其是那個明顯錦衣玉食的姜十七。
搖光心下一番考量,知道自己今天遇上的不是普通人。
她一邊用輕功快速地在樹林枝葉間連續(xù)輕點,一邊在心里盤算,姜氏子弟,是那個家里出了一個皇后的姜家嗎?
自稱姜氏子弟,看來就是那個特別有錢的姜家了,那個叫畢若的青衣男子鐵定是隨他一起長大的護衛(wèi)了,不,不是單純的護衛(wèi),應該是那個姜十七極為信任的人了。
姜家出了一個皇后不假,但是在永安八年,這位皇后就被廢了死了,皇后的娘家姜家也受到重創(chuàng),據(jù)說現(xiàn)在姜家已經(jīng)成了齊國西北的富豪了,正陽姜氏,嘖嘖,很厲害的家族啊。
搖光在想事,那邊的兩人也沒閑著,畢若給姜十七打手勢。
“主子,這魏搖光武功不弱,輕功更是厲害?!?p> “你能追上嗎?”
“據(jù)我推測全力應該能夠勉強追上。”
“不,你追不上?!?p> “我能打過他?!?p> “不一定,他也擅用劍。”
“主子,他有那么厲害嗎?”
“有,他應該不是清霞門的普通弟子?!?p> “主子,要我去試試他嗎?”
“先不,靜觀其變?!?p> 兩人在手勢中慢慢對話著,很快,前面的搖光停了下來,姜十七也趕緊停步。
“魏兄,這是怎么了?”
搖光不言,舉手示意不要講話,她則一臉謹慎地四處打量,右手中悄悄滑落三根銀針。
畢若連忙禁言,與姜十七交換一個眼色。
搖光現(xiàn)在鼻腔里都是血腥味,有人在這里交手了。
搖光收起手中的銀針,轉(zhuǎn)身拋給姜十七兩顆藥,然后輕輕交代:“跟緊我。”
話音剛落搖光就躍上了一棵樹,腳步在枝葉上輕輕一點就能躍起,轉(zhuǎn)瞬間身影已在幾米之外,真真是身形如燕吶。
姜十七感嘆完低頭看了一眼手中躺著的藥丸,毫不遲疑地吞下其中一顆,另一顆拋給畢若,“破障丹。”
畢若伸手接下填入口中,“主子,說了多少次,有什么東西我要先吃!”
“無妨,我知道?!苯咛岵礁锨懊娴膿u光,“不要老這么死板?!?p> “你知道,又是你知道!”畢若小抱怨著跟上姜十七。
“畢若,有血腥味?!苯叽驍喈吶舻谋г?。
畢若停下口中的不滿,回了自家主子一句,“我知道,剛才那魏搖光忽然停下就是因為聞見了血腥味?!辈⒏綆б粋€白眼。
收到自家護衛(wèi)白眼的姜十七,微微一笑,道:“我知道。”
畢若:“……”
“主子,咱們暫時不要說那三個字了,我牙疼?!?p> “好啊”
前面的搖光不僅輕功好耳力也好,將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完了。
然后,姜十七就聽到了一聲輕笑聲,輕輕地,帶著好心情的,自己不禁也露出一個微笑,心里想,這算是一個好日子。
過了十幾息后,搖光就帶著姜十七他們進了清霞山的迷霧。
這迷霧據(jù)說乃是清霞游人當年得道升仙時揮手劃下的霧,終年繚繞在山腰處,霧氣極濃。不過搖光對這個傳說嗤之以鼻,霧嘛,不就是那回事,因為地理條件、氣候條件什么的形成的,清霞山這里究其根底就是地理條件特殊,氣候濕潤,還有這一帶都是樹木,才讓霧一年四季都不能散凈。
可能啊,這霧里還有瘴氣,所以啊,師父給的破障丹還是有用的,對自己的呼吸道很友好。
啊,搖光經(jīng)常郁悶的想,自己到底是穿越呢還是投胎忘記喝孟婆湯了呢?自己是從一個嬰兒慢慢成長到十四歲半的,學習這里的文化禮儀,但是腦袋有從前在現(xiàn)代生活的記憶,這……?
唉,還是不想了吧,沒什么實際意義。
搖光邊往前趕路邊在腦袋里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是這些想法也只是一瞬,還是要專注于腳下與身后的兩人。
這一路倒是很順利,搖光一盞茶的時間就從濃霧里閃身出來了,兩息之后出現(xiàn)在眼前的就是密林掩藏下的清霞門大門,同時還有那個著名的千步階。
搖光在大門前的空地上停住腳步,姜十七與畢若緊跟著也停下來。
“姜兄,清霞門到了?!睋u光轉(zhuǎn)身對著姜十七稍一拱手,接著道,“姜兄自帶著名帖上清霞門就是,會有門人相接待的,魏某還有職責在身,不便再陪同姜兄遞名貼了,還望海涵。”
姜十七趕忙回一個禮,微笑著回搖光,“有勞魏兄帶路了,在下感激不盡。”然后,他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一枚玉佩,之后就雙手微托著那枚玉佩,對搖光說道,“這是在下常年戴在身邊的玉佩,作為謝禮,還望魏兄不嫌棄,日后在下再備下厚禮感謝魏兄今日的帶路之恩?!?p> 搖光一臉啞然地看著那玉佩,“姜兄,我知你好意,但是這禮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下。還有日后也不必再來感謝了,都是小事,何足掛齒?!?p> “魏兄不必自謙,今日在下二人前來清霞門,沒有魏兄的帶路,怕是得明天才能到了?!苯哒J真地說著理由,堅持己見,且風度翩翩,禮儀周到,讓搖光很頭疼。
“真的,姜兄,我給你們帶路是順便的事,這點小事何足掛齒呢!”搖光真的很頭疼,哪里有人硬要給你禮物呢?
“那這樣吧。”姜十七打算退一步,“魏兄今日先收下這玉佩,作為信物,日后在下再另備下一份薄禮,魏兄到時將此玉佩歸還于我可好?”
搖光懷疑地看著姜十七,還在猶豫。
姜十七只得繼續(xù)講,“我們來參加清談會,會停留上一段時間,魏兄既然是清霞門的弟子,那么日后我們肯定會再見的,不如再見面時在下答應幫你辦一件事,魏兄彼時將玉佩歸還于我?”
搖光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道:“好,那我就先收下了?!?p> 姜十七微微抬高雙手,滿面微笑地看著搖光從他手中將玉佩拿走。
而搖光總覺得自己似乎上了一個什么圈套,奈何現(xiàn)在沒有什么頭緒,就先忽略了,與姜十七兩人互相道別后,就腳步輕點,從別的方向回了清竹殿。
姜十七與畢若則沿著千步階,慢慢地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