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不上
搖光沒有走千步階，另尋了個方向回了清竹殿，一路點葉拈花，瀟灑的很，反正他們清竹殿偏僻，搖光顯然是不怕的。
清竹殿很安靜，殿內(nèi)有零星的門人在忙碌著，不過都靜悄悄的，且行事從容有度，這些門人都是清竹殿的弟子，一看見搖光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個都低聲打招呼，“搖光師叔好！”
搖光也一個個點頭回禮，快要走出大殿前廳時，搖光隨手拉過來一個弟子，壓低聲音詢問道：“師父睡了？”
被突然拉過來的弟子淡定的點點頭，顯然是對搖光這個樣子很熟悉了。
“嗯，謝謝你啊?！睋u光得到消息后笑著放開那名殿內(nèi)弟子，道了聲謝就跨步走出了前廳，穿過一個院子，又走過一個廂房，到達一個安靜又很大的院子，搖光一路分花拂柳，終于找到了躺在搖椅上小憩的青文筆。
此時已經(jīng)是一天中的傍晚了，天邊霞光燦爛，金色鋪在下面，大片的火紅色漫延在天空的更高處，這些紅色的霞光透過院子里栽種的竹子灑在青文筆的臉上，而青文筆躺在這樣的霞光里合著眼睛睡覺。
搖光突然嘆口氣，靜靜地走過去，輕輕地晃著搖椅，果然躺著的青文筆露出滿意又舒服的表情。
搖光也不說話，只是輕輕地晃著搖椅，目光卻投放在沐浴在霞光里的竹葉上。
青文筆舒服地躺了一會兒，開口問搖光：“又下山了？”
搖光收回目光，輕輕地回答，“嗯?！?p> “你可是遇見了什么？”
“遇見了兩個人。”
“哦？”青文筆睜開眼睛，側(cè)首看著搖光，“什么樣的人？”
“正陽姜氏的子弟?！睋u光想了想，“應(yīng)該是?！?p> “應(yīng)該？”青文筆忽然來了興致，他右手將折扇打開扇了兩下，又停下，右手執(zhí)扇在左手手心敲了幾下。
“搖光，你如何猜測他們應(yīng)該是正陽姜氏的子弟？”
搖光繼續(xù)輕輕地晃著搖椅，口中答道：“那男子氣質(zhì)禮儀一看就是出自世家的訓(xùn)練，衣物飾品也是上上品，身邊還有一個家族訓(xùn)練出來的影衛(wèi)，武功輕功上乘，那男子自稱姓姜，行十七，約十七八歲，而正陽姜氏子嗣眾多，最小一輩族中二十三數(shù)，男子十八個，女子五個，小輩中最小者方五歲，最長者不過而立之年，如此便可對的上?！?p> “但，”搖光頓了頓，“姜十七來參加清談會，并未與姜氏同行，且，姜十七有暗衛(wèi)，數(shù)量在十人以上?！?p> “這么多暗衛(wèi)？”青文筆皺起了眉，“他一個世家子弟，非嫡系非族中重要子弟，怎會有暗衛(wèi)呢？還是數(shù)量如此多的？這姜十七怕不是普通人。”
“嗯?！睂τ趲煾傅慕Y(jié)論，搖光沒有反對。
“師父，姜十七給了我一個玉佩?！睋u光摸出那枚看起來成色極好的玉佩遞給青文筆。
青文筆緩緩摩挲著玉佩，立刻就感覺到玉佩的溫潤，湊近看那玉佩，青文筆瞇起眼睛，思索了一會兒，道：“這玉不錯。”
“玉是產(chǎn)自西北的，應(yīng)該是他們正陽姜氏自己家族的玉礦，青白色，觸手溫涼，應(yīng)該是被人佩戴很久了，不過，這流蘇應(yīng)該是新?lián)Q的……我猜測這玉佩應(yīng)該是那人從家里長輩那里收到的?！?p> “我也覺得應(yīng)該是這樣?！睋u光之前已經(jīng)仔細(xì)觀察過這玉佩，“不過，師父，這玉佩上雕松鶴與流云紋，難不成這人于壽命上有難？”
“不一定，應(yīng)該是家族里的人對那孩子的祝福罷了?！鼻辔墓P將玉佩還給搖光，“既然給了你玉佩，他應(yīng)該還會要回去的，你且收藏好就是了?！?p> “師父你怎么知道他還會要回去呢？”搖光表示疑惑。
“蠢！這玉佩明顯寓意不一般，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肯定有所求，你候著就是了，再說了，是機遇還是危險，都是你的造化?！鼻辔墓P這話說的就很高深莫測了。
搖光想了想，覺得暫時也只能這樣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掉，那就慢慢等著了，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搖光抬頭看看天，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就在兩人談話的時候，天色變暗，青竹殿里已經(jīng)點上了燈，搖光想起自己今天晚上還要去清云殿，就趕緊告辭。
得了師父準(zhǔn)許后，搖光一路飛速趕往清云殿。
清竹殿在西，清云殿在東北，兩殿之間距離還是挺遠(yuǎn)的，中間有清虹殿，還有客舍流云苑，搖光趕時間，將“引云縱”用到極致，在黑色的夜空中留下一道殘影，像一只在夜里迅速劃過的貓頭鷹。
已經(jīng)安置下來的姜十七推開窗戶，觀賞著清霞門的夜色，正好看到一道殘影略過，憑著過人的眼力與記憶力，姜十七猜測那是搖光的身影，對此姜十七在心里默道一句：果然，畢若是追不上的。
莫名被吐槽的畢若，正提著食盒走在回來的路上，忽然感覺心里有點涼涼的，他不適地摸摸自己的心口，暗道：莫非是冷了嗎？回去要給主子加厚被子了，山里冷。
時刻惦記自家主子的好侍衛(wèi)畢若加快腳步回到房中，一邊把食盒中的飯菜拿出來擺放到桌子上，一邊和姜十七抱怨，“主子，這流云苑連個仆人都沒有，什么都要靠自己來，清霞門很窮嗎？”
姜十七從窗邊轉(zhuǎn)身，為他的侍衛(wèi)做解釋：“清霞門不是世俗門派，也不是客棧，門人弟子三千個，學(xué)治世經(jīng)國之法，文能理國，武可定國，這樣的人給你端茶遞水可能嗎？”
畢若聞言，想了想，道出兩個字：“也是?！?p> 畢若接著忙自己手中的事。
先是將領(lǐng)來的飯菜一一擺在桌子上，看著賣相不錯的飯菜，畢若熱情邀請自家主子用餐。
姜十七自行凈手然后慢悠悠地坐在桌旁，執(zhí)筷而食。
這算得上一頓不錯的晚餐。
姜十七一直都慢悠悠的，加上他溫潤的氣質(zhì)，總讓人覺得特別有君子之風(fēng)。
特別有君子之風(fēng)的姜十七在畢若即將離開屋子時慢悠悠說：“你真的追不上魏搖光?！?p> 畢若：“……”
畢若一個錯不及防差點當(dāng)場以下犯上。
“主子，我沒有想追上魏搖光，不是，主子，您能忘掉這件事嗎？”
“不能?！苯咭稽c都不識時務(wù)，但是依然是俊杰，“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遇見過這么有趣的人了?！?p> “那，主子，需要我?guī)湍{(diào)查他的資料嗎？”
“我以為我表達的意思夠明確了?！苯吣谩澳闶侵钦蠁帷钡难凵窨串吶?。
畢若：“……”
畢若用力按捺著自己想謀反的愿望，恭恭敬敬地道了聲是就離開了姜十七的房間。
姜十七悠悠的嘆了口氣，自行歇下了。
另一邊，魏搖光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在最后時刻跑到了清云殿。
一進門，搖光就接收到了來自大師兄的目光，搖光趕緊悄悄挪過去，討好地對著大師兄玄清逸笑笑，“大師兄啊，我今天有事這才耽誤了一點時間，您看，這也沒算遲到不是？”
玄清逸身上總是帶著一點藥香，穿一身青衫，長發(fā)隨意束著，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帶著一點無奈，“搖光，以后不可以這么晚了，端木師叔已經(jīng)來了。”
“啊？端木師叔一向不是來得都特別晚嗎？他今天這是怎么了？這么勤奮？”
“臭小子！你說誰呢？！”
“……”聽出是誰的聲音后，搖光迅速整理表情轉(zhuǎn)身笑盈盈地對端木青說，“端木師叔，勤奮謙虛的端木師叔，我們是在討論您上次講給我們的知識呢?！睋u光偷偷地戳一下玄清逸，示意他配合自己。
接到信號的玄清逸，依舊溫溫柔柔的，用春風(fēng)般的聲音對端木青講：“師叔，我剛才的確正在和搖光師弟討論有關(guān)藥學(xué)方面的事情。”
“哦，那你們討論出什么了嗎？”端木青捋著自己的胡子，好整以暇地詢問頗有前科的搖光。
“這，這醫(yī)學(xué)一道哪里是那么容易說的，我們也正在苦惱著呢，這不正等著師叔您的解惑嘛?！睋u光依舊笑盈盈的，表情特別誠懇。
端木青看著，決定放她一馬，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了。
搖光忽的長舒一口氣，“終于應(yīng)付過去了?！?p> 搖光扭頭對玄清逸繼續(xù)講，“大師兄，這些天我一直在忙著我那山下的一畝三分地，趁著清明，我種了一堆鳳仙花還有薄荷?！?p> “你種些東西做什么？”
“唔，就是我那師父要用，他年紀(jì)大了，需要活血，尤其是指甲，都灰了兩個?！?p> “你倒是有心了?！?p> “大師兄，不知今夜端木師叔叫我們過來做什么??？”
“應(yīng)該是有關(guān)清談會的事情?！?p> 清霞門只設(shè)三殿，三殿掌不同的事，例如這清云殿就是專掌門內(nèi)雜事，對內(nèi)對外都是清云殿在處理，清竹殿是掌門內(nèi)醫(yī)藥學(xué)識之處，掌門所在的清虹殿是掌刑罰的，門內(nèi)弟子也是分為三殿，每殿在武功心法上側(cè)重點不同，好比清竹殿武功側(cè)重于輕巧，輕功功法是門內(nèi)最好的，劍法也是極為輕巧的。他們這一殿的弟子一個個都十分衣袂飄飄，性子也和他們殿主青文筆很像，冷冷淡淡的，只除了魏搖光這個異類。
“聽說，這次清談會會來很多朝廷的人?！?p> “嗯?！毙逡菡伊艘粋€軟塌，輕輕坐下，似是疲累了，“其實……”玄清逸扶了扶眉心，似是有些難受，“其實，我聽師父的意思是要我們下山。”
“要我們下山？！”搖光表示驚訝，“可是，清霞門不是只能‘逢亂必出’？這……”
“朝廷這次派人過來就是個信號，還有很多其他的地方勢力，其他幾個國家的應(yīng)該也會派人過來，清霞門這次不會平靜了?！?p> 這一番話顯然信息量巨大，搖光不禁陷入沉思，她忽然想起不久前青文筆與她在清源谷內(nèi)的談話，下山嗎？
搖光嘴角勾起一個略微苦澀的笑容，又很快壓下去，繼續(x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參與到端木師叔的小型會議中。
端木青開了一個很詳細(xì)的會議，將七日后舉行的清談會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講了一遍，并且希望他們這些各殿的大弟子們回去好好傳達下去，務(wù)必保證清談會的順利進行云云。
在搖光快將面前垂著的流蘇數(shù)完時，端木青結(jié)束了會議，放他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