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石壁如此單調(diào),但這看上去沒有盡頭的黑色洞穴,仿佛是一段銘記歷史的標(biāo)志。
人類這種生物,最大的貢獻,大概就是終于找到了辦法,來讓自己不會“死去”。
閃耀著柔和白光充當(dāng)手電筒的月光蠱飄飄悠悠,如同喝多了般不走直線。
在空曠的墓道中回蕩著腳步的回音,站定,漆黑色高墻下一座極其高大威武的雕像立在中間。
“要在東南角點一支蠟燭不?”
夏沫嚴(yán)肅的問道。
“小鍋鍋,我可以在你頭上點個火?!?p> 石女戎回答的極其認真。
“丫頭,你飄了?!?p> 阿貍則是撿起石雕前的鑼,有些神色怪異。
“聽聞苗疆祭拜仰阿莎,是由圣女滴血敲鑼,我以為是開玩笑的?!?p> “啊啦啦。開玩笑怎么會記載在書面上,傳說仰阿莎并沒有死去,她只是在永恒中不斷沉睡,圣女在百年內(nèi)必定祭拜?!?p> 石女戎從阿貍手里接過銅鑼掛在石像的一處凸起。
夏沫一臉茫然。
“先不說你們圣女祭拜是叫仰阿莎起床這件事,丫頭你把鑼掛在什么鬼地方啦?!?p> 石女戎白了一眼。
“小鍋鍋你也有的地方啊,為什么你的關(guān)注點這么奇怪,難道你要指責(zé)古代工匠雕塑裸露犯法嗎?”
夏沫摸著下巴湊近觀看。
“不,我只是在疑惑,看比例,這個遠古模特大兄弟,是不是有點小。”
“小鍋鍋你很大嗎?”
“他的確挺大,尺寸不一般?!?p> 阿貍突然回答道。
兩人都驚訝的看著她。
“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尺寸?”
夏沫覺得此時還是要淡定。
“你是怎么覺得咱們住一起,你又每天都要裸睡,我念力范圍那么大,我會看不到?”
阿貍挑了挑眉毛。
“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p> 夏沫點點頭。
“個鬼啊,所以我被看光了?”
“你還是那種害羞的?”
夏沫嘴角勾起一個賤賤的笑容。
“為了公平,我要看回來?!?p> 阿貍豎起中指,聲音干脆。
“花Q!”
“你來啊,你來啊,我不反抗哦?!?p> 夏沫賤兮兮的扭著身子,日常神經(jīng)再次發(fā)作。
“我覺得我的小鍋鍋破滅了?!?p> 石女戎搖了搖頭,情感始于顏值,死于神經(jīng)。
“這里是古墓,你這算墳頭蹦迪?!?p> 阿貍抱著手臂淡淡提醒道。
夏沫身子一僵,老實的站得筆直,“不好意思,我錯了?!?p> “在古代,大鳥是一種,淫亂,無腦,丑陋,一些不懷好意的嘲諷意味,男人確實以大來自豪,但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中,這些反而是丑陋的,除開一些特殊的性崇拜,基本在古代,任何地區(qū)雕塑人像,都沒有一個大家伙,甚至女性雕像的性征也會被特異的縮小?!?p> 阿貍依舊博學(xué)并簡單的解釋。
“阿貍姐姐說的很正確,但我完全不理解,為什么整個世界在基本沒有流通的情況下,會做出相同的思想作品,共時性現(xiàn)象嗎?”
石女戎右手食指的指甲越來越長,逐漸泛出金屬反光,如同變成了一截鋒利的刃。
“從古至今,流傳著太多故事,世界也被分割過太多次,我們又怎么證明它們并沒有流通呢?”
阿貍淺笑,或許是那些看到真實的人互通了思想,卻選擇默默無聞,燃燒自己,保衛(wèi)在最后一線,成為了余燼。
“原來是這樣嗎?相比于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唐三藏天竺取經(jīng),這些沒在歷史上留下一點筆墨,甘愿“死去”的人,才是真正的偉大?!?p> 石女戎割破手心,點點滴滴的鮮血滴落在雕像下的石碗之中。
“那些名留千古的英魂,你又怎么證明,他們本身不是在默默燃燒呢?英雄之所以被傳唱,可不是他們自己在編故事?!?p> 阿貍看向墓穴深處的黑暗,輕聲的說道。
“這就是余燼嗎?”
石女戎拎起石錘,用力的敲在青銅鑼上,洪亮又清澈強烈的聲音,順著黑暗延綿而去,余音裊裊,生生不息。
“走吧,讓我們?nèi)タ纯捶钍捴??!?p> 阿貍邁步向更深處走去。
石女戎猶疑不定。
“小鍋鍋,我突然不想去看仰阿莎墓穴的真相了。”
祭拜過后,她找不到自己阻止奉蕭逐的原因。
“優(yōu)秀的反派總是懷揣著偉大的夢想和野心,他們?nèi)缤粫悦0銏远?,為了夢想堅持不懈,每天都在付出努力,即便失敗也不會氣餒,有組織有計劃,擁有漂亮的背景以及合理的原因,甚至,他們的笑容更加燦爛?!?p> 夏沫墊著腳揉了揉丫頭的腦袋。
“然而,這不是他們傷害其他人的理由,為了自己的不悲傷,去選擇讓更多的人遭受痛苦,這太自私了。大概,正常人會這么說吧?!?p> “但也沒什么不對哦,人類的自私本就是天性,甚至我也曾想過當(dāng)個反派來著,但我沒有明確的人生目標(biāo),心情很容易糟糕,腦子又不是很好用,也沒失去過重要的東西,大概當(dāng)不成一個成功的反派。”
他看向丫頭的眼睛。
“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什么?”
丫頭依舊茫然。
“說來諷刺,英雄往往起源于邪惡,起源于毫不起眼的平凡,同時面對至深的痛苦和最大希望后,能抵擋住一切,依舊選擇打破逆境,保護住自己想保護的,這就是英雄。”
“打不破呢?”
“沒有可能打不破的,英雄沒有那么脆弱,他們堅強的仿佛不是人類,故事都是這么講的?!?p> 夏沫看著阿貍的背影。
我就是喜歡上了這樣一個英雄。
“故事只是故事。”
丫頭若有所思,搖搖頭跟上阿貍。
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沒錯,故事只是故事?!?p> 夏沫嘆了一聲,英雄都是沒有好下場的,他們太過孤獨,太過沉默,深埋所有傷痕,總想著以一己之力承擔(dān)。
所以,所謂的英雄,不過是另一種更加偏執(zhí)的反派罷了。
反派的這種執(zhí)著,背負了太多沉重,英雄的這種執(zhí)著,所背負的沉重,則是那個太多無法去理解的。
正如某只刺猬頭所說的,我們從來不是那么厲害的人物,善與惡并非界限,并不需要站在特殊的地位上,擁有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才能去保護別人。
英雄與反派的差距,大概就在這里吧,反派想守護住自己想守護的。卻不愿犧牲自我,英雄想守護自己想守護的,哪怕犧牲自我。
英雄兩字就是這么血淋淋,沒有守護,只有犧牲。
奉蕭逐,對于她,阿貍沒有任何理由與借口,只有的是,那個追逐著永生之人,她危害著英雄所守護的。
“阿貍,我喜歡你?!?p> 那個我憧憬著,自己做不到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