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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商歌

第一章 你都沒聽過吧?

大商歌 空想的芥子 2092 2019-02-20 18:22:41

  蕭明月是來給長纓送飯的,想到明天以后,怕此生再難相見,她心中戚戚。

  好酒好菜,蕭明月面色沉重地坐在她對面,連飲三杯,也不算負了這幾年的姐妹之情。

  卻沒想到,長纓心情還不錯,喝著喝著,給她說了個故事。

  記不清了,估摸著大概是十幾年前吧,那時殷墟城的雨還沒這么纏綿,酒也不像這么難喝。

  流云說這句話的時候瓢著嘴,晃了晃酒杯,又給自己滿上了。

  有一個笨女孩,她連自己都記不清,是什么時候認識了那個男孩。

  他是自己的堂兄,自己的父親和他的父親同父異母,這樣的關系,應該算是生來便認識了吧。

  女孩想著,兩人認識這么多年,自己又喜歡了他這么多年,說不上恩愛,也有幾分甜蜜吧。

  只是男孩一個失足落水,便把人家完全忘了,著實可惡。

  那天在東宮門外,女孩紅綾飛緞,美得不可方物,終于又見到了他。

  男孩向她走來。

  女孩聽說他已經(jīng)醒了三個月,竟然不曾來找過自己,正生著悶氣,不想理他。

  定要他如往常一般,三求四請才原諒呢。

  但你懂得,女孩子嘛,哪有什么鐵石心腸。

  他走近的時候,女孩的心就已經(jīng)砰砰亂跳啦。

  等他離得只剩一步遠時,女孩已經(jīng)徹底打開了心扉,待會兒不論他說什么,都算原諒他啦。

  她要攬著他的胳膊,再一次逛遍殷墟的大街小巷。

  豈料男孩一開口,女孩就懵了,什么關切甜蜜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說:“你是誰?”

  他抓抓后腦勺,女孩認得這是他覺得抱歉的習慣動作。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只是想不起來了。”

  他只留下兩句這樣的話,就隨馬車離開了。

  等女孩再次見到他,他已經(jīng)在為他新娶的妻子剝瓜子吃。

  旁人羨煞,女孩更羨煞,那一刻女孩在想,這或許便是造化弄人吧。

  他的妻子叫蕭明月。

  蕭明月愣了愣,看著獨孤流云不知該有何回應。

  獨孤流云卻笑了,沒心沒肺,一副絲毫不介意的樣子,只有眼中滑落的淚出賣了她。

  我記得,他落水前一夜,我還在為他要迎娶蕭氏女兒生氣。

  我知道他心中有我,所以他一定會來找我。

  他向來浪漫,定會帶著殷墟城子夜剛摘下、還沾著露水的紫色迷蒙草,輕輕地戴在我發(fā)間。

  他果然來了,他當然會來,我與他相知十年,又豈是一個不曾見面的蕭家明月可以比?

  熱戀女孩心中的想法總是那么瘋狂。

  那時我想,今夜定要讓他留下些什么,哪怕沒有承諾,一個吻也是好的。

  我酒量太好了,為了給他個機會,我特意多飲了好幾杯。

  豈料他跟個榆木疙瘩一樣,一直坐我對面撫琴。

  他真是比最硬的木魚還要愚蠢,比最古板的僧侶還要一本正經(jīng),哪里像白天殷墟城里最荒唐瀟灑的三郎。

  我不高興了,那時我哪想得到,我心有疙瘩,他心事比我更不知重了幾重。

  我們彼此相愛,他縱然萬分不愿,但皇命難違,他必須與那素未相識的女子成婚。

  我不管怎么說,至少還是自由之身。

  可惜當時,我沒想到這層,沒了解他心頭的苦。

  我自顧自地拎著酒壺擠著他坐下,裝模作樣翻著琴譜,瞥他一眼。

  “你來,只是為了彈琴給我聽?”

  他提起我的酒壺,明明他有酒杯卻不用,直接朝嘴里倒了一口,說:“是啊?!?p>  我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他拉住我的手。

  “我一直想,若你愿意聽,我便坐在這,長長久久地彈下去。只睜眼看你、眨眼看你,就算忙碌了。等著歲月悠悠,一輩子就過了,多好?!?p>  只是,現(xiàn)在你也不愿意聽下去了。

  他說完松開了手。

  我背對著他,沒讓他看見我早已泛紅的眼眶。

  我想告訴他我愿意聽,聽一輩子,不離不棄。

  別的女孩怎么可能說得出如此害臊的話,不知該羞成什么模樣。

  但我是獨孤流云,我可不怕,我敢這樣想,就敢這樣說。

  他開心極了,緊緊我摟我在懷里,那是他第一次抱我。

  他還親了我額頭,那也是他第一次吻我。

  他給我插上他親手做的木簪,說無論如何,此生定不負我。

  他說他要逃婚,天大地大,帶我遠離這個殷墟城。

  那時我的臉紅得似蘋果一般,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哪會有不信的道理,光顧著點頭,點得我頭都暈了。

  他又繼續(xù)為我撫琴,只是我沒想到,那就是他為我拂的最后一曲了。

  回去的路上,他就落了水。

  獨孤流云看著蕭明月,眼中的淚珠斷了線。

  “這些,你都沒聽過吧?”

  蕭明月木訥地搖搖頭,引得流云再次笑了,只是不知那笑中有幾分欣喜。

  他昏迷的那幾天,我每天夜里翻越親王府的高墻去見他,你不知道躲過重重守衛(wèi),特別是那個機靈的依兒有多難,我做這一切,都只為了暖暖他的手,讓他聽聽我的聲音,讓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這樣他就會早一點醒來了吧,那時我是這樣想的。

  但我最近卻老是想,若他就那樣一輩子都不要醒,我就那樣一輩子陪著他,反而很美,就不會有后面那些糟心事了。

  他大婚前一天,我聽說他醒了,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跑去了。

  隔著門簾,我聽到他在和依兒討論著逃婚的事情,哪怕依兒在旁百般勸阻,他也不為所動。

  那時我就覺得,這真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音樂,從那以后,什么樂府教坊司的名曲在我耳中都沒了味道。

  現(xiàn)在想來,那般悅耳,只是因為我太擔心,太愛他了。

  依兒在場,我躲在門外不敢相見,只得離開了。

  那時我真傻,還以為他沒變,還是我那個荒唐的三郎。

  我化了最美的妝,等了他一夜,等他來接我。

  但等到第二天太陽西斜,他也沒出現(xiàn)。

  他確實逃婚了,只是沒帶上我。

  那一夜,他傷了兩個女人的心,一個是我,一個是你。

  三郎不愧是三郎,縱一面不逢,還是殷墟最風流、最能惹女孩流淚的浪子。

  獨孤流云依然在微笑,眼中卻滿是凄涼。

  蕭明月有些震驚,緩緩端起酒杯,這才發(fā)覺自己的手指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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