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縣衙內(nèi)室,新任縣令陳露坐在主座上喝著明前龍井,時而用杯蓋濾著茶,時而蹙著眉頭看向窗外,聽著下首縣丞匯報著縣衙的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表面上穩(wěn)如泰山,視一切輕如鴻毛,其實內(nèi)心里慌得一批,他擔心自己被看出來,因為自己沒經(jīng)歷過官場,一些官場潛規(guī)則他還不熟,僅僅是上輩子在電視上看到過的一點點……
“縣尊不用擔心,此次縣衙劫難實為上任縣令大意所致,下官等人好意提醒,縣尉大人還特意調(diào)撥了五名團練好手保護縣令大人,可誰知縣令大人竟覺得我等有小人之心,以為我們要監(jiān)視他,將五名好手都打發(fā)去別處了,這才導致不幸的事情發(fā)生。”王勃看著陳露總是微皺的眉頭,以為他對自己的匯報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特別是說到上任縣令死亡時那種眼神他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王大人所言甚是,本官當初調(diào)撥的五名好手都是去歲演武??紩r前十的好手,特別是潘二,那家伙當年可是差點打敗王隔壁的厲害人物,要不是王隔壁無恥耍賴,那‘天下第一’之稱也不一定能落到他手上!哎,此次王隔壁遭遇不幸,也是我等武人的損失啊,他雖然卑鄙了一點,但是武功智謀一直是在我們之上的……”這個縣尉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秦壽,據(jù)陳露猜測,他應該是本名秦長壽,只是可能覺得太招搖了怕地府的人聽到他名字提前來找他了,因此將中間的字去掉,既可以免除早亡之意外,也能體會長壽之樂趣,豈不美哉。
這樣想著,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罪過,竟然在背后揣測別人的生死存亡大事,老臉一紅,他說道:
“兩位大人這段時間一定辛苦了,本官受任于吏部,來時經(jīng)相爺指點,以今科探花身份經(jīng)略大禹縣,大禹乃是本府最北方的縣所,再往北去就進入與北狄的緩沖區(qū),雖說是緩沖區(qū),但是那地段向來是朝廷比較頭疼的地方,各種魑魅魍魎都往那里鉆,按照當年的約定,一來軍隊無法進駐,二來前幾次朝廷派去的探子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估計也是死無全尸了,此次本官掌控大禹縣,有專人保護,我身后的這位乃是五器之一叉器的首領(lǐng)之一,所以安全方面兩位大人大可放心!當然,本官初至本縣,對很多地方都不熟悉,縣尉大人所說那位潘二潘勇士能否借調(diào)給本官,本官與刀器王隔壁有些緣分,對他的武藝與為人都十分欽佩,此次他不幸被邪教所害,本官甚為心痛,潘勇士既與他武力相當,想必也是集諸般武藝之大成者,此次能見識一下,也是本官的緣分,再者不怕告訴兩位大人,本官身上毫無武力,因此對那些武藝高強之人非常敬佩,私下里也是十分隨和的,一些無傷大雅的微小細節(jié)還請兩位大人不要介意,哈哈?!标惵兑环瑩尠自捳f的兩位佐官一點脾氣都沒有,當下表示一定積極配合縣令工作,不配合不行啊,不僅上頭前幾天打過招呼,就那位后面那個蒙面的紫衫女子,身上的氣息猶如寒風刺骨,冰雹般凜冽,看的人那叫一個瘆得慌……
“縣尊所言極是,哎,下官在縣丞位子上已經(jīng)十二年了,那年皇帝陛下掃清宇內(nèi),帝國真的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民心思安,陛下雄才大略,金筆一揮省了受創(chuàng)傷過重的州府三至五年的賦稅,當初下官初為縣丞時本縣人口不過八千戶,去歲統(tǒng)計時,人口已經(jīng)升至兩萬余戶,很多外縣人士聽聞本縣賦稅低,紛紛舉家遷徙,去歲年底時與其他各縣對比過,下官還特意少說了,即便如此,商業(yè)以及農(nóng)業(yè)還是處于本府中上游……”王勃吹噓的夸了起來,好像自己做出了多大貢獻似的。
“王大人所言不虛,不說其他了,單單是本縣的三老之一,王元貞王老爺子,他家的皮貨生意那才叫一個好啊,不僅在神都有店鋪,就連在北狄也有分鋪,在這條大禹至北狄的貨運之路上,扛起王家的大旗,有時候比朝廷的大旗都好使,聽說,王元貞王老爺子還是王縣丞的表叔呢,本官一直想問王縣丞來著,不知此言是否當真……”秦壽像是隨意的說著話,他一個武人,說話大大咧咧的,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露一眼看去王勃,發(fā)現(xiàn)他甚是急切,就快抓耳撓腮了。
“哎,秦縣尉誤會了誤會了,不是表叔,只是一般的叔叔,都出了五服了,市井流言,怎么能當真呢!”王勃急的雙手齊擺,就怕被陳露誤會,不過這秦壽也是忒壞,竟然在上司面前說這些話。
“不過說到這里,卑職還想和大人說一說咱們縣里的一件大事,這件事下官也是寫了奏報的,但因為事情十分古怪,下官偵案八載,也未嘗見過如此匪夷所思之案件,這件事和王大人也有關(guān),就是他那個出了五服的叔叔家里發(fā)生一件謀殺案,王元貞將自己的兒媳婦告上了縣衙,因為本案條理十分清晰,人證物證齊全,兇手也承認罪行,所以那犯人已經(jīng)壓在牢房了,但是……本案疑點數(shù)不勝數(shù),卻偏偏,偏偏讓人找不到突破口,下官實在是找不到辦法再偵查下去了,久聞大人于刑案訴訟方面天賦異稟,因此希望大人能稍微點撥一下,下官覺得這件案子一定不簡單,或許與那些東西也有關(guān)?!鼻貕壅f完看向陳露,發(fā)現(xiàn)他也在思考,便沒有打擾他,又看向王勃,發(fā)現(xiàn)他在喝著茶,一雙陰鶩的眼神盯著他,滿是警告的意味,他便回過頭來,看向陳露。
“這天也不早了,本官與紫衣姑娘趕了好久的路,實在是有點疲乏……”
“哎呀!你看我這笨腦袋!下官忘了和大人說了,下官已在本縣最大的酒樓‘富春樓’訂了一桌酒席,為大人和紫衣姑娘接風洗塵,他們家的‘老魚八做’在本縣乃是一絕,當年詩仙李墨白游興至此,下官有幸敬陪末座,他對此菜可是贊不絕口,曾言‘此生不食富春魚,便稱詩仙也枉然!’,大人一上任便處理政務,讓下官十分羞愧,都……都差點忘了給大人接風洗塵了,哈哈,縣尊大人勿怪,勿怪!”陳露話還未說完,便被王勃打斷,見他一番好意邀請,也實在不好意思推脫,回頭看了看紫衣女子,也未見她有拒絕之意,再加上他對之前秦壽所說的事情十分感興趣,因此便答應下來。
“實在讓王縣丞破費了,那請容本官稍微梳洗一下,再行赴宴。”
“好的,好的!那下官便在此等候,大人請便,”又回頭看向秦壽,“不過據(jù)說秦大人似乎十分疼愛妻子,天黑之前必然要回家照顧妻子的,今晚本來也打算邀請秦大人……”
“王大人多慮了,既然王大人熱情邀約,本官一定準時赴宴!”秦壽不等王勃話說完,一轉(zhuǎn)頭對陳露說道:
“縣尊,卑職有點瑣事需要安排一下,先行告退!”
“行,那秦大人去忙,我和王大人一起前往即可,不過你可一定要過來哦,不然本官會誤以為你和王大人有什么不和呢,哈哈!”
……
閑話不提,秦壽打了招呼之后便安排事情去了。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一種叫不出名字的鳥“之二~之二~”的叫了起來,這片大陸的秋季與地球上的秋季并沒有什么不同,就連月亮也似乎一般無二,若是那些科學家來了,估計平行位面的假說就該大行天下了。
“紫衣姑娘,剛才言及你時,很多事情不便多說,多有得罪之處還望你不要介意?!标惵度缃袢饲叭撕蟮谋憩F(xiàn)讓花蘿十分意外,人前十分跳脫,人后卻十分溫文爾雅。
“另外,如果可以的話,麻煩紫衣姑娘傳個話,請一定要照顧好我那位同伴,秋雁姑娘在這個世上除了我沒有什么其他的親人了,她一生坎坷,本來是個官家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父輩的錯實在無需讓她一個柔弱女子來承擔,前幾日照顧她的丫頭也不幸遇難了,我這里還有一些銀錢,她被你們帶走以后沒了收入,日子一定會過得挺拮據(jù),煩請一定轉(zhuǎn)交給她,非常感謝!”
“好,我不叫紫衣,我的名字叫花蘿?!被ㄌ}接過陳露遞的銀錢,揣進了口袋,轉(zhuǎn)身走了。紫色的遮罩里那一雙眼神似乎蘊含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花蘿?那以后不是得叫她,花?花姑娘?咦,感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萬一被她知道了花姑娘的意思,那多尷尬,那要不叫蘿姑娘吧,那也不行啊,聽起來別人還以為她姓羅呢,不對啊,這里不是地球,她也不知道花姑娘的意思吧……”陳露自言自語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還是被身后的花蘿聽見了,好在有個丫鬟領(lǐng)著他去里屋了,倒是沒有看到身后去而復返的花蘿。
“羅姑娘?情報上似乎未提到陳路認識什么羅姑娘的……”
正在洗澡的陳露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來,如果這件事情不解決,他以后的日子估計十分難過了:
“糟了!剛才我掏出荷包來只是想拿出一點錢來,花蘿一下全拿走了,這接下來的日子我怎么辦……我該怎么委婉的要回來啊……花姑娘,昨晚給你的錢包是我的妻子幫我繡的,我可以換一個給你么?不對啊,我哪里來的妻子……哎,愁死了……”
正在洗澡的陳露看著天花板,漸漸的一股十分濃重的睡意襲來,渾然沒看到窗戶慢慢的打開,一顆小石頭朝他的額頭飛過來……
“?。砣税?,有刺客啊!”陳露左手提著褲子,右手用毛巾捂著額頭,上身就那樣光著跑了出來……
“壞我好事!哼!花蘿,我看你怎么和叉器大人交待!”
“噗嗤~這個家伙,也不知道衣服穿好了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