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其三）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車馬滾輪伴混沌那縹緲的聲音，忙于奔波想趁此機會歇息的饕餮半捂著耳朵，被迫聽他咶噪，心里偷偷尋思到底是那醉云錦的宴席吃壞了這位二哥的腦子，還是酒水在二哥腦袋里發(fā)了個酵。無奈心中千言萬語，卻也不敢直接說出來。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廣矣，不可方思...嗯？三弟，你怎捂著耳朵？”

　　念叨大半天的混沌總算回想起身旁的饕餮，戛然止聲去看他，見他已經(jīng)半倒著捂耳朵裝睡了。

　　饕餮苦笑下，張嘴想說，卻再次被他堵了回去。剎那間感到前方靈氣大涌，與鯤鵬不同，震得心發(fā)顫，宛若廟內(nèi)古鐘鳴于耳旁，眾座神仙怒目而視，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瞪圓了眼猛噴出口濁血。

　　混沌顯然也是如此，不適到極點被壓抑得嘴角溢出一絲紅殷。

　　二人忙掀開遮簾定睛看前路，不遠處路中央站一攔路人，三面八臂，通體青色，身側焰火圍繞，中間兩手當心結印，右邊三臂持三股鈴、箭與劍。左邊三臂所持的是三股戟、弓與索。

　　降三世明王，是個硬茬。

　　雖不知這人前來所為何事，但一個神明大老遠跑來這地方蹲點守著兩個兇獸，看架勢也不像是什么好事。正在兩人思索之際，他將戟杵地，真氣涌動，震開方圓卷起一層風沙。每張臉上三只眼睛怒瞪，似看見了罪大惡極之人。

　　天山之頂，宮殿內(nèi)，一人坐殿上，一桿翠竹倚一旁，人眼覆暗紅金紋綢帶，一身靛色鶴氅，綴以百禽之羽顫顫爍銀光。起喉如歌，掂指細算。曰：“濁者自清清者濁，福濟天時時濟福，若是能從此身過，萬劫不渡秦時書?！?p>　　話音剛落，醉云錦內(nèi)，兩位不請自來的客人也將滿樓來客驚跑。鵬合扇，神色卻也不敢有絲毫不滿，忍著滿腔怒意笑臉相迎。

　　“軍荼利大人，金剛夜叉大人，您二位此番光臨，可當真叫我這醉云錦...蓬蓽生輝。”

　　“我等收到訊報，特來替天庭徹查桃源，諒你也是個明事理的主，我既往不咎，但該盤查的，還是要盤查?！?p>　　軍荼利明王似聽不出他話里有話，只顧道明來由，一雙赤色瞳細瞧里樓。身上兩蛇頭抬起，分別張望吐著紅絲。

　　還未等軍荼利再說，金剛夜叉已先上前一步，踢開里閣通路，這里閣本就是一個用障眼法遮蓋住的空間，專門拿來飼養(yǎng)蛟龍野麟的，也并沒有什么能藏古神的地方。兩個明王平日就不將桃源境內(nèi)的異獸看重，自然也不屑去在意鵬愈發(fā)烏云密布的臉

　　“你這醉云錦，可還有住其他邪怪？”

　　“邪怪倒無，全是些鬼魂做侍女從工罷了，若是說妖，倒也有那么一人算?！?p>　　——自然是樓內(nèi)唯一的一位九尾狐。

　　聽到這，軍荼利和金剛夜叉猛一回頭過來看著他，停下了動作。

　　“九尾狐妖雖在千年前已被二郎真君擒于殿外就地正法，在下見其肉身未死，便鑄以新魄，納入麾下，二位明王可是還有什么要問的？”

　　兩位明王聽到人這不緊不慢的道來，怒張著眼，身旁圍繞焰火，皆烈烈明起，似乎是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揚手一拍桌子，齊聲怒喝道。

　　“九尾狐妖本命數(shù)已盡，宵小膽敢背天道而行！”

　　“天道？”鵬聞言，一對眉角近乎跳起，突地將扇往手心里一拍，響聲清楚利落，響徹整個閣內(nèi)，半是挖苦半是苦笑，“就是把異獸全部關進一處自相殘殺，然后再暗中收回尸體煉化成靈丹給你們這些神仙用的天道嗎？我都忘了，這九尾狐煉成的靈丹，應該比那些雜碎的品質好多了吧？”

　　“狂妄之徒！”

　　鵬不顧兩個即將竄起來的明王，提腕撞開一不明機關，醉云錦四下分割開來，有條不紊地退開收入底下，唯留一戲臺，鯤本置閣頂，見狀躍起隨機關齒輪轉動身落下，鐵靴砸地，與鵬背靠著形如一體。

　　一言不合，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青云聚而天雷涌，兩人相背而立，氣勢如鯤鵬翻海，空中二金剛，威武雄壯，氣焰滔天。

　　鵬羽擎空，錦靴蹬地扶搖九天，一扇輕揮似是微風拂面，卻是暴風挾雷滾滾挑上軍荼利，明王震怒，揮手八臂執(zhí)兵頓卸狂風，兩人騰越九天，陰云陣陣不見人，但聞其間天雷滾動轟隆聲。

　　同時，鯤鐵靴磕地，背現(xiàn)海鯤虛影，鯤尾掀天，腕上鐵鐲瞬化三尺鐵鞭，揮袖沉壓帶起千，尺濤浪。巨浪在前，夜叉怒極反笑，兩根鐵叉旋轉如盾，力擎浪濤，隨后雙鞭抵雙叉，玄鐵碰天金，帶起五色光華滴溜溜閃爍，隨后相碰炸出巨響之時，夜叉趁機率先出招。

　　長喝一聲，背現(xiàn)金剛夜叉本尊，青面獠牙，虛影同人動作，叉拳同擊鯤，鯤亦不甘示弱，雙鞭相碰，清越鐵聲伴身后虛影海鯤長鳴，單啟唇吐一字“震”，短兵相接，兩位單一擊便使亂石穿云，沙塵暗天！

　　另一戰(zhàn)場，萬里青空，鵬背后現(xiàn)本尊之象，背負青天，長嘯一聲幾使長天撼動，明王威武，面現(xiàn)慍怒，八臂齊動兵刃鏗鏘。鵬一聲冷笑，繡云長袖一甩，下方鯤背負劍袋登時金光大盛，錚然一聲，劍袋破碎，兩道金光一閃而過，一如金龍擎天，一如鵬翼翔天，扇消劍現(xiàn)，雙劍現(xiàn)世同時，驚雷隨劍，詩號隨驚雷現(xiàn)。

　　“今有雙劍化龍來，月華散射紫霞開！”

　　身形動，鯤鵬訣現(xiàn)，三道身形凝實，如鵬之本尊實力，各執(zhí)雙劍齊頂軍茶利八臂，明王怒相，實力更甚，各執(zhí)兵刃風云交加。

　　九尾狐本于寢屋內(nèi)吟詠段戲文，卻不防外頭一陣鐘聲震得口鼻見紅，瞪目如初醒，踉蹌著半倒在地上嘔血，鈴聲還像催命咒，緊跟著在腦內(nèi)回蕩。又聞樓主傳音，有些不清，急急催促道。

　　“事有變故，九尾且先行前往鐘山尋庇，吾等后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