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出征的日子里,簡寧同時扮演著母親和學生兩種角色,女校的生活繁忙而充實。
一開始還是仆人們?yōu)樗蛠砗廊A大餐,每次都在主教學區(qū)內(nèi)的庭院里搭起便攜帳篷進餐,進餐時還有保鏢和專業(yè)侍者伺候,身邊的其他學生開始對她指指點點,說她太過嬌氣,一身貴婦人的臭毛病。
簡寧也意識到自己脫離了同學的圈子,所以她吩咐仆人們不再送飯,與同學一起去食堂進餐,努力扮演好學生的角色。
女子學院的大型食堂實行自助餐制,為了增強學員的體質(zhì),由皇帝指派的專業(yè)營養(yǎng)師負責配菜。
每頓午餐有三種熱湯可選,配菜有豬肉和牛肉,每頓飯都有精美的蔬菜沙拉,鮮榨的橙汁飲料有些苦澀,還有大量新鮮水果供給。
入學三月之后,因為學習成績優(yōu)秀,選帝侯夫人——簡寧·溫斯泰德獲得了教授們的一致認可,獲得了學院頒發(fā)的的博學母親榮譽勛章,以及豐厚的同名獎學金。
現(xiàn)在她獲得了初級學士學位,可以自由進出學院的巨型圖書館,并可以選擇一門專業(yè)課程,由帝國業(yè)內(nèi)頂級專家負責授課,這是無數(shù)求學者夢寐以求的機會,簡寧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醫(yī)療護理專業(yè)。
丈夫出征之前曾和她說過一件事,軍隊中極度缺乏專業(yè)的醫(yī)護人員,每次戰(zhàn)斗結(jié)束以后,許多傷員絕望地躺在擔架上,由于護士的人數(shù)極少,這些可憐的傷者難以得到及時的關照,許多原本可以康復的士兵悲慘地死去。
這段對話一直糾纏著簡寧,并且還侵入了她的心思,她因此做了噩夢,親愛的丈夫達利身受重傷躺在戰(zhàn)場上,盡管噩夢已經(jīng)醒來,丈夫痛苦的慘叫聲仍舊縈繞在她耳邊,久久不得散去。
這就是她選擇醫(yī)療護理專業(yè)的原因,希望能幫助那些為帝國流血奮戰(zhàn)的軍人們,或許某一天,自己說不定真的可以拯救丈夫的生命。
國立軍事學院的達維爾博士受到聘用,負責講授女校的醫(yī)護專業(yè)課程,這是一門新興前沿學科,醫(yī)生的世界原本只由男人統(tǒng)治,護理工作沒有得到充分重視,而在多次大規(guī)模戰(zhàn)爭之后,成千上萬的傷兵因為得不到及時的護理而死,人們逐漸注意到專業(yè)護士的重要性,她們可以很好地輔助醫(yī)生的治療,幫助患者渡過難關。
一開始,達維爾博士在課堂上顯得有些難堪,誰能想到,一位選帝侯夫人竟然來到學院進修,弄得講師們畏首畏尾,生怕哪句話說錯,便會為自己招致災禍。
相處過一段時間之后,達維爾博士終于放松了緊繃的心,這位簡寧·溫斯泰德女爵并不像其他豪門貴婦那樣驕縱而不講道理,而是相當?shù)钠揭捉?,與講師和同學們關系都很不錯。
最讓博士滿意的還是簡寧的學習態(tài)度,這位選帝侯夫人顯然是真心熱愛醫(yī)療護理專業(yè),很多女學員害怕上解剖課,一看見防腐劑浸泡的尸體就會吐出來,每次都是簡寧女爵帶領同學們戰(zhàn)勝恐懼,才讓解剖課得以正常進行,博士為此相當感激。
女校的學員們每個月都會有七天的休息時間,簡寧把每天的課余時間和每月的七天休息時間都用于陪伴兒子小威廉。
她不像大多數(shù)貴婦人那樣把孩子扔給奶媽和仆人照顧,自己則去各種沙龍宴會活動,簡寧執(zhí)著于做一位稱職的母親,盡可能多地為孩子付出,讓孩子充分感受到母愛的滋潤。
這天是達維爾博士的60歲生日慶典,師生們都來慶祝,生日慶典中的舞會是非常受女校學生歡迎的一項活動,因為一些未婚女生很少有機會遇到同齡的年輕男士。
這次生日晚宴也不例外,很多女生都想在舞池中尋找未來的如意夫君,她們都花了大心思裝扮自己,簡寧還出錢為幾個家境不夠殷實的同學購買了晚禮服。
生日晚宴上,宴會主角達維爾博士喝得爛醉,幾位導師合力把他架到臥室休息,這下可沒了限制,舞會上的年輕男女們得以縱情狂歡。
穿著華貴晚禮服的女生都在找尋自己的舞伴,男生們都穿著筆挺的軍禮服,他們大多來自候補軍官學院或陸軍音樂學院,每個人都是瓦爾斯塔貴族子弟,是姑娘們眼中的白馬王子。
簡寧·溫斯泰德女爵坐在一個角落里,身邊的女伴們也都是學院里的貴婦人同學,她們饒有興趣地看著舞池中的一對對青年男女翩翩起舞,某些愛八卦的貴婦在討論著些花邊新聞。
“喂!姐妹們,聽說了么?老昆庭爵士的夫人瑪麗蓮和凱特爾將軍有一腿!有仆人看到她們一起去大戲院,還在馬車上接了吻?!?p> “這不算新聞了好不好!米德奈特堡人盡皆知,老昆庭爵士的身體早就不行了,瑪麗蓮夫人年紀輕輕的就守了活寡,一點夫妻生活都沒有!難怪她出去偷漢子!”
“我也聽說啦!據(jù)說這位凱特爾將軍是平民出身,他挺聰明,找個有錢的貴婦當情人,如果老昆庭爵士哪天不幸去世了,這位窮小子凱特爾可就一步登天了!”
“你有所不知,瑪麗蓮夫人不止包養(yǎng)了一位情夫,她可真是膽大包天,根本不等丈夫撒手人寰,每天都和不重樣的小白臉在豪宅里翻云覆雨,而可憐的老昆庭爵士就躺在樓上的臥室里養(yǎng)病?!?p> “我的天吶!真是道德淪喪!一群臭不要臉的東西!”
“所以說嘛,老夫少妻隱患多。”
“噓!姐妹們,咱們說話要小心啊,可別讓鄰桌那些愛告狀的家伙們聽到!她們會覺得你這話是在影射皇帝一家,告你個言語攻擊王族的罪過!”
“完全不存在影射!你們想啊,宰相大人身體多好,女皇陛下這不又懷孕了么,我甚至懷疑他的真實年齡,或者是吃了什么補藥了!”
“哈哈哈哈!”正當貴婦們大笑之時,一位極為英俊的軍人舉著酒杯來到桌旁。
“這位紅發(fā)女士,您可真是太美了,從宴會開始,我的目光就從未離開過您,您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把我的魂兒都給勾走了!可否邀您共舞一曲?”
滿桌子的貴婦人都閉上了嘴,她們都開始審視這個不知輕重的年輕軍官,以輕蔑的目光打量著他。
“你這是在邀請我?”簡寧女爵瞪視著對方,“你是誰?”
帥氣的年輕軍人走到她面前,半跪下身子,行了個夸張的吻手禮,簡寧感覺自己的手指幾乎要被對方咬下來了,皮膚上全是唾液。
“尊貴的女士,我名叫薩姆·林奇,您可以稱呼我為薩姆少校?!?p> “哦,你可真是年輕有為。”
來者毫不謙遜地自夸道:“我是同齡人中最優(yōu)秀的,以后必將大展宏圖,依我看,咱們是這舞會上最配的一對,美女配英雄嘛?!?p> 同桌的貴婦都被這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逗笑了,心道:(哈哈,這小子還覺得自己魅力十足,連選帝侯夫人都不認識,真是個大傻瓜?。?p> 簡寧的一張俏臉上似乎籠罩上一層陰霾,以和緩的語氣問道:“我聽到了,你說自己是英雄,敢問,你上過戰(zhàn)場么?或者說,你有殺敵記錄么?”
“哈哈,問得好,美麗的女士,我還沒有打過仗,但這沒什么,我會指揮手下們英勇作戰(zhàn),指揮官用的是腦子,沒必要親手殺敵。”
“哦?這樣啊。”簡寧舉起那只被親吻過的纖纖玉手,笑著說道:“如果我告訴你,今天早上,我用這只手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里,撈出來一具尸體,然后又用這手將其開膛破肚,拽出來好幾公尺的腸子,你是否會后悔剛才吸吮我手指的惡心行為呢?”
青年軍官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帥氣的面龐變得煞白,臉頰上的肌肉抽動,喉結(jié)也顫抖起來,他突然“嘔!”地一聲吐了出來,用雙手趕忙捂住嘴巴,沒了命似的逃跑了,狼狽到了極點。
“哈哈哈哈!這膽小鬼!真是個繡花枕頭!”桌上的貴婦們笑得前仰后合,“真該把這小白臉介紹給瑪麗蓮夫人認識一下!”
歡笑中,唯有選帝侯夫人——簡寧·溫斯泰德平靜如初,她默默注視著自己的手指,心思早已飛躍大洋,來到從未去過的新大陸。
(達利哥哥……你還好么?我好害怕……只能用忙碌的學業(yè)麻痹自己的相思之情……
求求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別讓我失去丈夫,別讓小威廉失去父親,在我心中,你永遠是真正的英雄,既聰明……又勇敢……)